纸扎人哗啦哗啦点点头,翻着白眼皮往上看了看,下巴更加摇摇欲坠。
萧坦不出声了,专心打游戏,将捡到的宝石灵器丢进交易市场出售。
他靠这种方式赚钱,帮安忍养他捡回来的那些崽子,接济怪力乱神的受害人,加上释不相补贴他们,勉强够活。
萧坦心里飞快盘算,能一出手便将鹤女度了的会是什么人,他们究竟争执过什么?
安忍虽是个灵力高深的僧人,但他离群索居、独来独往,重度社交障碍症加圣母癌晚期患者,除了沿路捡它们这种破烂儿之外唯一的朋友就是释不相,所以……那人找上门会不会是因为他之前无法自控地偷了几次嘴?
想到这里,萧坦非常懊恼,自己果然是个低劣的魔物,腌臜且卑贱,稍遇诱惑便能给安忍招惹麻烦,怨不得他挖空心思想早点让他滚蛋。
它们几个不敢乱说,必然是安忍私下里交代过不给他知道,可他又不瞎不傻,房顶让人捣了那么大一个洞会当做没事发生吗?
有时萧坦十分佩服安忍这一点,有什么事情偏偏明目张胆地瞒着他,让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撒泼打滚什么的都没用,就像无所不能的大人对付狗屁不懂的小孩儿。
神魔殊途,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吃在一个锅里也不长久,也许下一刻便分道扬镳。
萧坦的头隐隐疼起来,接着疼痛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波强似一波,掀起滔天巨浪。
他关了游戏躺回属于自己的角落,面朝里蜷缩身体,太疼了,像是有人把他的脑壳当成铜钟一下一下地敲,每震一下脑浆都像开了锅似的,恨不能冲破脑壳喷涌出去。
“将军,带我们回家吧——”
又来了,那种有如阴风般的吟唱再次震响在脑海深处,并不是真正的声波,而是直接用他绷紧的神经弹奏的一曲魔音。
“回家啊,回家吧,请带我们回家吧——”数不清的声音拧在一起,像撕裂阿尔泰山和大兴安岭林间雪海的厉风,像额尔古纳河奔流不息的沧浪。
回你妈!萧坦表情扭曲近乎狰狞,收紧的双臂紧紧箍住身体,我不是!我根本不是什么该死的将军,我他妈也没有家!
不要逼我了,不要再逼我了……
他脖颈和手腕、脚踝上的五道咒锁同时震颤,爆出炫目的白光,那冷白的光火仿佛千百度的高温灼到他痛不欲生。
萧坦双目赤红,体内的魔息如同笼中困兽殊死相博,将五脏六腑撕扯得血肉模糊,而那五道牢不可破的枷锁又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死吧,让我和你们一起死吧,我真是受够了啊!
萧坦内心狂喊,疯了一般惨叫哭泣,牙关却形同另外一道枷锁扣得死紧,将所有发泄牢牢锁在喉咙里。
安忍,你以为单单你有不与人说的秘密吗?我也有啊!萧坦挤出近乎自虐一般的冷笑,我快要疼死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疼啊——
滴答,biubiu~
扭动挣扎中,一个长方形两端带按键的掌游机从他衣襟里滑了出来,大概是不小心压到了开机键,中间局促的屏幕亮起色泽暗淡的光,缓缓浮现出一帧粗糙的登录界面。
萧坦即将失控的意识倏地被这阵熟悉的音调扯了一下,强忍着刀砍斧凿的剧痛,摸过机器抱在怀里。
那个时候真好啊,只有他和安忍两个人。
不知是不是安忍的安魂咒唱得太难听让他产生了抗药性,原本身上的两道咒锁渐渐增加到了五道,安忍不得不引了自己的心头血帮他压制魔性。
萧坦犹记得他第一次吮血,尖利的犬齿刺破对方侧颈柔嫩的皮肤,那是他尝过最醇美的酒,沾了一滴便停不下来。
安忍被他死死压在地上,苍白的皮肤逐渐渗出冷汗,咬紧的下颌细碎颤抖,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萧坦几乎快要以为安忍即将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那也很好啊,再好不过!
他逐渐清明的理智告诉他,事实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安忍恐怕快要给他吸干血弄死了。
以身饲虎,以血饲魔,安忍你这个大傻瓜,大、傻、瓜!也许下一次,下一次我就杀死你了。
与七月初七生辰之人的血能滋长血璃珠不同,安忍注入灵力的心头血可助他消抵魔性,只是太慢了,可能耗到安忍阳寿用尽也未必能够度化他。
泪珠顺着萧坦的脸颊簌簌滚落,安忍从背后抱起他,抬手扳过他的脸,指尖擦去他唇角的血渍。
冰凉的腕带着那股致命的腥甜送到萧坦嘴边,跃动的脉搏跳在他唇上。
“我不!”萧坦倔强地扭开脸,一个溺水之人肺都要憋炸了,偏偏不肯伸手去拉垂到眼前的救生圈。
“混蛋!”安忍再次强行掰过他的脸,大力捏开他咬紧的颌骨,用力攥拳,一道血线从手腕流下,浇在萧坦的嘴里。
咳咳咳,萧坦呛着了,咳出许多血沫子。
“那些人来找你了对么?怎么,要你把我交出去?”萧坦仰在地上,用袖子抹嘴。
安忍倚在墙边垂眼看他,居然没像之前那样假装没听见,“他们除不了你,只能将你送回原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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