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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新人来了？”新加入的科恩黎惊讶的破口而出，“可我一直都没有见到过他。”

“这周一的时候来拜访的，是个年轻的男人，没什么恶意，我就没和他说话。”羞赧的女孩低声回应道，接过旁边的阿德莱德递给她的第二块蛋糕。

“我可不知道，”科恩黎嘟囔着。阿德莱德配合的点点头。

而全程都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邓恩，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问道恩：“你说的那个年轻男人，是只在周一来过一次吗？”

“是啊，”她毫不犹豫的回答，然后支吾着补充：“也有可能是我没注意到，之后我都在房间里呢。或者你可以问问伊特？他最警觉啦。”

然而伊特现在并不在房间里，那个外向的男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溜达，狩猎、或者守卫着整栋梦境小屋外面的安全。但只要邓恩想，伊特很快就能回来。正如同现在一般，只是转念一想，大门就被伊特粗鲁的推开，他将猎枪放在门边，粗声粗气的问道：“我听到你喊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显然，今天他并没有猎到什么猎物。

“伊特，这两天房子里有其他人来过吗？我是说，从我重伤恢复以来。”

年长的猎人想了半天，摇摇头，“我没看到，但是道恩说之前有人来过拜访过你。你应当知道的吧？是有敌人吗？”

“不，没什么，一切都好。”邓恩捏了捏额角，强令自己镇定下来。然而朋友们还是明显的感受到了梦境主人的不安，担忧的望向他。“没什么，执事们说我的精神可能在大战中受到污染，我有些担心而已——麻烦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看好这里，如果有异常告诉我，好吗？”

“当然没问题，”伙伴们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分享掉了剩下所有的蛋糕。邓恩望着门口，停下了第一万次从内心呼唤克莱恩的尝试。只有服食了非凡特性的伙伴才能成为这里的常驻民。而那个东西——拥有克莱恩形象的东西——不管是邓恩用自己精神脑补出的幻想、自己由于重伤而失控的力量、又或者是被污染的非凡能力具象，都不可能听从邓恩的召唤。邓恩知道自己过于依赖梦境中的伙伴只会拖累自己的消化进度，但反正他最近已经不可能晋升了，去他的吧。

他死死盯着走廊尽头被锁住的厨房门。他得试着做些什么。克莱恩是邓恩最重要的伙伴之一，邓恩绝对不会允许那些邪恶的力量来亵渎已故朋友的形象。梦魇捏紧了双手。

邓恩有时候真的庆幸自己发现的过于及时，这样他就可以在戴莉离开之前出来聊聊这个问题，而不是写信（不怎么保密而且慢，要么特别麻烦戴莉来回跑）；发电报（跟直接上报教会有什么区别？）；或者干脆直接上报教会。如果克莱恩还在的时候，或许他能和克莱恩谈谈，毕竟目前只有克莱恩知道邓恩——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给自己开了个梦境party。告知一个淑女还是有点过于丢人了。好吧，戴莉至少能理解他，如果不会为此开几个黄色笑话的话就更好了。

于是，第二天下午他又跑去找了这位刚晋级的死灵导师，大体的讲了下情形。而且——很难说是意外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在戴莉的催眠通灵里两人什么都没发现。于是，邓恩又去找执事，甚至带着他入了自己的梦，但依然没什么发现（“这个梦境小屋的构想倒挺有趣，不过你对吞服的非凡特性显然融合的不太好——对了你说之前是在厨房里发现的不属于你的精神力量吗？我并没有察觉到什么……”）。

结果就是，执事建议邓恩继续观察下去，因为之前的情形很有可能是重伤之后力量失控导致的幻觉。如果再度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可以考虑去贝克兰德找高级执事检查一下。于是，这一下午并没有收获，他还得请陪着自己跑了一下午的戴莉吃个晚餐。

晚餐的地点定在了布莱特之前去的那家，那家费内波特风格的餐厅，万幸这家在平日不需要提前预约。在点完餐后，戴莉啜饮了一口先上的餐前香槟，双手撑着下巴，笑着对邓恩说道：“之前在教会里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那么，现在该给我仔细讲讲关于你那个失控的梦境的详细情节了吧。说吧，是什么让你在一个‘精神残留’出现了好几次才让你怀疑不对的?”

果然骗不过这位老熟人，邓恩叹了口气，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之前被省略掉的信息：在第四次茶会上克莱恩的幻影提供的超出邓恩潜意识所知的真相，而邓恩无法确认真伪，所以只能求助于教会的帮助，诸如此类的。

内容有些过于私密了，邓恩想到，但这位正直的值夜者还是详细的把细节说了出来。当他终于描述完，抬头寻求女伴的评论的时候，对方正叉起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份烟熏生火腿，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盯着他。

“怎、怎么了……”邓恩迅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并没什么严重违规或诡异的行为。

“你的前队友——下属——在你梦里给你连着做了三天的饭，你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吗？”戴莉继续用那种的难以言喻的表情看邓恩。

第四章

“哪里有问题……”邓恩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其实在第一天的时候我是发现了不对劲。以往的时候、以往的时候我们在梦境中从没有说过话，只不过当时我内心大概还是宁愿相信那不过是个幻影罢了。直到第三天，他告诉了我一些我之前从未想过、也无法证伪的问题，我才意识到不对。

“我在梦中曾创造过呆板的幻影，但非常耗费精力，现在伤未痊愈，我也不敢再度尝试。所以，我才来拜访你，想让你帮忙检查一下究竟是哪方面的原因。

“你和执事的检查结果都表明那并不是什么外部问题，至于剩下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那真的只是我内心的幻觉，那我之后会依靠扮演法减轻状况的。如果有失控的倾向，我也会尽快报告。”

邓恩一口气说完，才有勇气抬起头来面对对面的女伴。

戴莉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她的浓密的睫毛和被头顶的灯光打出了一片阴影，因而无法真切的看到她的神态。愣了几秒，她回到：“你已经自己分析完了，我还有什么可补充的呢？”顿了顿，似乎是思忖了一下，她继续问道：“就当来自朋友的关心吧——你之前在来信里提到的梦中扮演，不会就是天天逼克莱恩在梦里给你做饭吧？”戴莉的表情再度变得生动起来，“你知道的，只穿着白围裙给你端上全套因蒂斯大餐的那种？”

不，克莱恩还穿着衬衣和裤子呢——邓恩知道他应该如此回复。他和戴莉一直都是好友，抛接些带颜色的笑话大抵也算作朋友交流的一部分（虽然不是特别绅士，但女神可没那么古板，对吧？）但他更希望认真的回复他的朋友：不，克莱恩并不是被逼的，他也没有天天去蹭饭。

毕竟，作为值夜者的一员，克莱恩每周都得轮值夜班，晚上没办法休息。

啊，说起来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克莱恩值完夜班后，邓恩趁着白天的时候入过克莱恩的梦。虽然入梦的时间接近中午，但在梦里依然是清晨。

邓恩和克莱恩坐在餐桌边分享早餐。不同于每次都做好全套只等享用的晚餐，克莱恩还没有做好饭。

而且，虽然是在克莱恩的家里，但莫名的，他们默认了仅有两人参与这场早餐。窗户被打开，清晨的风吹动百叶窗发出簌簌的响声。邓恩坐在桌头，面前的餐盘里放着刚烤好的吐司、土豆和西红柿。克莱恩递给邓恩装满了腌好的茄汁黄豆的玻璃罐，让他帮忙舀到盘子里的小碟中，而克莱恩正手忙脚乱的煎着鸡蛋和蘑菇培根。

等所有的食物都准备完毕，克莱恩把咖啡和糖罐都端上桌子的时候，就证明早餐正式开始了。克莱恩坐在桌子一侧靠近邓恩的位置，习惯性的把膝盖靠在邓恩的腿側——在有些凉爽的早晨，这是邓恩浑身上下最能感觉到温度的部位了——然后小心翼翼的戳破半熟的鸡蛋，并且在递向口中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把蛋液淌了满手。

邓恩把餐巾递给狼狈的、纠结要不要舔掉蛋液的占卜师，两人同时发出无声的笑容。邓恩看到克莱恩对着自己比口型，“忘掉这个”，黑发的年轻人严肃认真的说道。两人的脑袋隔着大概二十厘米，或者三十厘米，不能更多了。因为邓恩甚至能够听到对方鼻翼翕动的声音。然后克莱恩靠回座位上，冲邓恩露出了一个更大的微笑。

饭菜的质量很不错，克莱恩在梦中准备的食物从不比餐厅差。而且还种类丰富。邓恩在晚宴上吃过克莱恩做的几十种食物，有不少是因蒂斯或者费内波特风格的，还有类似于橙酱炸鸡这种奇奇怪怪但味道不错的新奇食物。果然是同学都是富裕阶层的大学生，光是蹭同学的饭就能尝到这么多美食。

但这些外国菜究竟比不过本地特色的早餐。怎么说呢，一起分享早餐感觉特别的……温馨？这么形容是有点怪，不过对值夜者来说也不算错。毕竟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本就如同家人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教堂的钟声响起，他们两人才勉勉强强解决掉早餐。克莱恩起身帮邓恩拿起外套，邓恩才意识到对方的梦境设定里他是该去上班了。而克莱恩应该是刚下夜班并不着急。呃，其实两人换班的时候是没那么多时间在家里吃饭的。但这是梦境，克莱恩的梦境就算再怎么稳定，出现一些奇怪的设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邓恩接过风衣外套，克莱恩还趁着空闲帮他整了整领子。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了十秒，直到都忍不住笑容为止，克莱恩才把帽子也塞进邓恩怀里，把自己的上司一把推出了门外。然后邓恩从梦境醒来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五十五分，他一觉睡了仨小时——就这一次，邓恩浪费了一上午什么都没做，他还得装出一副梦中巡视了城里的样子。此后他就决定只在晚上去克莱恩梦里了。

“邓恩，邓恩——！”戴莉的声音传来，将邓恩猝不及防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盯着邓恩说道：“你又走神了。”

“抱歉。”邓恩这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沉浸于那些美梦里，他无奈的道了歉，寄希望于自己刚才没有忍不住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