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完全是迁怒。盛怒下的盖勒特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最恨的就是阿不福思,这个浑身羊骚味的野小子,对他天才哥哥指手画脚,横眉怒目,好像阿不思是他的仆从和奴隶!他们本来是一对世上最快乐的恋人,然而阿不福思总看不顺眼——“你们那些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掏出魔杖,脸涨得通红,指向阿不思,那可怜的兄长,“你,大天才,好学生……我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好朋友?呸,真不要脸!你俩在谷仓,干、干那事儿。我看到了!你们亲嘴儿,脱得精光;他咬你的手,你就像母羊一样被他——鸡奸是重罪!你这恶心的东西,邓布利多家的脸被你丢得一干二净!我们家没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家伙!”
“你这个白痴,蠢货,糊涂虫。”盖勒特抓起魔杖,气喘吁吁。阿不福思的胳膊脱臼了,那几个麻瓜弄的,他得在阿不思回来之前解决掉这个小伤。要是可能,他真想给他个痛快的剜心刺骨,让这傻瓜长长记性。“让开!”他语气不善地冲阿丽安娜吼叫,“小姐,回你的房间去!”
……一根魔杖抵上盖勒特的背心,阿不思冷静的声音下压抑着怒气,“盖勒特·格林德沃——你要对我弟弟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盖勒特·格林德沃——
不再是客套冷淡的、英式拼读的“格林德沃先生”,而是正确而标准的德语发音规则。“你可以这样读我的姓吗?”他曾彬彬有礼地纠正过,“是v,不是u。”
红发青年羞赧地道歉,“对不起,格林德沃先生。”
“算啦,你还是叫我盖勒特吧,邓布利多先生。”
“那你叫我阿不思——请。”匆匆忙忙地补充,他真客气!一位英国绅士应有的样子,正经却迷人。
……
“盖勒特,放下你的魔杖。”第二遍,那声音在发抖。盖勒特的魔杖掉在地上,他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破开了,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他的,而是被鬼魂附身的陌生人。
“阿不思,不是我干的。你大可以问他们,”他没有捡起魔杖,而是把手举过头顶,“阿丽安娜,告诉他,我做了什么。”
阿丽安娜脸色惨白,在没有点灯的夜晚,犹如鬼魂。她抱着阿不福思——他头发蓬乱,胳膊脱臼,鼻子流血不止,半张脸肿胀着,身上还挂着没完全解开的绳子。女孩看着她的长兄,眼神闪烁,她僵硬地转过头颅,又望向盖勒特。
“说话!”盖勒特低吼,背心仍被魔杖抵着,“阿丽安娜,告诉他!告诉你哥哥!”
“我……”阿丽安娜和阿不思相似的蓝色眼珠凝固了,仿佛看到一个博格特,挖掉眼睛的黑猫,在暗处向她拱起背嘶叫。她的喉咙被恐惧扼住,只能冒出几声怪异的呢喃。
“我太失望了,”阿不思痛苦地说,“我没想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盖勒特——你居然——我以为你会改正,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儿!我听到他们说……我以为最后你忏悔了!真的反思过了!”
“我没打他们,”盖勒特举着手臂,急切地为自己辩解,但语气听上去平淡至极,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只怪兽在咆哮,在叫嚣,几乎冲破思维和身体,“听我说,我救了他们。他们偷偷跑去跳舞,然后——”
“出去。”阿不思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我救了他们,他们被四个麻瓜围攻。”盖勒特慢慢转身,“在教堂后面——”
他怔住了。身后的阿不思整个人都在颤抖,魔杖直指他的心脏。冰冷的愤怒席卷了红发的男巫,他虽面无表情,但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遏制的怒意和绝望。
1945年,走上角斗场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正是这幅模样。
“请你——出去。”阿不思说,汗水沿着鬓角滑落,他看起来几乎支撑不住双腿,“从我家……滚出去。格林德沃,别让我再说一遍。”
盖勒特机械地点头,“好。”他没有捡起魔杖,而是无视了它,仿佛那是根真正的木头。翻到在地的桌子狠狠地撞上他的腿,他趔趄了一下。
“你是……阿不思吗?”他弓着腰,扶着那条腿,喃喃问道,好像自言自语。
“对,我是。”那人咬着牙说。
“你还记得吗?过去的那些——”
“对,我记得,全都记得。”
盖勒特向前走,桌子突然炸开,木屑四散迸发,几乎是在同时,玻璃窗爆碎,碎片划过他的脸。怪兽冲出来了……他感觉不到疼痛,木然地走过小路,走进姑婆家的客厅。那里的玻璃一样碎了满地,巴沙特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盖勒特——”
“姑婆,我想回家。”盖勒特失魂落魄,“我想回去。”
“我给你弄个门钥匙。”巴沙特犹豫地说,“明天清晨你就走,好吗?但是……”
盖勒特倒在玻璃碎屑上,睁着眼睛。月亮升起来了,在群山之后。他的太阳熄灭了,黑暗降临大地。他在暗夜中仰望,希冀光明的天使;他听到雪橇铃铛清脆的碰撞,在冰原回荡。
“怎么,这儿没有玫瑰花吗?”格尔达说。
于是她跳进一块花畦中间去,找了又找,但是一朵也找不到。这是她就坐在地上哭起来,她的热泪恰恰落在一棵玫瑰花沉下的地方。当热泪把玫瑰花润湿了以后,这棵玫瑰就立刻冒出来,开着茂盛的花,正如它坠入土里时那样。格尔达拥抱着玫瑰花朵亲吻了它,于是她便想起了家里的那些美丽的玫瑰花,同时想起了小加伊。
“啊,我耽误了多少时间啊!”
他被阳光和蜂蜜的甜香唤醒。那种香气,像轻柔的手,抚摸着他的身体。盖勒特睁开酸痛的眼皮,发现自己安稳地睡在二楼房间的那张床上。窗户半开,风吹动窗帘。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摸了摸心脏,还在跳。“见鬼。”他咕哝着,掀开碎花薄被,把脚套进拖鞋。有人敲了敲门,“进来。”盖勒特说,嗓子哑得惊人。他挠了几下头发,丰沛的金发垂落肩头,他决定待会儿就剪掉它们。
巴沙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又掩饰不住满脸喜色,“哦,谢天谢地,感谢梅林,我还以为你要再睡会儿——亲爱的,起来吧,下去吃些饭。你睡了足足三天,治疗师说这是正常现象,所以我就没叫醒你。但人不进食总不行,我本来打算你要是再不醒,就——”
“我怎么还没死。”盖勒特发自内心地感慨,“我恨梅林,还有上帝,我憎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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