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宁虎翻进院来敲门,一身黑衣的白熙在他的带领下消失在驸马府的小门后。
长仪公主,又一次深夜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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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有太子亲自过问,再加上有犯人逃跑,死牢防备更加森严。如今是趁着狱卒换班的空档,买通了守门的人。所以小王爷,您要抓紧。”宁虎递给她一块面巾让她戴上,“里面很有些曾经的当朝大员被关押,为了避免他们认出您。”
“没问题。”白熙戴上面巾,由宁虎叫来的一个狱卒领着进入御史台大牢。
里面灯光昏暗,尽管白熙带着面巾依然觉得气味污浊令人作呕。狱卒领着她走到一间石室,指着那唯一的一面木栅栏道:“就是这儿,小公子帮我拿着蜡烛照亮,小的年纪大了看不清这锁眼儿。”狱卒说着将手里那盏沾着积年老污渍的灯递给她。
白熙一脸嫌弃,皱着眉伸出手,犹豫了片刻用衣袖裹着灯,用左手拿着那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照过去,石室里有老有小,看起来确实是一家子。她从前没见过刘宝庆的家人,想必里面正靠着石壁睡觉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父亲刘贲。老狱卒翻遍全身,费了好大劲儿才掏出钥匙串,低下头仔细地一枚一枚用钥匙去试那把锁。
“怎么这么麻烦。”白熙忍不住抱怨,“御史台的大牢连对锁的钥匙都对不上来?”
老狱卒没有理她,依旧继续手里的动作:“公子有所不知,因为有人犯在押运途中打昏差役偷走钥匙逃跑,御史老爷下令,所有锁头和钥匙都换了新的。小的们也没来及标记。”
白熙这才缓和了脸色,未免惊动其他人,她低声与老狱卒攀谈:“也不知跑了的是个什么人。老丈知道吗?”
“就是这家的儿子嘛。”老狱卒道,“听说是一家人受不了了,在路上合谋放跑的。哎,要我说也是那些人做得过分,都是判了满门抄斩的人了,那些个年轻人还在路上侮辱了人家家的女儿。这不,现在那女娃疯疯癫癫地闹得牢里都不安生。怎么小公子来看这家人,不知道这件事儿?”
“我确实不知道。”白熙赶紧假装,“是我的一位朋友,他原本与这家人呢有些故交,可是人在外地赶不过来。这不,天命难违,眼看着一家人要满门抄斩,过意去,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心愿未了,有要交代的我就转达给他。这样他帮了这家人的忙,自己也了了一桩心愿,省得日后自责老念念不忘。”
“公子的这位朋友倒是个好人。”老狱卒不疑有他,依旧费力地开锁,“你灯拿低点儿,钥匙拔不出来了,我试试还能不能开。”
白熙闻言立刻将蜡烛拿低,灯油一不小心从倾斜的托盘里滴在老狱卒的衣服上。她赶紧一边道抱歉一边掏出手绢给老狱卒擦油。
“开了。”老狱卒站在门外对她说,“公子赶紧进去吧,时间不多了。”
“多谢。”白熙收了手绢。端着灯进去,末了转身看着那个老狱卒,“总还是交代些私密的事,还请老丈回避则个。”
“哦哦,明白明白。”老狱卒连连应是,转身走到远处。
“刘大人,别睡了,我有话问你。”她走过去蹲在刘贲身边,伸手摇醒他。
“你是何人?”
她赶紧摸出吴宇在天一书院的身份木牌:“我是平阳侯家的吴宇,刘宝庆的朋友。”
“你就是宝庆的朋友,吴宇!”刘贲激动坐地起身,忽然又停下动作朝石室内望去,“对不住吴公子。我家二姑娘闹了一天,刚休息,咱们小声些。公子来这死牢看我是为了何事?”
白熙收起木牌,压低声音:“刘世叔,刘宝庆被我保护,现在住在我的宅子里。我知道你是被牵连的,为此已经请了人在长仪公主面前讲情。现在需要你拿出些证据来证明你没有参与三皇子的任何密谋,只是被牵连。”
刘贲激动地拉住她的手,连连道谢道:“谢谢吴公子相救!只要能保下我一家老小性命,刘家上下谨听公子差遣。”
白熙摆摆手道:“我不要差遣你什么,你只管说就好。”
“我有一本账册,记录了与三皇子门下的几位大人还有与三皇子礼尚往来的礼品和礼金。所有我收到的三皇子那边送给我的东西,我全都按照等价还给他们了。这本账册就在我家后院的地窖里。”
“地窖?”白熙有些困惑。
刘贲赶紧解释:“我家的宅子小,是个二进的小院子有好些年头了,因为地方小,好些东西没有地方放。家父就在后院挖了个地窖放东西。当年我不得不屈从三皇子的拉拢,早就想着难免有一天手牵连,因此写了那本账册保命。你放心,那个地窖的入口很难找,抄家的官兵又只关心钱物不会发现的。”
“那好,你在这张纸上画一下那个地窖的位置。我好派人去取。”她从衣袖的口袋里拿出纸笔,“世叔受委屈了。”
画图的刘贲手一顿,一滴豆大的眼泪落在监牢霉烂的稻草上:“大人受些委屈没什么。只是苦了二姑娘。”
“世叔吉人自有天相,我这就离开了,在此地盘桓过久会引来麻烦。最迟三天,我一定能救你们出去。”她转身,正要离开监牢,忽然一只巨大的,如同小猫一样大的老鼠从她脚边窜过,惊得她大呼一声跌坐在地。
这一声不要紧,正好将刘家的人全都惊醒了。
“公子?”老狱卒听见她叫喊,赶紧跑进来瞧。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冲上前来,伸出双手,从白熙的背后掐住她的脖子。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倒了她手里的油灯,白熙也被她摁住,趴在地上。这女人力气大得吓人,白熙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她掐着脖子,摁得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很快就感觉血往头上涌,呼吸不畅,双手无意识地胡乱抓挠。
刘贲与老狱卒见状赶紧上前一人一边拉开那女子。女子在两人手里犹自挣扎,口中楠楠不清好似在唾骂什么。
“阿荷,听爹爹的,别闹,别闹。这是来救你的人,求求你别闹了。”刘贲用尽全力搂着女儿,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不好!衣袖着火了!”老狱卒指着白熙惊呼。
原来是油灯被打倒之后,白熙被掐脖子,双手乱动的时候沾到灯油,混乱中被火苗引燃。两人光顾着拉开刘家的二女儿,忘记了油灯。
发现时,火已经沿着宽幅衣袖烧,即将烧到白熙的左手。
老狱卒顾不得那么多,当即脱下外衫扑打火焰。刘贲捡起油灯照亮,可是被油引燃的火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老狱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灭了火。两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白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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