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风微凉。
时景歌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似乎是尽力想要站起来,但是他根本没有这个力气,双手无力地在空气中『乱』抓, 想要找个支撑点借点力气,但是这附近哪有什么东西?
他就像溺水的人,随着浪花一波一波地打过来, 也越发没了力气,一双手无力地、慢慢地垂了下来,就像放弃挣扎一般。
但是他那无力的、痛苦的低喃声,依然被夜晚的凉风, 吹到二长老和圣灵兽耳朵里。
“要……要回去……”
“回去……”
他反反复复地念着这两个字,仿佛他的大脑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字一样。
圣灵兽再也忍不住, 眼泪夺眶而出, 不敢发出动静,也不知道能不能出现在时景歌面前。
只有泪水,滚滚而落。
长老也不比圣灵兽好到哪里去。
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念头, 最后只颤/抖着唇角, 愣愣地看着时景歌。
一双眼睛,格外复杂。
有震惊, 有痛苦,有内疚, 有感激。
原来,这便是真相吗?
怨不到处都是坏消息,只结界裂缝这里有了一点点好消息。
他们本以为是光明神的恩赐,际上却是……却是时景歌付出了生命力!
时景歌喷出的血, 绝对不是普通的血,而他现在又虚弱成这样,那么这个血到底来源于哪里,也就能猜到了吧?
那血中,必然夹杂着时景歌的生命力,所以才有这样的力量。
那么最近时景歌的种种行为,也都可以解释通了。
为什么时景歌不离开房间?
他都虚弱成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出去房间?
为什么他什么时候去看时景歌,时景歌都在睡觉?
付出了这么昂贵的代价,他连坐都未必能坐起来,那是睡觉吗?不,那是煎熬。
时景歌在艰难地熬着每一场反噬。
那祈神大典的七天,时景歌又是怎么过来的?
他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支持他熬过那七天啊!
这一刻,长老甚至都不敢深想。
那些愧疚像针扎一样戳在他的心口,密密麻麻,无边无际,每一下,都生生的疼。
但是这些疼痛,都比不上时景歌所受的百分之一。
该怎么办?
该出现在时景歌面前,将他带回去,告诉圣子殿下所有的事情他们都清楚了?
不——不可以这么做!
长老很快就否定了这个主意。
圣子殿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做这些,就是不希望被他们发现,要不然圣灵兽殿下也不会躲在这里,什么都不敢做了。
圣子殿下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希望,为了让大家知道光明神并没有抛弃大家,这样,大家便还有着希望,觉自己还拥有光明神的庇护,还有着未来。
这才是圣子殿下一直所坚持的事情,为此,他宁愿付出自己生命力,那他们将一切挑明,大家就会知道这不是光明神的庇护,而是圣子殿下用生命力换来的,圣子殿下又有多少生命力可以保护这个结界呢?
一切都没有变好,只是暂时掩藏了,前路黯淡,危险重重,而他们,没有庇护,没有希望。
这不是让圣子殿下的努力付之东流了吗?
圣子殿下都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一切,又怎么会愿意他们挑明这一切?
长老唇角微微颤动,只感觉自己大脑有些混『乱』。
这个时候,时景歌又一次试图爬起来,只是这个动作对他现在来说太困难了,他根本没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
长老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难道就这么看着圣子殿下一次次试图爬起来、一次次失败、什么都不做吗?
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思路很快清晰起来。
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圣子殿下回到房间里,休养生息。
至于其他的,可以跟几位长老商量过后,再下结论。
长老深吸一口气,注意时景歌的状态,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如果圣子殿下发现,那么他就站出来;如果圣子殿下没发现,那么他就在暗处默默行动,一边配合圣子殿下,一边再想其他的办法。
一切都交给光明神裁决——
他放出了自己的光明之力,圣灵兽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惊愕地看了过来。
“圣子殿下状态很差,”长老唇角微动,近乎于耳语,“他应该感受不到,我们先将他送回房间,圣子殿下需要休息。”
圣灵兽用力点了点头。
就像二长老猜测的那样,时景歌的状态很差,别说这一人一兽的光明之力笼罩着他了,就算是光明神亲自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能够有所察觉。
在二长老和圣灵兽的努力之下,时景歌终于被送回了房间,躺上.床的那一瞬间,时景歌似乎是放下心来,再也没有了坚持,当场晕了过去。
圣灵兽第一时间钻进时景歌的怀里,将光明之力传输给他。
时景歌抖厉害,脸『色』更是惨白至极,圣灵兽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脸『色』,竟然能变成这个样子。
好几次,圣灵兽都担心时景歌没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抵在时景歌的鼻下,直到感受到那细微到不可思议的呼吸时,才微微松了口气。
长老也将能找到的品质还可以圣光石统统拿了过来,摆了足足一床,然后用自己的光明之力将圣光石的能量引导出来,再引着那些光明之力,一起传导给时景歌。
但是,他们的光明之力,对圣子殿下而言,在是杯水车薪。
长老脸『色』有些灰败。
圣灵兽不时看向长老,带着几求助的意思。
“如果……如果圣子殿下能够进阶就好了。”
长老垂下眼睑,遮掩住自己的痛苦和无望,“阶法师,能够拥有的光明之力会更多一些,灵海也会扩大,所遭到的反噬,也会更小一点。”
“但是圣子殿下这个状态,怎么可能进阶?”
长老的痛苦再也遮掩不住,自他的声音中带了出来。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办法。
看着时景歌惨白的脸『色』,想着自己往日对时景歌的怀疑、失望和揣测,长老又愧疚又痛苦,恨不直接给自己一巴掌。
……他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怀疑圣子殿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圣灵兽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
时景歌不能进阶,那它呢?
伴生灵兽和契约人有着许多美/妙的联系,就像圣灵兽明明是六阶光明系灵兽,但是随着时景歌来到人世间的时候,便只拥有一阶的力量。
因为时景歌,就只有一阶的力。
之后,时景歌进阶成功,圣灵兽才可以解锁下一阶的力量。
他们的力,永远是一致的。
古往今来,一直都是契约人的力变强,伴生灵兽的力随之跟上。
可是,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呢?
他们的力,不是永远保持一致吗?
那只要解锁了阶的力量,的契约人也必然会升到二阶啊!
“这太危险了,”长老下意识地说道,“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做,以前也不是没有灵兽强行突破,但往往会被反噬……”
反噬又怎么样呢?
反正是反噬到它头上,不是反噬到时景歌头上。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还不如试一试。
总比看着契约人这么痛苦、而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好。
圣灵兽不理会长老所言,闭上眼睛,专心突破。
长老唇角动了动,最后微微叹了口气,默认了下来。
他专心为时景歌和圣灵兽护法,大力催动自己体内的光明之力。
长老的伴生灵兽找了过来,有些担忧地叫了几声。
——小心,会被反噬的。
长老从容一笑,目光坚定。
圣子殿下和圣灵兽殿下都不惧反噬,为这片土地付出了一切,他这么一个长辈,还怕什么反噬呢?
更何况,长老的义务,便是守护圣子殿下。
他的伴生灵兽点了点头,凑过来,也催动自己体内的光明之力。
——那守护圣灵兽殿下,也是我作为光明系灵兽的义务啊。
——圣灵兽殿下都不惧怕,我又有何惧?
时景歌似乎是做了个梦。
其实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梦,因为真的非常真。
这里是一个山洞,周围一切,都是朦胧的雾气,看不真切。
但是,他却感觉很安心。
比在圣殿,都要安心。
他也懒往前走,干脆往地上一坐,然后皱眉看向前方,喃喃道:“冷。”
他也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这些话,周围只有一片朦胧的雾气,与雾气说这些,也太搞笑了一些吧?
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就像他很确定,这里一定存在着除他以外的人一样。
“真的很冷,”时景歌缩了缩身子,垂下头,声音中透出淡淡的失落和委屈,“我还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时景歌的错觉,他感觉周围的那些雾气,似乎是稀薄了一些。
“很疼。”
时景歌很小声地说道,他垂下头,耳根泛起浅浅的红。
他从不喜欢诉说自己的苦痛,他认为那毫无用处,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也不会减少半痛苦,那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
但是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就自然而然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让他自己都有些愕然。
那雾气又有了几变化,时景歌也说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变化,但是他就是知道,雾气发生了改变。
就,有些跳脚的感觉。
“你知道,强迫催动自己的精神力,是什么感觉吗?”
“明明没有一了,还要不断地去催动,都能够感受到血『液』逆流,感受到有什么破碎,那么痛,但是却还是要『逼』着自己去……”
“那份痛,还是我自己施加给我自己的呢……”
“真的……好痛啊……”
“那是你自己蠢。”
一个幽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夹杂着几气急败坏的意思。
“关我什么事?”
时景歌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将自己抱住,把头埋在膝盖上,不说话了。
那些雾气开始流动,这里飘飘那里飘飘,最后都停在时景歌附近,就像一个人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些什么,一边又不忍心把他抛弃在这里,不时回来瞅上两眼。
这一瞅,就更愤怒了,一愤怒,就更想骂了。
然后雾气的流动就更快了。
“你怎么不说话?”
那个声音撑不住,竟然主动开了口。
时景歌抱紧自己的头,也不抬头,只闷闷道:“既然跟你没关系,那我为什么还要说?”
雾气陡然一停,空气中,隐隐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时景歌喃喃道:“我好冷。”
雾气剧烈地动了起来,然后,又一团雾气慢慢覆在时景歌身上,将时景歌从头到尾捂住,仿佛将他保护在其中,隔绝外界的一切一样。
“你还冷吗?”
那个幽冷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仅气急败坏,还阴森森的。
但时景歌的唇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他乖乖摇了摇头,“不冷了。”
那个声音又停了下来,空气中一片沉默。
时景歌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雾气,伸手去『摸』,结果手指却从那些雾气中穿了过去,他楞了一下,有些失望。
“我以为有体的……”
那个声音嗤笑一声,带着倨傲,似乎是在嘲笑着什么。
但是时景歌再伸出手来的时候,却没有从那些雾气中穿过去,而是真真正正地触『摸』到了那些雾气!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真的很稀奇。
时景歌难得生出几玩心,这里扯一下,那里动一动,将雾气扭成其他的形状,格外心满意足。
只是再伸手的时候,却『摸』不到那些雾气了。
他一伸手,雾气就往回退,或者散开来,时景歌的速度比雾气慢许多,怎么都追不上。
然后,就有一团雾气砸到了他眼睛上。
“唔——”
时景歌下意识地叫出声来,换来那个幽冷的声音猖狂大笑。
“愚蠢。”
那个声音如此点评道。
“就没见过比你更蠢的。”
时景歌一点也不在意那个声音,只看着雾气,慢悠悠地说道:“我好痛。”
“你知道那是怎么样的痛吗?”时景歌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就在他想要详细地描绘一下的时候,那些雾气把他淹没了。
时景歌眼眸里闪着快乐的光。
那个幽冷的声音咬牙切齿道:“愚蠢又贪婪!”
时景歌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贪什么了?”
“我的雾气!”
“我又没要!”时景歌更理直气壮了,“我只是『摸』一下!”
雾气都被他气抖了。
“人类,”那个幽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你最好不要惹怒我,不然——”
“哦。”时景歌头顶着雾气,乖乖巧巧道,“好,我听话。”
人在屋檐下,不不低头,他懂。
那个声音又消失了。
过了许久,时景歌对雾气的好奇消失了大半,他又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那个声音没理会他。
时景歌有些失落道:“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是在研究你愚蠢的脑子。”那个声音刻薄道,“对自己下手不是挺狠的吗?怎么还敢叫疼?”
“哦,”时景歌『揉』了『揉』自己的发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夸奖。”
“……”
“我没有夸奖你!”
时景歌仰起头来,好心劝道:“没有就没有,别生气嘛,气大伤身。”
那些雾气上下抖动,就跟打哆嗦一样。
时景歌连忙安抚着雾气,“你快,跟你说了别伤心,瞧把们吓。”
“我看你是找死!”
一时间,那些雾气仿佛都有了攻击『性』。
时景歌浑不在意,只耸了耸肩,轻飘飘道:“是啊。”
雾气突然就不动了。
时景歌小声道:“我好疼。”
“你看,梦里,我都这么疼。”
“现实里,我多么疼啊。”
“我最怕疼了……”
雾气突然又动了起来,很是狂躁的样子。
——你竟然以为这只是个梦?!
到底,这句话也没有被说出来。
那个幽冷的声音只是讥笑道:“活该。”
“你自己动的手,能怪得了谁?”
“是啊,”时景歌叹气道,“谁让我是圣子呢?”
“这是圣子应该做的。”
“我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光明神根本就不理会你,”那个声音满是幸灾乐祸地说道,“他抛弃你们了。”
“哦,”时景歌慢吞吞地说道,声音毫无波动。
“你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时景歌仰起头来,“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那个声音不可思议地说道:“那你们还要信仰他?”
时景歌笑了起来,声音清脆,“那可是光明神啊。”
“人生来,就是信仰光明神的啊。”
“更何况,光明神也选择了我不是吗?要不然圣灵兽怎么会来到我身边呢?”
那个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可是,他没有选择你。”
“这不过是你的臆想。”
“是啊,”时景歌垂着头,“你干什么非要揭穿这一切呢?想要看我哭吗?”
那声音突然就卡壳了。
时景歌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偏不给你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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