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大和尚暂住安国寺。”虬髯汉子又一次泄露天机。</p>

“多谢。”</p>

谢青鹤足尖在酒楼阑干上轻轻一点，人已飞出窗外，瞬息间于天际消失。</p>

※</p>

未央宫，宣室殿。</p>

皇五子伏蔚双手轻柔细致地铺开香席，一一摆开香具，欲为皇帝调香。</p>

他的皇父已经有大半个月睡不安稳了。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总是觉得狂躁不安。御医来开了无数个方子，吃了汤药、膏药、丸药，都没什么效用。唯独五殿下调出来的佛香，才能让皇帝舒坦。</p>

伏蔚做这件事的时候，非常虔诚认真。</p>

阿爹睡不着，身体便不好。阿爹身体不好，江山如何安稳？</p>

只要阿爹能吃得下，睡得着，能如常地上朝理政，抚育万民。住在阿爹皮囊里的那个人是阿爹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有什么紧要？伏蔚俊俏的嘴角微微上翘，温柔又和善。</p>

铺在案上的香料种类繁杂，伏蔚只挑了其中两样，混杂一起，铺在洁白的香灰之上。</p>

明火点燃。</p>

俄尔间就有袅袅香息，在殿内升起。</p>

一直喘粗气的皇帝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变得悠长稳定，再片刻，闭目小憩的皇帝眉目舒展，缓缓地睁开了眼，坐了起来。</p>

“皇父万岁。”伏蔚离席上前，额头抵在榻前的地砖上，姿态无比谦卑。</p>

众人皆知，皇帝近年来脾气暴躁，看谁都不顺眼，动辄呵斥行罚，一天杀上三个宫人也不奇怪。便是一直被皇帝宠爱倚重的皇子们，也是动辄得咎。</p>

如今这个皇帝却有一把好脾气，看上去满面春风，无比和缓。</p>

“小儿上前来。”皇帝说。</p>

伏蔚膝行上前，倚靠在皇帝膝上，轻声说：“皇父此来是有什么吩咐么？”</p>

“上官好藏了十多年的心肝宝贝徒儿来龙城了。”皇帝轻轻抚摩伏蔚的脸颊，就像是在逗弄自家的宠物，亲昵又不屑，“是你让旧怨去寻他晦气？”</p>

“他怀里抱着时颜花，”伏蔚颇不服气，“是他要来寻我们晦气。我不过是称量称量他。”</p>

话音刚落，皇帝的手已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看着他呼吸截断，面目充血。</p>

一直到伏蔚翻着白眼马上就要陷入昏迷，皇帝才缓缓松开了他的咽道，恢复了他的呼吸。伏蔚伏在地上将息许久，皇帝却似没事人一样，淡淡地说：“我要他。”</p>

伏蔚霍地抬起头。</p>

“他是天生的魔种。”皇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底闪烁着兴奋与喜爱，“我见他堕入魔障，太妙了！第一世杀祖父，第二世杀自己，这个谢青鹤……天生无法无法，无知无我。他是天魔，与你们这些被世俗捶打成渣、无奈怨恨堕落的渣滓不同，他才是真正的魔。”</p>

“我必得到他。”皇帝兴奋地攥紧了拳头，“他才是我一生的知己。”</p>

“若得他相伴，抵得过魔穴中所有堕魂。我愿将所有堕魂释放！”</p>

伏蔚微微撇嘴，口中温柔：“我也见了他入魔的全过程。他不像是正道修士，可也不像我们魔修啊。观他心志，不从俗流，自成一派，倒也圆转无暇。若要引他入魔，只怕并不容易。”</p>

皇帝笑道：“所以我来找你。”</p>

伏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微微偏过头。</p>

皇帝弯腰将他从地上扶起，搂着坐回榻上，轻轻给他揉了揉脖子上的指痕，说：“小儿还与皇父记恨不成？一时失手伤了你，阿爹也心疼。”</p>

伏蔚仍是偏过头：“哼。”</p>

皇帝给他揉了好一会儿脖子，他才说：“皇父要儿臣做什么？”</p>

“阿谢如今心中最牵挂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上官好，一个是他的师弟束寒云。我知道你已经潜入了束寒云心魔深处，”皇帝摩挲着伏蔚的后脑，眼底闪烁着极其强烈的贪婪与强占情绪，“你努力一些，尽早控制他的心神……”</p>

如旧怨魔尊一样，伏蔚想要侵占一个人的心神，也必要找到对方与自己相同的遗恨。</p>

他通过时颜魔花寻到了束寒云，与束寒云神魂相通，对束寒云甚是喜爱迷恋。如今被皇帝强令蛮横控制束寒云的心神，他也不大乐意：“若我强行催使，不是他心内自发，只怕以后警惕抵抗，反倒不能使他堕入魔道了。”</p>

皇帝只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他的后颈，充满期待地看着他。</p>

后颈被捏得稍微有些疼。这绝对是威胁！伏蔚勉强一笑：“我……试试。不过，您究竟想让他做什么？突然翻脸不与谢青鹤好了？或是刺杀谢青鹤？”</p>

“真是个蠢孩子。”皇帝拍拍他的脸颊，“上官好才为了他们的事鞭挞过束寒云。束寒云既然心爱阿谢，为了与阿谢在一起，不被上官好反对，他会做什么事呢？”</p>

伏蔚笑道：“杀了上官好。”</p>

“上官好号称天下第一，束寒云怎么才能杀得了他呢？”</p>

“偷袭。”</p>

“既然明白了，那就尽早去办吧。”</p>

“儿臣遵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