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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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在这儿,休息休息。”他说。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保证再来。”

尽管我很劳累,我还是想跟维泰利斯起走。可是,我已养成了服从他命令的习惯,因此,我留了下来。

刚才那孩子的耳朵贴着门,在听我们说话。维泰利斯下楼时沉重的脚步声旦消失,他便转过身来用意大利语问我:“您也是我们老家的吧?”

自从我跟随维泰利斯以来,已经学会了不少意大利话,我几乎可以完全听懂这种语言,不过我讲得不好,还不能做到运用自如。

“不。”我用法语回答。

“啊!”他伤心地说着,两只大眼定定地望着我,“真糟糕,我真希望您是从我们老家来的。”

“从哪个老家?”

“卢卡1,那您就可以给我捎点消息来了。”

“我是法国人。”

“喔,那好极了。”

“您爱法国人胜过爱意大利人吗?”

“不。我说‘那好极了’,不是对我而是对您说的。如果您是意大利人,那您很可能是为伽罗福里先生效劳而来的。对那些为戏班主老爷效劳的人,我是不会说‘那好极了’的。”

他的话使我担心。

“他坏吗?”

那孩子对我的问题不作直接回答。可是,他那凝视我的目光令人十分恐怖。他不愿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因此他转过身子,走到房间尽头的大壁炉前。

废木料在壁炉里燃着堆旺盛的火焰,火上放着只大生铁锅。

我走到壁炉前,想暖暖身子。这时我才发现这是只奇特的铁锅,是我从未见过的。锅盖上装有根细长管子,蒸汽沿着管子直往外冒,盖子的边用绞链固定,另边用挂锁锁着。

我懂得:我不该冒失地提出有关伽罗福里的问题,不过关于锅子的事,难道也不能问吗?

“干嘛要用锁锁住?”

“为的是不让我喝碗汤。我管烧汤,师傅就提防我。”

我不禁笑了起来。

“您笑!”他悲伤地继续说,“您以为我好吃懒做吧,换了您,您也会这样的。我并不馋,但明摆着的,我肚子饿。从这根管子里喷出来的味儿,实在使我饿得要命。”

“伽罗福里先生要饿死您吗?”

“假如您到这里来侍候他,您就会晓得,饿是饿不死的,只是饿得够呛,特别是我。这是对我的种处罚。”

“处罚!要饿死您!”

“是的。此外,我还可以告诉您,如果伽罗福里成了您的主人,我的例子对您会有用的。伽罗福里是我的叔叔,他收容我,算是种恩赐。还应当告诉您的是,我的母亲是个寡妇,可想而知,她并不富裕。去年,伽罗福里到我们老家去搜罗小孩,他提出要把我带走。让我走,那简直是割掉我母亲身上的块肉。可是您也知道,情况需要嘛,该怎么办只好怎么办。我们家六个孩子,我是老大。伽罗福里很想把我弟弟列奥那多带走,因为他漂亮,而我是个丑八怪。要想挣钱,丑是不行的。长得丑的人只配挨打挨骂。我母亲不同意给列奥那多,她说:‘马西亚是长子,既然有个要走,那就应当他走。这是天主的旨意,我不该改变天主的安排。’就这样,我跟伽罗福里叔叔出发了。您也知道,离开家是多么痛苦。我要离开痛哭流涕的母亲,离开爱我的小妹妹克里斯蒂娜,因为她最小,我总是把她抱在怀里的;还有我的弟弟我的同伴和故乡”

我对离别的痛苦是了解的。我没有忘掉我最后次望见巴伯兰妈妈的白色女帽的情形,那时我的心揪得快出不来气了。

小马西亚继续讲他的故事:“离开我们家时,伽罗福里手下只有我个人。周之后,就有十二个人了,我们动身来法国。啊!在我和我的旅伴看来,路途是多么遥远!他们也很伤心。当我们终于到达巴黎时,只剩十个人了,其中个住进了第戎医院。在巴黎,有人在我们中间进行了挑选:身强力壮的人去当修炉子或扫烟囱工人;不太结实干活不行的去街头卖唱,或者去玩手摇弦琴。论干活,我不行;摇琴可挣大钱,可我相貌又太丑。于是,伽罗福里给我两只小白鼠,要我到各家门口或者小胡同里去要把戏,他规定我每天交三十苏,他对我说:‘你晚上回来时缺多少苏,就得挨多少棍。’要凑足三十个苏是很难的,挨打却更难忍受,特别是挨伽罗福里的棍子。我当然总是尽切努力去凑足这笔钱,但结果老是费劲不小,收获不大。我的伙伴几乎总是有钱带回来,而我却常常两手空空。伽罗福里的火气就次比次大,他骂我:‘马西亚这笨蛋是怎么搞的?’另个小孩,也和我样是耍白鼠的,他按规定应上交四十苏。每天晚上,他都能如数交来。我和他起出去过几次,看看他有什么诀窍,比我机灵在什么地方,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四十苏,而我挣三十苏却这么难。先生和太太给钱时,太太总爱说:‘给好看的那个,别给那个丑东西。’丑东西指的就是我。从此,我再也不和同伴起出门了。如果说在家挨打是痛苦的话,那么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听刺耳的话就更难受。你是不会懂得的,因为从来没有人说过你丑。可是我却不样最后,伽罗福里见棍棒不灵,就变换了花招对我说:‘你少交个苏,我就从晚饭中扣除你个土豆。既然你的皮肉硬,不怕打;你的胃可能会软得经不起饿。’您从来也不怕恫吓的吧,您?”

“当然啰,这要看情况。”

“对我来说,恫吓也从来都不管用。再说,我也只能做到我现在的地步,我可没有脸伸着手对那些人说:‘如果您不给我个苏,今晚我就吃不到土豆了。’施舍的人是决不会听了这种理由就决定给孩子施舍的。”

“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打动他们的心呢?他们施舍只是为了取乐吧。”

“喔,您还小。他们施舍的目的是为自己增添乐趣而不是为别人。他们给孩子扔钱,是因为这个孩子长得秀气,这就是他们的最充分的理由;有时候他们给孩子扔几个钱,是因为他们自己死了孩子,或者想要孩子;也有的是,因为他们自己身上穿得太暖和,而孩子在门廊下冻得发抖。啊!各种派头的人我都见过,要观察这些人,我的机会还会少吗?您瞧,今天很冷,是不是?”

“是很冷。”

“好,您去站在门口,向个蜷缩在短外套里匆匆而来的先生伸手,会儿您来告诉我,他给了您的是什么;如果您再向个裹着厚外套或者些毛皮的不慌不忙走过来的先生伸手,那完全相反,您可能得到枚银币。我到了这里个月或者说六个星期以后吧,这里,老板定下的饮食制度的规矩没有把我养肥,我脸上越来越没有血色,‘苍白!’见到我的人都这样说,‘苍白成这个样子,这孩子快饿死啦。’您当然知道,人的痛苦是装不出来的,痛苦能做些化妆所指望不到的东西:我成了人们注意的东西,人们的眼睛都看着我,甚至出于善心,有些人还肯把我领到他们家里。在那里,我虽然要不到很多钱,可我可以要到片面包或者碗汤。自从克扣了我的土豆,我就不再挨打了;现在克扣九个土豆,我也不在乎了,因为在吃晚饭的时候,我总有些东西早已经填在肚皮里了。我总算也有过段好日子。但是,有天我正在卖水果的女人家里喝汤,叫伽罗福里看到了,他立刻就明白剥夺了我的土豆我却并不抱怨的原因,他决定不再让我出门,命令我待在屋子里烧汤,干家里的活儿。他又怕我偷着喝汤,便发明了这只生铁锅。早晨出门前,他往锅里放好蔬菜和肉,锁好锅盖。我只负责把它烧开就行。我只能闻汤的香味,就是说只能到此为止,如果想喝它点儿,那门儿也没有,您看到的,这管子太细了。我当了烧饭的以后,脸色更苍白了,汤的香味儿是不能吃进肚皮的,它使我更饿。事情就是这样。我的脸色是更苍白了吧?我现在已不准出门,再听不见别人是怎么说的了,这儿又没有镜子。”

我那时对事物的理解力还远没有现在这样成熟,不过我懂得不该用“我觉得您病了”之类的话去吓唬个病人。

“您不见得比别人更苍白。”我回答道。

“我明白,您是在安慰我。可我喜欢脸色惨白,这样来,说明我得了重病,我真想完全病倒才好。”

我惊呆地望着他。

“您不理解我。”他微笑着对我说,“道理很简单,人病倒,要嘛照料你,不让你死;要嘛让你死去。如果让我死,那就万事大吉了,我也不再挨饿了,不再挨打了。听人家讲,人死可以升入天堂,我将可以从天堂望见家乡的妈妈。我还可以恳求仁慈的天主,不要让我妹妹克里斯蒂娜遇上不幸;相反,要是给我治疗,那他们会送我进医院,我愿意到医院去。”

我对医院有种本能的恐惧感。在半路上,每当我不舒服或精疲力竭的时候,只要我想起医院,我就会立刻迈开大步又往前走去。马西亚这样讲,我听了之后感到很惊讶。

“您要是知道在医院里有多舒服就好了。”马西亚继续说,“我曾在圣欧也尼住过院。那里有位大夫,高高的个子,金黄|色的头发,口袋里总装着麦芽糖。这是种碎麦芽糖,便宜货,不过,吃起来反正样。姆姆们轻声细语地对你说:‘好孩子,这样,伸舌头,可怜的小家伙。’我喜欢听别人对我温和地说话,听着听着,真想哭场,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哭的时候,总是感到很幸福。这很怪,是不是?因为我妈妈对我说话总是很温和的。姆姆们和我说话也象我妈妈样,讲的话当然不样,但都很好听。病情好点的时候。肉汤和葡萄酒就送来了。这儿我没有饭吃,感到身体虚弱起来了,但我很高兴,心想:‘我快要病倒了,伽罗福里会送我到医院去的。’唉!是的,我已病得不轻了,但我还没有病到拖累他的地步,所以他把我留着。真怪,倒霉的人竟这么可怜。但是,我还算走运,伽罗福里对我仍然象对别人样没有放弃他那种喜欢惩罚人的习惯,您可知道周之前,他朝我脑瓜上狠狠地打了棍,这下我以为住医院是不成问题了。感谢天主,我的头肿起来了,您瞧瞧这肿得发亮的大包。伽罗福里昨天说这可能是肿瘤,我不懂肿瘤是啥玩艺儿。但从他讲话的表情来看,我觉得病情是严重的。我直疼得要命,头发根下阵阵剧痛比牙疼还厉害,好象有千斤石头压在头上般。我终日头晕目眩,晚上睡觉,我也直哼哼。我满以为两三天后,伽罗福里会打发我到医院去的。个小家伙哼哼夜,会叫别人感到讨厌的,伽罗福里尤其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他这棍真使我高兴!暧,咱们说正经的,您说我的脸色到底苍白不?”

说完,他走到我对面,我们互相对视着。现在,我没有理由再沉默不语了。可是,我还是不敢直说,不敢说出他那火赤的大眼干瘪下陷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双唇在我心里产生的可怕印象。

“我觉得您病了,应当进医院。”

“终究说实话啦!”

马西亚拖着腿,艰难地向我施了个礼。然后,他立即回到桌子前动手擦桌子。

“聊够啦!”他说,“眼看伽罗福里快要回来了,啥都没有准备呢。既然您已经觉得我被打成这个模样可以被送进济贫医院,那我就犯不上再白白挨打了。虽说我这次换的打比前几个月都重,但这是好事。那些说‘什么事都会慢慢习惯的’人是有道理的,对吗?”

他边说边瘸拐地在桌子四周来回走动,摆盘子,放刀叉。我数了数,总共摆了二十只盘子,这就是说伽罗福里手下有二十个孩子。我只看见十二张床铺,可见是两个人合睡张床的。什么样的床!没有床单,红棕色的被子大概是从哪个马厩里买来的,而且连马也不会感到它们是暖和的。

“是不是到处都象这儿样?”我有点惊恐。

“到处?指哪儿?”

“指搜罗孩子的地方。”

“不晓得,我从来没有到过别的地方,您可要想办法到别处去。”

“什么地方?”

“不清楚,随便什么地方都比这儿强。”

随便什么地方?这未免太笼统了点。而且不管怎样,我怎么能改变维泰利斯的决定呢?

我想着想着,找不到任何答案。这时,门砰的声开了,走进来个小孩。他手拿着提琴,手拿着大块旧木板。这块旧木板和我在壁炉中见到的样,我立刻明白了伽罗福里的燃料是从哪里来的和它们的价钱是多少。

“把木板给我!”马西亚向刚进来的孩子走过去。

可是那个孩子不是把木板给他的同伴,而是把木板藏到了自己的背后。

“啊,不!”他说。

“给我!汤的味道就更香啦。”

“你以为我把它带回来是烧汤用的?我只挣了三十六个苏,还缺四个苏,我正指望这块木板,要不伽罗福里就要狠揍我了。”

“去你的吧,木板救不了你的命,你照样得挨打,人人有份。”

马西亚说这句话是带有儿分恶意的,他似乎对他的同伴将要受罚而显得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在张如此温和的脸上竟闪现出这种冷酷的表情,实在令我惊讶。我后来才懂得:跟坏人成天混在起的人,连自己也会慢慢学坏的。

该是伽罗福里的徒弟们回来的时候了。在手里拿着木板的孩子后面,又回来了个,接着又是十个。每个人进屋就把乐器往钉在床铺上方的铁钉上挂。有的人挂小提琴,有的人挂竖琴,还有的挂笛子或风笛;那些不是乐师只是要耍动物把戏的孩子,把旱獭或豚鼠装到了笼子里。

楼梯上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我猜是伽罗福里回来了。果然,个脸色焦急的小老头拖着迟疑不决的步子走进屋子,他没有穿意大利式服装,只是穿了件灰色短大衣。

他第眼就看着我,我的心凉了半截。

“这孩子是干啥的?”他问道。

马西亚迅速而又彬彬有礼地回答,他将维泰利斯关照过他的话,告诉了伽罗福里。

“啊!维泰利斯在巴黎,他找我干什么?”伽罗福里问。

“不清楚。”马西亚回答道。

“我没有跟你说话,我问这个小孩。”

“师傅快来了,”我不敢直说,“他会亲自向您说他的想法的。”

“这小家伙挺会说话的。你不是意大利人吗?”

“不是,我是法国人。”

伽罗福里进屋,有两个孩子立刻上前站到他的身边。等着他把话说完。他们想干什么?我好奇地向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答案。

其中个小孩,接过伽罗福里的帽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另个赶紧端来把椅子。他们把生活中如此简单的小事,于得那样认真,那样毕恭毕敬,和在大礼弥撒中品神父身旁的两个抱蜡烛2差不多。由此我看出,他们害怕伽罗福里已经到了何等地步!他们肯定不是出于爱戴才这样侍候他的。

伽罗福里坐下,又有个小孩连忙将装满烟丝的烟斗给他送上,第四个孩子递过根擦燃的火柴。

“火柴有硫磺味,畜生!”伽罗福里用火柴点烟时大吼声,将火柴扔进壁炉里。

犯了过失的孩子连忙纠正错误,又划了根火柴,等火柴充分燃烧后才献给他的主人。

然而主人没有接手。

“笨蛋!你别点了!”他说话时狠狠把孩子推开。然后他转过身,眉开眼笑地对着个显然是得宠的孩子说:“里卡尔多,我的宝贝,你来点火柴!”

宝贝连忙服从。

“现在,”伽罗福里等自己坐定当烟斗也点燃了之后说,“小天使们,结帐吧?马西亚,帐簿呢?”

伽罗福里肯费神说话,那的确算得是大发慈悲了。他的徒弟无微不至地洞察他的心里活动。不等他开口就已猜透了他的心思。

在伽罗福里要帐簿之前,马西亚早已把积满污垢的小本本放到了他的面前。

伽罗福里做个手势,那个划过没有去掉硫磺味火柴的孩子走了过来。

“你昨天欠我个苏,答应今天还的。你现在给我带回了多少钱?”

孩子满脸通红,在回答前犹豫了好半天。

“缺个苏。”

“啊?你又欠我个苏?你居然还心安理得!”

“我指的不是昨天欠的那个苏,是今天又少了个。”

“那就差两个苏啰?你要晓得,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这不是我的过错。”

“少说废话,你是懂得规矩的。把上衣脱下来,昨天欠的抽两鞭,今天欠的也两鞭。另外,你已经放肆得忘乎所以,所以还要扣掉你今天的土豆。里卡尔多,我的宝贝,因为你对我体贴,这场有趣的消遣应该交给你来玩。拿鞭子来!”

里卡尔多就是那个急忙献上根好火柴的孩子,他从墙上取下根短柄鞭子,柄上挂了两根打了大结的皮条。这时候,那个欠个苏的孩子正解开上衣,脱下衬衫,上半身直光到腰间。

“且慢!”伽罗福里冷笑着,“也许不光是你个,有几个作伴的那才有趣哩,里卡尔多也用不着麻烦几次了。”

孩子们动不动地站在他们的主人面前,见到这种残忍的玩笑,个个都勉强地笑了起来。

“笑声最大的,”伽罗福里说,“我可肯定,他欠的钱最多。谁笑得最厉害?”

大伙儿指指那个拿着木板最先回来的孩子。

“喂!你,你缺多少?”伽罗福里问。

“这不是我的过错。”

“从今天起,谁再说‘这不是我的过错’的,就罪加等,多抽鞭。你缺几个钱?”

“我带回了块木板,那木板可好哩。”

“这也能算数吗?你去面包师那儿,跟他用木板换面包,他会换给你吗?你到底缺几个苏?嗯,快说!”

“我弄到三十六个苏。”

“那你缺四个苏啰,可怜虫,缺四个苏!你有脸站在我面前!里卡尔多,我的宝贝,你真是个走运的小调皮,你可开心啦!把他的上衣扒下来!”

“木板不算啦?”

“我给你当晚饭吃吧!”

这愚蠢的玩笑引得没受惩罚的孩子哄堂大笑。

审问时,又来了十几个孩子挨个上前交帐。本来已有两个孩子挨了皮鞭,现在又有三个,这三个孩子文也没有挣到。

“有五个强盗,他们偷我!抢我!”伽罗福里哀叹着,“这就是对我慷慨大方的报答!你们不干活,我怎么能给你们买好肉和好土豆吃?你们光贪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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