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眼前之人,身形羸弱得宛若西风抚柳,硬生生挨了三记耳光一声不吭,宜阳手指微动间终是忍住了替她擦拭血痕的冲动,硬声问道。
陆禾闻言微怔了下,少顷,她侧脸看向宜阳,只见桃花眼里洇着水光,倔强地打着转儿不肯落下一滴。
陆禾,心软了。
“温清荷。家父温振道,湖州溧阳县知县,淳祐二年因弹劾胡来彦收受贿赂错枉忠良而被其构陷以莫须有罪名,被判处斩立决,一家老小悉数发往黔州充作苦役。”
宜阳问:“你也做了苦役?”
陆禾点头,又惨然一笑:“许是天意罢,淳祐四年,黔州山匪作乱,我趁乱逃脱,一路沿着山间密林不知饥寒地奔逃,临近昏厥之际为人所救,又被其教以学问,才得以及第出仕。”
却说池良俊命人将陆十八与阮娘带下去后,与医官一道候在门外,提心吊胆着生怕自家殿下急火攻心间做出什么傻事来。他已依稀察觉出宜阳对陆禾只怕并非存着质朴纯粹的师生之谊或是姐妹之情,可他又着实不敢冒失谏言,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他只觉得将那陆禾碎尸万段都不及解宜阳心头恨之一二罢,毕竟这小主子从小到大几时有人敢这般欺瞒于她?
又是一记巴掌声模模糊糊地传至耳畔,即便打的不是自己,池良俊犹自不禁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
蓦地,却见房门大敞,宜阳自内里走了出来。
精雕细琢的面容上不见悲喜,池良俊心底愈加疑虑,眼见快走出了庭院才斗胆问道:“殿下,临近宵禁,府衙已下值了,臣暂命府中兵士将那陆禾看管起来,待明日交着刑部审理?”
宜阳的脚步顿住了,回过头来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多事,勿管。”想了想,又道,“今夜之事毋须向外人道,若有他人得知并以此要挟于她,我唯你是问。还有,命人将她提过的那位私塾先生自云州请来。”
胡来彦是鲁王的人,眼下深得皇帝宠信,自己明着无从相助,暗里莫非还不能将陆禾深信不疑的恩师请来,使她二人不必依附于书信轻而易举地谋划报仇了么?
池良俊愕然半晌,待宜阳眼神愈冷时忙垂首应是,心里却是越发捉摸不透这主子了。
宜阳看向那医官,问道:“带了消肿化瘀的伤药么?”见医官点头,又看向远处屋舍,那秀挺的身影依旧玉立不动,仿若青松翠竹,良久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淡声向他吩咐道,“回去给她看看,跟着我作甚?”
屋内的陆禾站得久了,始觉腿麻,却不想坐下。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一团,搅得她心神难安。
身世,目的,逢迎,姓名,一个谎言一记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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