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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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寒

作者:匪我思存

引子

一早起来,天气就是暗沉沉的没半分好颜色

黄昏时分,雨终于下了起来。

窗子开了半扇,雨滴坠过窗前时,在灯光的折射下,晶莹一闪只一闪,就飞快地坠落地面了;然后,又是一滴今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一直暗沉沉的没半分好颜色,现在室内更是暗得不得不开灯,尽管才下午六点多钟。

暮春里这样的天气,令人感到微微的凉,就仿佛那雨是下在心里一样,让人感到意兴阑珊。

美晴显然刚泡了一壶新茶,袅袅的茶香令我深深吸了口气:〃你可真会享福,大雨天里藏在这里喝龙井。〃

美晴笑了一笑:〃哦,杜大律师怎么知道我喝的是龙井〃

我耸了耸鼻子:〃这样的茶香,除了上好的明前龙井,还能是别的不成〃

美晴提起小炉上的水壶,替我也泡上一盏,我不由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馥郁的茶香全都吸进体内一样。

美晴问我:〃你平常不是忙得不得了,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诚然,我与她是在三年前的旅行中认识的,一见如故。可是因为工作忙,我们除了偶尔相聚吃顿饭什么的,平时我很少来看望这位朋友。

我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很感人的故事讲给你听。〃

暮寒春迟,这样的时日听故事再适宜不过。美晴微笑:〃愿闻其详。〃

〃这个故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完的,就着这好茶,我慢慢地讲给你听。〃

窗外的雨正打在法国梧桐叶上,发出瑟瑟的微声。我略略沉吟一下,开始讲述那个故事。

〃我讲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十年之前,故事是真实的,讲的时候我会隐去真的人物姓名。〃 我品了一口香茗,悠悠地接着说,〃十年之前,在某个城市有场轰动一时的婚礼,故事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第 一章

重宝的戒指缓缓的落下指节,随着牧师“礼成”的宣布,教堂里彩屑,纸带,鲜花满天的飞扬起来,像是一场彩色的雨。欢腾热烈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新娘扔出手中的花束时,欢呼声随着花的弧迹飞扬,拍照的镁光灯此起彼伏。

新人刚刚出教堂,一群记者就围上来,七嘴八的提出五花八门的问题:

“官小姐,你觉得今天你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吗”

“官小姐,成为言夫人后,你是否会进入常欣企业工作”

“官小姐,传说你与言少梓的相识相恋到决定结婚,一共只有三个月时间,你不觉得仓促吗”

正吵得沸反盈天的时候,旁边有人落落大方的招呼:“各位记者,有任何问题请不要围住新人,我可以为大家解答。”

记者们一下子围了上去,两位新人借机上车离开。车子驶动后,官洛衣才松了口气:“姐姐真及时,幸好有她。”

言少梓本来有些出神,听到她说话才问:“你累不累等会儿酒店里还有大阵仗,晚上又有酒会。”

官洛衣俏皮的答:“累也不能中场逃走呀。”

言少梓笑了一笑,怜惜的说:“若累了可以靠着我歇一歇。”

官洛衣摇摇头:“不了,免得弄坏发型和化妆。”回头看了一看:“怎么还没看到姐姐的车子跟上来”

言少梓答:“不用担心,她长于处理那种场面。那帮记者拿她没有法子的。”

官洛衣想到姐姐那舌灿莲花的本事,也禁不住灿然一笑:“是了,姐姐对付记者绰绰有佘。”

果然,到了酒店,官洛衣换上礼服,出来宴厅里,就看到自己的姐姐洛美也已到了,正和言少梓的叔叔言正英谈话。官洛衣走过去,正听到言正英在问:“记者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官洛美答:“已经有专人招待,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一转身看到官洛衣,问:“累不累怎么不在休息室呢,今天你结婚,还这样随意走动。”

洛衣说“我不累,倒是你忙到现在。”

官洛美笑了一笑:“于公于私,今天我都是应该忙的。你还不知道你的老公是怎样的人,嫁个工作狂以后有得你受,他忙起来,那才叫没完。”

官洛衣问:“真的吗”脸上不免显出担心的表情来。洛美不由笑着说:“当然是骗你”洛衣笑起来,开席的时间已近,她便回休息室去补妆,而洛美去酒店操作间查看后出来,遇上同事陈西兰,她也是负责婚礼事宜的人员之一,对洛美说:“老板在找你呢。”

“找我”洛美有些诧异:“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他在私用休息室里,大概临时有什么状况。”

洛美就走到休息室去,室中静悄悄的,言少梓独自在窗前吸烟,休息室里没有开吊灯,只有壁灯幽幽的光线,暗黄泛起橙红的光晕,朦胧里勾勒出他硕长的身影。她突然觉得有些微的乏力,或许是太累了的缘故。从早晨到现在,连喝杯水的功夫都没有,这样的场面,稍稍的懈怠都不敢有,人便如绷紧的弦,到了此刻,早已经疲惫,只得强打精神。问:“出了什么事”

因为只有心烦时他才会吸烟,所以她才如斯问,他转过身来,眉头微微蹙着,眉宇间微有一丝倦怠,到现在他定也累了,语气里也满是低落:“没什么事,”他说:“只是突然想见见你。”

“你怎么了今天你结婚。”

“我知道,”他轻轻叹了口气,脸隐在灯影暗处,声音也是低低的:“只是突然想见见你。”

“你到底怎么了”她走过去,下意识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筹备婚礼这阵子以来,他总是忙,莫不是累病了他却伸手抓住那只手:“洛美。”

洛美像触电一样极快的抽回了手:“你到底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颠三倒四的。是不是这几天准备婚礼累着了”

言少梓摇了摇头,他的脸是侧着的,光的影划出一半明暗来,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只听他说:“我很爱洛衣。”

洛美说:“我知道,你告诉过我,所以我才答应让洛衣嫁给你。”

他似乎是笑了:“你实在是很疼你妹妹。”

洛美就笑了:“所以你要当心一点,不要像结婚前那样放浪形骸,否则我会告诉洛衣。”

言少梓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些,笑着答:“我早知道,让你这种人做妻姐是个错误。”

洛美也笑了:“让你成为我的妹夫,也是个错误。”

他转过脸来,那灯光正照在脸上,唇边倒含着笑意:“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洛美想了一想,说:“不知道,本来真的不打算嫁人,但看到洛衣今天这么幸福,也觉得动心。”

言少梓问:“有合适的对象吗”

洛美摇头:“不知道。”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开席,你得出去了。”

言少梓拿起外衣穿上,走到门边突然的又想起来,立住脚说:“永平南路的公寓我转到你名下去了。”

洛美怔了一怔,并未答话,言少梓已走出去了。外间的伴郎亲戚负责婚礼事项的员工一拥围上来,就将她隔在了一边。她就静静站在那里,看着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对新人,渐渐走得远了。

第二日,各大报刊都登出了花絮,灰姑娘嫁入豪门。豪华的婚礼自然是瞩目的中心。媒体这种轰动的盛况并没有令一对新人觉得有什么他们一大早的航班飞往欧洲渡蜜月去了。

洛美是言少梓的首席秘书,又是洛衣的姐姐,所以这场婚礼中自然事必躬亲,倒真是累着了,当日晚间又负责在室外安排送走来宾,春风临夜冷于秋,本来就只穿了件薄薄的晚礼服,让夜风吹了几个钟头,第二天就发起烧来,只得请了病假在家。她平时身体不错,这次是病来如山倒,连着打了几日的点滴,才渐渐复原。病过的人自然有些恹恹的。在家休养了好几天,原本是在公室里忙碌惯了,一下子松懈下来倒有些闷,吃过了午饭,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了,更令人无精打彩。在家里翻了翻几部旧书,终于忍不住拿了手袋走出家门。

站在大街上让带着雨气的寒风一吹,才发觉无处可去。平日言少梓是常欣企业里有名的工作狂,她的二十四小时似乎永远都不够用,永远都有突发的状况,处理不完的杂事。一闲下来她才发现自己除了工作没有爱好,除了同事没有朋友,站在灰蒙蒙的街头,茫然的不知何去何从。呆呆的看了半天车流,不知为何想起来,可以去永平南路的公寓里看看,于是伸手拦了计程车。

永平南路的那套公寓在七楼,大厦里是华美的仿古电梯。本来吃着感冒药,人就有些精神恍惚。进了电梯,拉上镂花的仿古铁栅,电梯里就她一个人,她就靠在那铁栅上怔怔出着神。电梯缓缓升着,电梯内幽幽一盏淡蓝色的灯,照着那铁栅的影子映在雪白的墙上,一格一格缓慢的向上爬升着,她的太阳穴也缓缓牵起疼痛。这种感冒的后遗症纠缠了她几天了,她按着额头,只想着过会记得要去买一瓶外用的药油。

电梯铃响了一声,七楼到了。她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走廊里空荡荡的,墙壁上的壁纸花纹泛着幽暗的银光,不知为何孤独感涌上来,周围的空气都是冷的,走廊的尽头是扇窗子,一缕风回旋吹进来,扑在人身上发寒,她走到b座前,用钥匙打开门。因为阴天,光线很暗,窗子忘记关上,一室的潇潇雨气,夹着微微呛人的灰尘泥土气,突兀叫她想起尘土飞扬的工地。

过去她常常陪言少梓去看营建中的工地,二十层或是三十层的高楼上,正在建筑,四处都是混乱的钢筋水泥,烈日当空晒得人一身汗,安全盔扣在头上,闷得额上的汗顺着帽扣往下濡湿。身旁刚浇筑的新鲜混凝土,便发出那种微微呛人的灰尘泥土湿气。

她缓缓回过神来,先开了灯,换上玄关处的拖鞋,客厅一侧的鱼池里,几尾锦鲤仍自由自在的游着,池沿的暗灯映得水幽幽如碧,她走进厨房去取了鱼食来,一扔下去,鱼抢食溅起水花来,好几天没有人来,这鱼可真饿坏了。

喂好了鱼,随手将鱼食搁在了茶几上,茶几上另一样亮晶晶的东西吸引了她的视线。是言少梓那只s。t。dupont的打火机,泛着幽暗的金属银光,烟灰缸上还架着半枝末燃尽的烟,仿佛犹有余烬。她蓦得想起来那天晚上,言少梓就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按燃打火机,看着那簇幽蓝的小火苗,又让它熄掉,再按燃,又燃掉

最后,他抬起头来说:“我要和洛衣结婚。”

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呢她恍恍惚惚的努力回想,却实在有些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只问了一句:“你爱她吗”

“我想,是爱的吧。”言少梓慢吞吞的说。让她没来由的,有突然微微的眩晕感,她知道这只是一些不悦罢了,她与他有极亲密的公私关系,在这两个方面,她都是他不可少的拍挡。但,仅止于拍挡。拍挡与情人是完全不同的,她与他都心知肚明这一点。

她说了些什么,印象里并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话。只记得长久的缄默之后,他和往常一样问她:“今天是就在这里过夜,还是回家去”

她神色如常的对他说:“我还是回去,有份报告明天开会要用。”

然后,她就离开了这里。

一直到今天。

第二章

她微微的喟叹了一声,转过脸去,窗子一直大开着,地板上湿了一大片。冷风夹着零乱的雨星直扑进来,因为工业污染的严重,从高楼上放眼望去,只是灰蒙蒙的天宇,灰蒙蒙的楼群,灰蒙蒙的城市。她将头靠在窗台上,陷入一种无边无际的瞑想中。

仿佛是一个世纪之后,一种单调的,急促的声音将她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她定了定神,才找到声音的来源。连忙打开手袋接听手机,是陈西兰,她有些尴尬的问:“官小姐,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心里想,准是有要紧的公事,果然陈西兰说:“董事长过来了,要看宁囿山那份企划案,我不知道在哪里,而且,保险柜的钥匙”

“我知道了,”洛美简单的回答:“我就过来。”放下电话勿勿忙忙的赶往公司。所幸当初言少梓买这套公寓时,看中的就是距公司极近。她一出大厦,步行不足三百米,就走进了常欣关系企业名下的仰止大厦。问询处的小姐一见了她,都松口气似的:“董事长在资管部。”

她点一点头,电梯直上十七楼,甫出电梯,就觉得走廊上经过的同事都小心翼翼,唯恐“触雷”的样子。见了她,纷纷松了口气:“官小姐,你来上班了”

她一路含笑打着招呼,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副总经理办公室去,站在门前沉吟了一下,才举手敲门。

果然听到一个冷静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请进来。”

她打开门进去,言少棣坐在言少梓的位置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陈西兰立在办公桌前,怯怯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洛美的嘴角不由得向上一弯,现出她的招牌笑容,叫了一声“董事长”。

言少棣雕刻似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表情,他开口口气有些不悦:“官小姐,怎么可以让保险柜的两副钥匙同时不在公司”

官洛美歉意的笑了一笑:“对不起,我原本只打算病休一天就上班,谁知病了许多天,所以耽搁了。”

言少棣就说:“去把宁囿山的企划案找出来。”

洛美依言去开了保险柜,取了企划案出来。言少棣接了过去,然后说:“你跟我去饭店一趟,参加客户讨论会。”

站起来就往外走了,洛美跟上去,一直上了车子,言少棣放下隔音板,才对她说:“我有话和你谈。”

“我知道。”她的头又隐隐作痛:“宁囿山的企划案用不着董事长亲自来取,您是有事要和我谈。”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隐约是赞许。他说“老四一直夸你,果然是没有夸错。”话锋一转,面色就已重新恢复冷漠:“你既然是个明白人,当然就知道,我一直反对他娶你妹妹,只是他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洛衣既进了言家的门,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若有任何不检点的地方,我希望你都能在旁边点醒。否则,换了我去提点,就不大好了。”

洛美低了头一言不发。

隔了一会儿,言少棣才问:“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洛美的声音有点生硬:“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下车。”下了车后,终究是生气,沿着街道茫然的走了几步,一种前所末有的凄楚无助感爬上心间。这里正是繁华的商业区,微雨的黄昏,街边商店里的橱窗中早早亮了灯,剔透的照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大玻璃橱窗映出路上流动的车灯,身后呼啸而过的车声,像是川流不息的河。没来由只是累,身心俱疲的累。

她懒得搭计程车,慢慢走回去,一直走到天黑才回到家中,父亲已做好了饭菜在等她,问:“你是病着的人,怎么总往外跑伞也不拿,看头发都全湿了。”一边说,一边去拿干毛巾来给她。

“公司有点急事。”她脱下已被雨淋得湿透的外衣:“再说,我已经差不多都好了,明天就打算销假去上班。”

“不用那么拼命,”官峰对女儿说:“有病就要治,而且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洛美慢慢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妹妹和言先生度蜜月去了,丢下一大堆的事情,我总不能也撂挑子。”她一直改不了口,还是称呼言少梓为言先生。

官峰说:“那么辛苦就不要做了,你们公司一向蜚短流长不断,现在这情形不如顺水推舟的辞职,免得人家又说闲话,以为你是沾了姻亲的光。”

洛美放下毛巾,去洗了手来吃饭,停箸想了一想,说:“我何尝没有想过辞职,只是这么多年了,从秘书室最低的打杂小妹到了今天的首席。自己好不容易挣下来的天地,总有些不甘心。”

官峰说:“凭你的资历到哪里不能再找份好工作言家人多眼杂,还是辞了的好。”

洛美就不说话,依旧低着头。手里的筷子只挟了两颗米,慢慢的喂到嘴里去,只是有些出神的样子。官峰见了他这个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也就不提了。

第二天她销假上班,本来言少梓休假去渡蜜月,资管部就积了不少公事,她又病休了几天,越发的屯积下来了。一上班铺天盖地的会议,讨论,签呈,电话,忙得人像钟表里的齿轮,转得飞快。到午餐时间,她终于忍受不了愈演愈烈的头痛,溜到楼下的药店去买了止痛药,吞了一片下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继续面对电脑屏幕,什么都是十万火急,偏偏电话还不识趣的大响,她腾出手来接电话:“资管官洛美。”

听筒中是一个公事化的,柔和声音:“这里是董事长秘书室,官小姐,方助理嘱我提醒您,傅培先生是下午三点四十的航班抵达,请您别忘了去机场接机。”

她头疼欲裂,哦天,为什么止痛药还不发挥作用她先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才去想傅培是个什么人想了半晌想不起来,去翻客户备忘录也没有,最后还是问了陈西兰。陈西兰查问了公司的备忘录才进来告诉她:“傅培先生是著名的危机处理专家,公司似乎聘请他来处企划部的一个case。”

洛美按住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忍住头痛问:“企划部的哪个case需要危机处理专家”如果是企划案出了纰漏,自己理应知情,可是为什么并没听到任何风声

陈西兰摇摇头,表示并不知情,洛美就让她出去了。总公司的人事制度正在进行新的调整,企划与资管地产几个部门暂时都是言少梓在负责,行政管理运作比较混乱,但那是高层的问题,纵然她是高级职员也没办法过问。

第三章

机场一如既往的嘈杂喧闹,果不然,一位外表斯文的男子直冲她走过来,问:“官小姐”

洛美一笑:“傅先生,车子在外面。”

洛美陪在一旁,并不了解言少棣为了什么聘请傅培来公司。洗尘宴设在精美的和式料理店。言少棣大约因为心情不错,连连的向傅培敬酒,宴罢,又请傅培去唱ktv,一直玩到午夜,才派车送傅培回酒店。洛美因为跟着老板出来,所以没有自己开车。言少棣的座车是部加长型的平治车,又静又稳。她低着头,望着车顶灯和光线下自己的手发怔,突兀的想:素白的手指如果哪天戴上戒指,会不会不习惯呢

突然的,一只大手覆上她的手,她惊讶的抬头,言少棣带着酒气的呼吸,全都热热的喷在她的脸上。

“洛美,”他哑着嗓子,声音中带着一种蛊惑:“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洛美怎么也想不到冷如冰山的老板突然之间会这样,一下子乱了方寸,她语无伦次的答:“董事长,你太太很漂亮。”

“哦,让她见鬼去吧。”言少棣有了几分醉意,吐字不是很清楚:“我知道你不会去的。因为你和老四”他突然问:“老四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加一倍。”

洛美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冲进了头部,她涨红了脸,掀起隔音板:“停车”

司机不知出了什么事,下意识踩下刹车。洛美几乎是冲下车去的,大雨如注,而她急急奔走于雨中。冰冷的液体不断的从脸颊滑落。

是雨水罢了,浸淫商场数年,她早已金刚不坏之身。流泪,那是幼稚的小女孩才会做的傻事。

第二日,她刻意的在家睡了一天。一来是淋了雨,刚刚痊愈的感冒又犯了。二来是公司有规定,无故旷工三天,便当自动辞职论处。她已清楚明了,经过昨天,自己再也不能在常欣关系企业中呆下去了。不说别的,言少棣精明厉害,绝不会留她这个“针芒”于背。她不如自动辞职,走得漂亮一点。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她觉得精神好了一点,就在客厅里陪官峰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常欣关系企业公布的中期盈利很高,引起股市相当大的反弹。而后是无关紧要的社会新闻,bsp公司总裁近日将在金圣寺主持开光典礼,这家公司刚刚捐了百万美元在金圣寺重塑佛祖金身。

官峰就说:“美国人也信佛”

官洛美知道一点内情,就说:“听说bsp的总裁是华裔。当初从国内出去的,后来在美国闯出的天下,大概这样才相信因果报应。”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官峰去开门,是陈西兰。她一见官洛美就说:“老板来了,在楼下等你。”

官洛美一惊,问:“董事长”

陈西兰点点头:“他让我带他来的,他在楼下车上。”

官洛美稍稍一想,便说:“你去和他说,惊动了他亲自前来我很是不安,我就打好辞职信送到公司去。”

陈西兰脸都白了:“官小姐,你要辞职”

官洛美叹了口气:“是的,麻烦你去和董事长说一声。”

“可是”陈西兰结结巴巴的说:“总经理说,一日离了你,他都没办法过下去呢。”

“总经理度蜜月去了,等他回来公司自然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替代我了。他开句玩笑,你也当真”洛美静静的说:“麻烦你去和董事长说吧。”

“可是”陈西兰又要说“可是”了,官洛美己连哄带劝,将她哄出了门。一关上门,她倒觉得没来由的一阵乏力,不由得靠在门上闭了闭眼。一睁开眼,却见官峰正担心的望着自己,只得笑了笑,叫了声:“爸。”

官峰问:“没什么事吧”

她说:“没事,您放心好了。”

第二天六点就醒了,因为往常要忙着上班,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官峰在厨房里煮粥,见了她说:“早饭就好了,你先去坐一会儿吧。”

她走到客厅去坐下,打开电视。“早安,城市”还没有完,正在絮絮的讲一种菊花饼的做法。她从来没有清早起来看电视的经验,看大厨操刀切花,倒觉得津津有味。不多时候,早报也送来了。她去取了来。一摊开,惯性的往财经望去,头条依然是中诚信贷挤兑案。社会头条是bsp重塑金身的那条新闻,还刊有一大幅bsp那位亚洲总裁的照片,正看着电话铃响了。

“我是言少棣,我现在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可以吗”

“董事长,辞职信我已经传真给人事部了。”

“我知道,”言少棣的声音冷静如常:“但根据规定,你在末获公司书面批准之前仍是我的员工,我要求你下来见我。”

官洛美叹了口气:“好吧,我马上下来。”

她一出楼门,就看到那部熟悉的宾士车泊在街对面,她穿过了街道,走到了车前,司机替她开了车门,而后放下了隔音板。

言少棣说:“我向你道歉。”

洛美“噢”了一声,说:“没什么。”

“那么,请收回辞呈。”他取出她fax的信件。

她微微的摇头。

“你还是耿耿于怀”他口气中有淡淡的失望:“我不想因为一次酒后失德,就失去栋梁之材。”

洛美微笑:“常欣关系企业中,像我这种人,足可以从永平南路排到平山去,不值什么。”

言少棣问:“我是留不住你了”

洛美笑笑,言少棣叹了口气,说:“好吧。”取出签字笔在辞呈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转过脸来说:“希望这样可以令你原谅我的过失。”

洛美说:“言先生言重,我只是因为私人原因要求离职。”

言少棣沉静无声,看着她下了车。

洛美回到家中,看到碗筷已经摆好,官峰正在盛粥,见她回来,问:“你到哪里去了”

洛美扬起手中的酱油:“去对面买了酱油。”

父女坐下来吃粥,她就说:“我在家休息几天,过几天再去找个店面自己开家小店。这些年我也存了些钱,还是自己做点小生意好,爸,您觉得怎么样”

官峰说:“别急着这些事,出去玩玩吧。原先在拼命念书,后来又在拼命工作,依我看你还是先休息几天。”

“下雨的天,哪儿都不好玩。”洛美低头吃粥:“我在街上随便走走,顺便找找店面。”

官峰说:“那你自己小心,别淋雨,感冒还没好呢。”

洛美答应了,吃过了早饭后,穿了件雨衣就出去了。她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走向了公司的方向,于是索性走到仰止大厦去。这段路她鲜少步行,信步走来倒别有一番滋味。等看到仰止大厦楼头高高的银色标志时,只觉得脚都酸了。

仰止大厦前有一片整齐的广场,占地颇广。是整个商业区中最抢眼的一块“绿色”。洛美走到仰止广场,坐到了石椅上按摩着脚踝。看到全玻璃幕的仰止大厦心里只好笑:几天前自己还坐在那大厦里面,战战兢兢循规蹈矩的做人,今天竟可以消闲的坐在这里揉脚,也算是一种福气了。从今以后自己就可以远离沙场,远离厮杀,与世无争的逍遥自在了。

脚踝的酸楚略略止住,她站了起来,穿过广场到另一侧的新鑫百货公司去,逛了一圈,什么也没买就又走出来了。雨恰好停了,街上正在塞车,堵成一条长龙。她脱了雨衣,更觉得出步行的好处来了。轻轻松松的沿街走,也不去管街上塞车塞得怨声载道。走到不知哪条街上,突然看到“旺铺出租”的字条,于是踱过去看。铺位还不错,店面也不大。于是去问租金。

她是常欣公司中数一数二的“名嘴”,谈判公关都是一把好手,此刻用来与铺主谈租金,牛刀小试,焉有不成之理闲闲一个上午就这样谈了过去。当下就下了定金,立刻签了租约。

回到家中,立刻翻开电话簿与各间批发商联系,订花订货忙得不亦乎,官峰见她这样,倒也不说什么。悠悠的帮她打电话,铺面又要小小的装修一下。洛美说:“开间花店是我多年的心愿,好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全心全意的去做。”

官峰问:“叫什么店名呢看你急着开店,连名字都没有想好。”

洛美想了想:“就叫落美花店吧,越简单越好。”

第四章

落美花店在三天后就开张了。再平凡不过的一间小花店,粉白的墙上只挂了数只壁挂花篮,地上除了花架也就是花篮。洛美坐在鲜花丛中,自有一种安详恬然。

花店林立,她的花店虽无特异之处,一个多月过去了,却也渐渐有了老主顾,忙的时候也多,所以请了一个小妹帮忙。

洛衣从国外回来,听说她去开了一间花店,又惊又疑:“姐,为什么你是名校mba,当了少梓四年的首席秘书,凭你的资历怎么去开一间花店那有什么前途”

洛美说:“没有前途才好呢。”她凝望着洛衣,容光焕发的小女人,叫她看得微微别扭起来,轻颦浅笑拉长了声音:“姐”洛美问:“少梓对你好吗”

洛衣一笑:“他敢对我不好吗”

总归是幸福的吧,总归有一个人是幸福的吧。她望着妹妹,唇角终于浮起笑意。

这天下午,洛美在花店里。上午进的花已卖去了一半,她正在算帐,听到风铃响忙撇下电脑,笑着抬头:“欢迎光临”

是位先生,声音醇厚动人:“有白茶花吗”因为太奢侈,这样昂贵的花她只进了一点点

“有。”她微笑:“有童子面雪娇,你要哪一种”

“雪娇吧。”他挑了一样:“要一打,麻烦包起来。”

她抽出十二枝白茶花,配上叶材包成一束,在剪叶包装的过程中,他突然问:“以前这里是间玩具店吧”她笑了笑:“我不大清楚,这店面我才租了两个多月。”用缎带缚好花束:“谢谢,七百四十块。”

他付了八百块:“不用找了。”

洛美道了谢,从花架中抽了一枝兰花:“送给你,很配你的领带。”

他一扬眉:“这朵兰花少说也得一百块,你亏本了。”

洛美笑而不语。他将兰花插在了袋口,说:“谢谢你的花。”他顿了一下,又说:“谢谢你的笑容。”

洛美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后来这个人常来买白茶花,熟悉起来,也偶尔的交谈几句。

“你是真正为卖花而卖花的人,”他说:“别人都是为了卖钱而卖花,唯有你是纯粹的卖花。”

洛美笑着说:“人总有厌倦赚钱的时候,我只是如今已经厌倦。”

他凝望她,洛美总觉得他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望着人时总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冬日晴朗夜空下的海,平静深遂,却有细碎的冷冽星光。

他说:“那么,你是厌倦了过去”

她一笑:“或许吧。”

星期六的晚上,送走最后一位顾客。洛美收好现金关了店门,然后回家。官峰一直不放心她晚上回家,所以一直站在阳台上等,看她进了公寓的门才松了口气。

洛美进了家门,官峰就告诉她:“洛衣回来了。”

洛美有些意外,问:“言先生没有来吗”

官峰说:“两个人好像吵架了,洛衣在你房里。”

洛美进了自己房里去,只见洛衣穿着一件露肩的小礼服,伏在枕上抽泣着。洛美就笑:“好啦,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两个人吵吵嘴调花枪,难道还当真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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