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看着手中的水壶,“林有盛把这些事都记在了自己的日记里,后来他怕被发现,又将日记撕掉烧毁,日记里的内容却像是被刻在脑海里一样,就算他失了忆,依然会随着他情绪的变换而被无意识的用暗语敲击出来,我所说的,一半源于他的日记一半源于我的调查,林有盛为了以防万一,收集了一些证据藏在这个水壶里,没想到有一天,这些东西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把水壶递给顾念西,“小四,你想办法把水壶打开,要从壶底着手。”
“嗯。”
黎明前
顾念西在船上找来工具,水壶的材质很好,他费了半天的工夫才将壶底割开,壶底割开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水壶原来有两层铁皮,上面带着焊接的痕迹,手工活非常细致精巧,如果不是知道这其中的底细,谁会想到一个普通的水壶竟然是双层结构,暗藏玄机。
顾念西非常小心的将水壶上的两层铁皮分开,横向展开后,里面夹着许多张纸片,收集起来也有二十多张之多,众人看不懂,急忙递给顾奈。
这些纸张因为年代久远,又长期处在潮湿的环境中,所以变得发黄发脆,几乎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堆纸屑。
顾奈小心的接过来装进密封的口袋中,解释说:“这上面的都是当时的电报信号,我需要时间翻译,对了,林有盛那边怎么样,有了这些物证,他就是重要的人证,我怕会有人对他不利。”
虽然他早就失忆,现在更是半身不遂,但谁也不敢保证顾震亭的人不会打他的主意。
顾念西说:“我让向宇去吧。”
向宇自从受了枪伤便一直在养伤,现在伤好了,完全有能力来完成这个任务。
“那就尽快,别让别人抢先了。”
顾念西出了船舱给向宇打电话,向宇一直在c市,离青镇很近,他表示立刻就动身过去。
安排好了那边的事,剩下的就是破译这些重要的电报原稿,顾奈需要时间,几人便一直守在这里。
大半夜的时候,顾奈还在灯下埋头钻研,萧萧早就睡了,窝在仅有的一张床铺上,小身子蜷缩着。
几个大人坐在船头,在夜晚的寒气中欣赏着海边的夜,海面上偶尔有船只上的灯光一掠而过,多数时间是一片乌沉的黑色,潮流涌动,拍打着船体,发出哗哗的响声。
顾念西和容慎在抽烟,暗红色的光亮中,两个人的面孔也变得十分模糊。
“这些证据公布后,顾老头子就完蛋了,你们顾家也会一夕落败,你真的决定了”容慎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他望着深沉的海平面,“在我得知他很可能是踩着战友的尸体才换来今天的荣华富贵时,就已经决定了,不管结果怎样,我这个做儿子的愿意替他来赎这份罪孽,向那些冤死的战士以表慰藉。这些年来,我们顾家吃穿用的一切都沾着那些烈士的鲜血,每每想到这些,我都感觉自己也是一个罪人,现在,所有欠他们的,我要一并的还回去。”他吸了口烟,眸色带着几抹痛楚,却又有几丝自嘲般的笑意,“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容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想开就好,以后你还有我这个兄弟。”
顾念西没好气的瞪向他,“容二,我顾念西有手有脚,不需要你的施舍。”
容慎很委屈,就知道他自尊心强,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啊,他精神上支持下不行么,真是的
恋爱中的情痴果然很敏感
“对了,那个孩子,他有白血病,如果有可以配型的骨髓,我不介意先借你一些钱把手术做了。”
听说做这个手术最少需要五十万,他除非去卖毒品,要不然上哪凑够这么多钱他可别一时意气用事走了不该走的路。
顾念西敛了下眉头,将烟掐灭了。
萧萧是何以宁的心头肉,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有事,必要的时候,他愿意接受容慎的提议。
两个男人还在说话,忽听木木的紧张的喊道:“以宁,以宁。”
顾念西一惊,飞速的跑了过去。
木木正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护着何以宁的头,看样子是何以宁倒下的时候,正倒在她的身上。
顾念西从木木的手里把人接过来,一把抱了起来,最近,她的脸色不是太好,他想忙过这几天带她去医院看看,没想到她终是体力不支倒下了。
顾奈还在研究那些电文,也许是进展不错,他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了。
萧萧仍在熟睡,几个大人不想把他吵醒惹他担心,便轻轻将何以宁放在一侧,顾奈放下手里的工作,也急忙围上来,“以宁怎么了”
“突然就晕过去了,之前还好好的,一直在跟我说话。”木木疑惑的问:“不会是吹海风吹感冒了吧”
顾念西没说话,而是轻轻用手盖在她的额头上,因为他的碰触,她有些不适的眨了下长长的睫毛,薄薄的眼皮也跟着抖了两下。
他想起那天晚上在街边的时候,她不声不响的“睡”在他的怀里,那个时候,她应该不是睡着了,而是这样不知不觉的晕倒了。
怪他,这么粗心大意,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适。
“去医院吧。”容慎说。
顾念西低头思索片刻,“现在去医院不安全,顾震亭的人怕是把整个a市翻过来找我们,你们照顾她,我去找一个医生过来。”
他想到了余坤
“那也好。”
这个时候出去很危险,大家都知道
“小四,你自己小心。”顾奈关心的叮嘱。
“嗯,我知道。”
顾念西刚刚起身,衣袖忽然被人拽住,何以宁睁开眼睛,眸中视线不太分明,但是她的脑子却非常清醒,别人看到她昏迷的时候,她什么都可以听到,却没有办法说话,也没有办法有所动作。
“以宁醒了。”木木高兴的说道。
众人一喜,纷纷围过来。
何以宁冲大家扯出一丝安抚的笑来,“我没事。”
她看向顾念西,“你别出去,我真的没事,今天刚做过身体检查,检查报告还在萧萧的书包里,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身体会有一些不适。”
萧萧还是醒了,赶紧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从中取出医院的检查报告。
顾念西急忙接过去,似乎不太相信何以宁的话,怕她是骗自己的。
具体的化验分析他看不懂,但是“正常”两个字他还是能看明白。
虽然检查报告上写着“正常”,但他的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有丝不安。
木木拿过一个水杯,“以宁,你喝点热水。”
“谢谢。”她接过来喝了大半杯,抬眸,那个男人还在紧张的盯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喂,顾念西,我没事。”
他将报告收好,“等这件事一解决,我带你换一家医院检查。”
她轻轻点头,这个时候就要顺着他的心思,要不然他真的会固执到大半夜去抓一个医生回来。
顾奈松了一口气,将一个写得密密麻麻的本子拿过来,“所有电文都解开了,这次真是证据确凿。”
眼角的一滴泪
同时,青镇
向宇接了顾念西的电话就从c市往青镇赶。
当他到达青镇的时候,天还没亮。
找到林有盛家的小院,他先是警惕的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从院墙外翻了进去。
蛋蛋妈做油条生意,所以三点多就起来磨豆浆,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女人正在石磨边艰难的推动着摇杆,石头与石头摩擦的钝声在寂寞的冬夜里格外的清晰。
向宇先是在外面咳了一声,怕他突然出现会吓了人家一跳。
蛋蛋妈立刻警惕的问:“谁”
向宇推开门,高大的身影往那里一站,显得唐突无比,虽然他长相宽厚,看上去不像坏人,蛋蛋妈还是吓得停了手里的活计,“你你找人吗”
“我是顾念西的战友,他让我来接林叔去a市一趟。”
提到顾念西,蛋蛋妈这才露出放松的表情,“那两个孩子还好吗”
“他们很好,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林叔的帮忙。”
“有盛”蛋蛋妈十分吃惊,“他他能帮上什么忙”
向宇也没多说,“伯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林叔安全的送回来。”
“那那好吧。”
既然是那两个孩子的意思,蛋蛋妈也敢放心的让他把林有盛接走。
这边收拾妥当,天已经朦朦亮。
林有盛倒也没有哭闹,而是乖乖的被向宇背了起来,他的车就停在大门外。
还没有走出小院,向宇忽然耳朵一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急忙警惕的掏出枪,紧紧盯着四周。
片刻,院墙上忽然多了十余条人影,枪口齐齐对准了这里。
对方竟然来得这么快
他一人一枪恐怕难以对付,而且在这里打起来,还会伤及到无辜,正在向宇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闷响,院墙上有人跌落下来,口吐鲜血倒在泥土地上。
向宇来不及多想,背着林有盛飞快返回到屋内,关上门,贴着一边往外看。
外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闷响,好像是从红酒瓶里拨出瓶塞的声音。
毫无疑问,小小的院子里正在进行一场血战,而交战的双方除了顾震亭的人,他猜不出另一方是谁。
正在向宇疑惑的时候,忽然枪声停止了,院落的大门洞开,清晨的薄墓中,一道颀长的身影仿佛踏着晨光而来,黑色大衣在寒风中翻飞,冷削的目光仿佛是千年寒冰,透着渗人的寒气。
“萧尊。”
向宇不会不认识这个人,当初他在瞳鸟的时候,跟他之间也有过较量,是一个深不可测又心狠手辣的男人。
萧尊为什么会来这个小小的青镇,难道他也想抓走林有盛吗可是他抓林有盛有什么好处,用来威胁顾念西
两个手下跑过来打开大门,向宇也不回避,而是挺直了腰板与他对视,他的视线只在他的面上一扫便落向坐在椅子上的林有盛,漆黑的眸光涌动着一抹复杂。
“你是”蛋蛋妈此时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惊讶的捂住嘴巴,“你是有盛的”
萧尊瞥了她一眼,那目光阴冷可怕,生生将蛋蛋妈的后半句话给扼了回去。
林有盛好像没什么反应,只是坐在那里痴傻的笑着。
萧尊忽然开口,“你们先出去。”
沉冷的不容置疑与反抗的口气。
向宇虽然不想走,但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义气用事,他向蛋蛋妈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也跟了出去,却不忘回头多看了他几眼。
向宇关上大门,屋子里没点灯,只有依稀的晨光照了进来,那张雕塑般的脸仿佛笼在一片迷雾当中,精湛的眸子紧紧锁着椅子上看着已经痴傻的人。
他缓步走到林有盛面前,伟岸的身躯阻挡了那点仅有的光线,一开口,语气同样冰冷,“你当年抛弃我妈,我本不应该再管你的闲事。”
是的,他不应该管的,可是他还是在这周围安排了人手,随时保护他的安全。
“你知道她一个人带着我过得有多辛苦,她被卖到金三区给人家做佣工,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断跟我说,你爸爸是为了我们母子才抛弃我们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性命,他不想连累我们。”
那段日子,他们之间还有书信往来,萧尊的母亲靠着每月一封的书信支撑着自己的精神意念,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一封信,信中说了顾震亭和唐笙之间的勾结,那时候,林有盛怕是就预感到自己很可能遭遇不幸,自那以后,大概半年时间,林有盛再也没有一封信寄过来。
萧尊的母亲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终于决定去找林有盛,却在途中被毒贩打死,当时只有五岁的他抱着母亲的尸体,心中充满了仇恨,对林有盛不负责任的恨,对她母亲痴情的恨,同时对顾震亭和唐笙狠毒的恨,也是那一次,他被唐笙救了下来,从此跟在他的身边。
萧尊点了根烟,冷冷的盯着林有盛,“是你害死她的,也是你害得自己的儿子走上这条路,你就算死了,也没有脸去见她,因为你生前是个缉毒兵,儿子却是个大毒枭。”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凄凉而残忍,“什么狗屁责任,你就是个不敢承担的懦夫,你知道吗,她曾经说过,只要跟着你,就算吃苦要饭,她也会觉得温暖,你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手中的烟没有抽,他将它扔在地面上用脚踩碎,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让他怨恨却又矛盾的面孔,“我不会再管你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的生死跟我无关。”
说完,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孤单的背影化成一抹忧伤散落在空气中。
林有盛依然痴痴傻傻的坐在那里,嘴巴里不断流着口水,眼角却有一滴泪晶莹的滑落。
萧尊来得快,走得也快,自始至终也没有跟向宇说过一句话,随着他离开,一直守在附近的人也先后随他离去,空旷的小院里,那些尸体早已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
向宇听着远去的车声,心中疑惑顿解,如果顾震亭想动林有盛,不会等到今天才动手,他之所以一直不成功,就是因为林有盛一直暗中有人保护。
他没想太多,跟蛋蛋妈告了别,带着林有盛离开,他是重要的证人,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更新完毕
终于迈出的一步
顾奈所破解的电文里包含了所有顾震亭当年和唐笙联络的证据,几乎军方的每次行动他都对唐笙有所提示,电文中还提到了关于报酬方面的分配以及最后导致那个班几乎全军覆没的详细计划。
有了这份东西再加上林有盛,顾震亭就算百口也难辨了。
但是一个新的问题很快又出现了,顾震亭位高权重,想要越过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递交给更上级的部门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估计他已经重重把关,让他们没有可以告他的路子,证据估计到不了最后的军事法庭就会被他扣压下来。
就在众人为难的时候,何以宁忽然说:“我倒有个提议。”
大家齐齐看向她。
她说:“以前中央特工处的人接触过我,他们一直在调查顾震亭当年的犯罪证据,如果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们,会比我们自己去递来得更快更实用。”
这个方法倒是可行,只是顾念西还有顾虑,“中央特工处的那几个人可靠吗”
何以宁摇头否认,“我怀疑当年我爸爸的死就是他们从中做的手脚,是他们为了增加我对顾家的仇恨,从而逼着我跟他们合作而想出的策略。”
“这是他们的作风。”顾奈不敢苟同这种行为,“我当年就是因为接受不了他们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才选择离开,但是以宁说得对,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我有那个花语的电话,她好像本事很大,一直没有断过跟我的联系。”
几人合计了一下,最终同意联系花语。
花语来得很快,而且不是她一个人,中央特工处的处长季莫天竟然也来了,可见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视。
顾震亭和季莫天是死对头,当年顾奈被派去中央特工处卧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此说来,顾奈跟季莫天也算是老熟人了,但是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并不熟络。
顾奈将手里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了季莫天,季莫天一边翻看,一边不可思议的皱着眉头,最后,他让花语小心的将这些东西收好,抬头看向面前同样容貌与气质出众的两兄弟,刚才高傲不可一视的目光此时竟然有几丝敬佩,“这些证据再加上我们手里所掌握的,足够将顾震亭拉下马,可是,我想不明白,是什么能让你们做出这样的决定,毕竟那个人是你们的父亲。”
顾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都说大义灭亲,这四个字简简单单,但做起来难如登天,他不是圣人,当他把这件证据交出去的时候,他心中想的是这二十多年来顾震亭的好,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一块肉从心头上硬生生的撕了下去,鲜血淋淋。
“没什么,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
在国家大义面前,其它的都做了陪衬。
季莫天震惊而钦佩,扭头看向顾念西,“你就是顾念西吧,瞳鸟的军长我早听说过你的名字,少年英才。”
顾念西可不买他的账,一想到他们很可能是间接害死何以宁父亲的凶手,他就没什么好脾气,下巴一扬,藐视的态度,根本连腔都没搭。
季漠天讨了个没趣,只好尴尬的对顾奈说:“放心,这件事情我马上就会解决,只是你们要做好准备,以后顾家”
顾奈打断他的话,“我们早就有所觉悟了。”
季莫天点点头,“那就好。”
季莫天和花语离开后,小小的渔船上气氛一时有些僵硬和悲伤,何以宁握着顾念西的手,无声的给他安慰,她知道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无法回头了,他心中的矛盾纠结与难过,她能感同身受。
又过了两天,顾念西终于按捺不住,“我要回去一趟。”
“我跟你一起。”顾奈凛然起身。
“现在回去不会有危险吗”容慎担心的说,毕竟外面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中央特工处是很有本事的,应该就在这两天了。”顾奈叹息一声,“我不想让妈独自面对那种场面。”
何以宁要去,顾念西按住她的肩膀,“算了,你就老实呆在这里照顾萧萧吧,等我回来。”
他目光坚定如雪,可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纹,何以宁看得懂,她嗯了一声,“那你一切小心。”
顾家。
大厅里的气氛如乌云罩顶般压抑,顾家的所有成员都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看一看面沉如水的顾震亭,似乎能感觉到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此时,门被推开了,外面凛冽的寒风蹿了进来,站在门口的两道高大身影立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顾老夫人第一个惊喜出声,“小四,老三。”
两兄弟看了看他们的母亲,心中越发的疼惜,她已经这般年纪了却还要遭受家庭落败的苦难,这是他们唯一不忍的地方。
“你们还有脸回来”顾震亭怒吼,声如洪钟,直吓得两个孩子哇哇大哭。
他瞪过来,“哭什么哭,都给我憋回去。”
两个孩子小心的偎在刁娟的怀里,竟然真的就不敢哭了。
刁娟想,有什么脾气朝大人来就是了,干嘛吼两个孩子,她眼中流露出的不满彻底激怒了顾震亭,他一抬脚就把茶几踢翻了,轰隆一声巨响,直震得人心尖发抖。
“你们两个干得好事。”顾震亭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口气越发的阴寒,“我养你们这么大,就是用来出卖自己的老子吗”
顾奈想要出声解释,顾念西伸手拦住了他,冷静的说道:“这里有你所有的孩子,也有妈在场,如果不想被当众揭穿你做过的那些事,就不要提什么老子儿子,老子再大,大不到只手遮天,大不到可以为所欲为。”
“你”顾震亭满面通红,气得牙齿发抖,他最近就觉得风声不对,派人一打听,果然是中央特工处的人在搞鬼,而且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中央,他就如大海里的一块浮木,随时有沉下去的危险,他曾经奢望过这两个儿子会念及一点父子之情放过他,可是最后,他们还是绝情的把他出卖了。
“好,很好。”顾震亭咬着牙,红眸中迸出凶狠的戾色,“你们以为今天跨进了这里,还能出得去吗”
繁华不过是朝夕
“好,很好。”顾震亭咬着牙,红眸中迸出凶狠的戾色,“你们以为今天跨进这里,还能出得去吗”
话音刚落,外面的警卫立刻包抄了过来,纷纷提起手里的枪支,瞄准。
“你要干什么”顾老夫人一声厉叫,冲过来挡在两个儿子面前,声音颤抖难抑,“顾震亭,你收手吧,你还想怎么样这个家已经被你搞得昏天暗地,你还想弄得家破人亡吗”
顾震亭气得跳脚,“到底是谁让这个家昏天暗地,你的两个儿子吃里爬外,联合外人来陷害自己的老子。”
“我是他们的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不可原谅的事情,够了,震亭,别再让这个家鸡飞狗跳了,他们五个从小就按照你指定的路子成长,你什么时候问过他们的想法老大愿意管理公司吗,老三愿意去做特工吗小五又被迫去读军事学院,他们的人生完全是你在做主,他们是人,不是你的工具,所以,无论他们做出什么判经离道的事情,我这个做母亲的都可以原谅。”
顾老夫人的一席话说得众人纷纷垂下头,顾震亭却是更加的暴躁,指着她大骂,“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没有管教好,你根本就不配做顾家的女主人。”
“妈,别跟他说了。”顾念西将顾老夫人护在身后,一双狭眸微眯,依稀间,寒风如刀,“他不会明白的,他的世界里,只有权利大于天,其它的东西都是他可以拿来利用的棋子。”
顾震亭闻言,勃然大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不孝子给我抓起来。”
四周的警卫刚要有所动作,外面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大门被推开,数百名防暴警手里擎着盾牌,握着枪支,全副武装的包围了这里,而为首的正是季莫天。
两个老对头见面,分外眼红,季莫天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亮出了手里的拘捕证,“我受最高军事法院所托,以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勾结毒枭罪,杀人罪对你进行依法逮捕,请配合。”
他突然说出这么多罪名,除了顾念西和顾奈,其余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顾震亭笑道:“你们中央特工处什么时候有这个权利了想抓我,让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来。”
“这是李首长亲自批示的,这里有他批示的文件。”季莫天展开手里的一份文件,露出一个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的表情。
顾震亭盯着那份文件,寒意从脚底滋生,看来这次他真是惹了众怒,连最上头的首长都惊动了,但他并非一个喜欢束手就擒的人,扫了一眼周围的武装,突然对他的警卫命令,“愣着干什么,还不杀出去。”
他这是要拼了最后的力气杀个鱼死网破。
那些警卫刚要行动,顾念西忽然一声厉吼,声破云霄,“你们谁敢动”
那双卷着暴风的厉眸在众人脸上扫过,当真如一道警钟,敲击着众人的心弦,刚跨出去一步的脚硬是生生收了回来。
顾震亭见那些警卫步步后退,离他越来越远,最后中央的空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好像是大海里的孤岛,那种茫然无依,毫无安全的感觉让他发了疯一样的朝着季莫天就冲了上去,季莫天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的最终目的是顾震亭拒捕被当场击毙,他抬起一只手刚要下令,斜地里一抹身影猎豹一样蹿出,顾震亭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模样狼狈之极,顾念西反扣了他的双手将他制住,眸中复杂的光芒涌动,他咬着牙忍住眼中的水光,厉声说:“不想死就别反抗。”
他不会看不出季莫天的真正目的,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只想致顾震亭于死地。
顾震亭高大的身躯被他压制着,丝毫不能动弹,他垂死挣扎,声嘶力竭的大吼,“为什么要放弃一切,你难道不想继续做你的军长,享受顾家的荣华富贵吗”
顾念西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之色,恍若春天泛着波光的湖水,“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的家。”
他没有再给顾震亭发言的机会,抬起手掌劈向他的后颈,同时哽声说道:“爸,谢谢你把我养大。”
手掌劈下去,顾震亭当场晕厥,四周一片安静之后,紧接着便有防暴警上前将他搀了起来。
季莫天虽然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缓缓起身的男人,对他的睿智与身手又多了几分赞叹,如果这样的人可以为他所用
顾震亭被带走了,偌大的宅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外面依然有人在看守着,随时注意着这里的一切。
顾老夫人身子颤了两颤就要倒下,顾念西急忙扶住她,叫了声“妈。”
顾老夫人流着泪望向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妈,对不起。”顾念西将她抱进怀里,咬着牙说道。
顾老夫人摇着头,她不怪他,也不怪顾震亭,事到如今,她反倒觉得一身释然,好像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客厅里的众人纷纷围上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问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心绪复杂,情绪莫辩。
两天后,政府收回了顾家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顾家的公司,房产,存款等等。
顾家人先后被军事法院传话,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之后,法院宣布了顾家破产。
当年在a市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顾氏此时如一座大厦轰然倒塌,只剩下一片残破的狼籍。
顾家大宅被封,所有物品一率禁止外带,当年与顾震亭交好的那些高官此时都怕惹上麻烦,没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当真是人走茶凉,事态炎薄。
一众大大小小站在曾经繁华的大宅门口,回头望着这座建造豪华的别墅,门口的两棵大栗子树早就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朝天伸展着。
不管曾经多么璀璨夺目,终究是王谢堂前燕,最后落入平常百姓家。
两个孩子紧紧的拉着刁娟的手,“妈妈,我们要去哪里啊,我们没有家了吗”
童言无忌,此话一出,众人的心情更加的惆怅。
“妈,要不先去酒店吧”顾域提议。
“咱们手头哪还有钱去住那种地方。”顾老夫人叹息,望向身边的顾念西,“小四,你不用管我们了。”
他蹙了下眉头,他怎么会摞下这一家子人不管,难道真要让他们睡马路吗,他租的房子虽小,也能勉强凑合,只是何以宁跟这一家人
这时,一辆出租车稳稳的停在大宅门口,众人寻声望去,就看见何以宁打开车门匆匆走了下来。
爸爸对不起
何以宁从车上走下来,这才看到大门口站着许多人,此时目光各异的望向她。
顾念西大步走来,直接扯住她的手腕,眉色微愠,“蠢女人,你身体不好,乱跑什么我不是说了吗,这里的事情我会解决。”
何以宁被他骂,心里却是甜甜的,他最先关心的还是她的身体,抬起下巴,阳光在柔白的皮肤上跳舞,一双眼睛更加的明亮清澈,“顾念西,你是我的家人,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不管他们曾经怎样对我,我都会因为你而放弃之前的嫌隙,所有的困难,我们一起来面对。”
望着这个比他矮了好多,几乎是弱不禁风的女人,刚才因为她不顾身体的异样偷跑出来的责备此时全部化成缕缕柔情与感激,这是他顾念西的女人,他从来就没有看错。
他挠着短发,“何以宁,你是不是想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何以宁故意做出被窥视的惊恐,“顾念西,你的智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蠢女人,敢骂我。”他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转身环住她的肩膀,她太瘦了,几乎硌到了他的手,他想等一切安妥下来,一定要给她增肥。
何以宁说:“这几天,我把咱们以前的房子转租出</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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