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暗夜气极败坏的捶着控制台,他万万没有想到,那间屋子的外面就是地下大河,屋子被炸开,正好把河水引了进来,这是他的老巢,他所有的资本都存在这里,现在眼看着就要被河水淹没了,他杀顾念西未果,却反把自己的一切搭了进去,本来胜券在握的一场游戏,结果却被翻盘。
“夜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所有的人都往外跑,谁比河水跑得慢,就只能死在这里。”
暗夜推开门走出去,忽然想到什么。
不,他还没有山穷水尽,他还有那张磁盘,只有得到那张磁盘,他就可以轻松的东山再起。
对,磁盘。
“不行,我们跑得没有水流快。”
身后已经能听到隆隆的水声,它们倒灌的速度非常快,像一条勇猛向前的巨龙,龙头在地下迷宫狭窄的甬道里所向披靡。
如果水把这里彻底的淹没,在找到出口前,他们已经淹死了。
顾念西背着何以宁,受伤的手臂已经麻木的失去了知觉,血液在伤口周围凝固成了黑色,但他的另一只手依然把她拖得紧紧的,他答应过她,只要他能背得动,他会背她一辈子。
何以宁伏在他的肩膀上,清晰的听到了身后逼近的水声,好像是扛着镰刀的死神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他们走来,逃无可逃。
能跟他死在一起,她死而无憾,只是可怜了两个没有出生的宝宝,他们还没有呼吸到这个世界的空气,没有看到初升的第一缕晨曦。
不过,他们一定是坚强的宝宝,他们会陪着他们的爸爸妈妈,一家人,生死同路。
“到这边来。”萧尊忽然改变了方向,记忆中的地图似乎渐渐的清晰了起来,顾念西毫不犹豫的跟上他的脚步。
停在一个拱洞面前,萧尊忽然说道:“你们从这里出去。”
“那你呢”何以宁急忙问。
萧尊说:“有一个办法可以阻挡这些水流,老头子曾经说过,就是这里。”
他打开墙壁上的一扇小木箱,“这个开关可以降下一道铁门,会暂时阻挡水流的前进,但这个迷宫是相通的,水流还会从别的通道继续往里倒灌,这个方法只能争取时间让你们逃出去。”
“为什么是你们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何以宁紧张的望着他,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开关在门的里面。”
这是老式开关,不是全自动的,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人在里面一直按着开关才能降下铁门,他们三个人只能走两个。
“不,姐夫,要走我们一起走,不用去管这道门了。”何以宁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她不允许他这么做,就算不能一起离开,但也要死在一起,她欠他太多了,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空气中已经传来潮湿的味道,在不远处,河流如野马奔腾而来。
萧尊的手按在开关上,提唇轻笑,如春风一般化雨柔情,“何以宁,认识你真好。”
说完,他向顾念西使了一个眼色,顾念西背着她快速的跨出拱门,与此同时萧尊按上了开关,一道铁门缓缓降了下来。
何以宁在门的另一侧,绝望的看着他的脸,几乎声嘶力竭的大喊,“不姐夫,不要”
她捶着顾念西的肩膀,“顾念西,回去啊,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顾念西静静的望着那个男人,就在上一秒,他们之间还是敌人,但是随着铁门慢慢下落,他突然觉得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经化为了过眼云烟,他感谢这个男人为何以宁所做的一切,“萧尊,谢了”
他从不向对手说“谢”,这个第一次,只有他受得起。
“不要,姐夫,你别按了,现在过来还来得及。”何以宁哭出来,伸出手想要去拉他,但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就像是隔着万水千山,看到她伸出的手,莹白圆润的指尖,萧尊慢慢的抬起左手,修长的五指指节仿佛要抓住一份温暖,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碰到她了,就在指尖相交的一瞬,铁门降了下来,最后轰然落地,将他们隔绝在两个空间里。
“不”何以宁绝望的垂下手,哭倒在顾念西的肩膀上,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不要萧尊死。
顾念西缓缓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他用左手拖了下背上的何以宁,转身大步离开。
萧尊,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如果有来世,一定加倍偿还。
身后,轰得一声巨响,似乎是河水灌了进来,同时,整个地下迷宫一阵天摇地动,大片的泥土从头顶掉落。
在水流的冲击下,这里马上就要塌陷了。
何以宁还沉浸在悲痛中,伏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啜泣。
前面露出一片空地,有很淡的风的气息,这里离出口很近了,一直向右转果然是正确的。
何以宁不舍的向后望了一眼,突然发现了什么,立刻喊道:“顾念西,小心。”
顾念西惯性的往旁边的石壁后一躲,子弹从身边擦过。
他看到暗夜带了几个人正从远处跑来。
“何以宁。”顾念西将她放下来,从裤袋里取出一张磁盘放到她手中,“这个你拿好。”
“这是”
“这是国家机密,是很重要的东西,记住了,千万不能弄丢了。”
他可以死在这里,但是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落在这些毒枭的手中。
何以宁将东西收好,突然意识到什么,抓着他的手臂问:“顾念西,你要做什么”
顾念西捧着她苍白小脸,“何以宁,我要留下来对付这些人,这里离出口很近了,你一直向右拐一定可以出去。”
“我不”
顾念西忽然低下头吻住她的唇,只是一个短暂的吻已经让她泪流满面,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他们之中一定要有一个人带着这个东西逃出去。
“何以宁,带着宝宝离开,我又给他们取了两个名字,就在我办公室的记事本里,这次,你一定会喜欢。”
“顾念西”何以宁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一定要活着出来,我和宝宝会一直等你。”
他凝着她的泪眼,眸中尽是不舍,“好,我答应你。”
啪的一声枪响近在耳侧,已经没有时间拖延了。
他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何以宁,走。”
何以宁紧紧握着磁盘,将萧尊送她的匕首掏出来放在他手里,咬着牙转身就走。
背后,他华贵而清澈的声音缓缓传来,如丘比特的箭,正中她的心房。
“何以宁,我爱你。”
何以宁整个人如遭电击,瞬间泪流满面,她在心里呐喊,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顾念西,要活着。
顾念西将匕首抽了出来,明亮的刀刃上映着他的脸,他的右手不能动了,只能靠左手,而对方有五个人,还有身手了得的暗夜,如果不让何以宁先走,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保护她和那张磁盘,现在,只要他能拖住这些人,等到这里完全塌陷,她和磁盘就安全了。
所以,顾念西只守不攻,利用墙壁跟他们打迂回战。
迷宫晃动的越来越厉害,上面开始掉落大片的土块,同时,河水已经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现在别说搏斗,连站立都很困难。
啊啊
几声惨叫,暗夜的手下被土块砸中,头破血流的瘫倒在地,暗夜提枪冲过来,凶狠的举枪设击,顾念西不断躲避,利用地面一震,他的身形慌乱不稳,他将手中的匕首快速掷了出去,正中他的右腕,暗夜的枪脱手而出,顾念西就地一滚,将枪踢飞,迷宫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对而立。
“顾念西,你再拖下去,我们全都出不去。”暗夜歇斯底里的大叫,同时有大片的泥土落下来,后面已经能够听见急迫的水流声。
顾念西擦了一把嘴角的血,好像站在尸体之上的常胜将军,此时正在俯瞰他的手下败将,“我根本没打算出去。”
“你疯了。”
“疯了的是你。”话音刚落,他的人已如出击的猎豹飞蹿了上来,身形如电,虽然只有左手,但是他的攻击招招凌厉,暗夜也不是省油的灯,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
何以宁终于看到了出口,惊喜之余,她更替顾念西担心,这里马上就要塌了,要被水淹没了,他再不离开,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顺着楼梯爬上去,掀开上面的盖子。
这里的入口藏在丛林的大树之下,十分隐蔽。
她爬上去后来不及休息,立刻往山坡上面走,如果这里塌下去,会很危险。
终于到达山坡顶端,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望着山脚下刚才出来的地方,似乎十分平静。
她的手搭上小腹,心中有无数个声音在祈祷着,顾念西,你一定要平安的逃出来,求你了,宝宝们,替爸爸加油。
她双手合十,对着远处的天空膜拜,如果苍天有眼,一定会保佑他的。
突然,一阵隆隆声传来,她扶着树干看向那个地下迷宫所在的区域,好像有一条蛟龙从中穿行而过,所过之处层层塌陷,同时大片的河水冒了出来,只是转眼之间,下面便形成一大片洼地,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何以宁怔怔的望着那里,整个迷宫都塌掉了,它吞噬了一切,包括她爱着的那个人。
腿一软,她瘫倒在地。
顾念西
山上的风吹来,风化了她的悲伤,她傻了一样的坐在那里,眼前是一片雾色的绝望。
不,她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的死掉,他是谁,他是打不死的顾念西,经历过那么多次凶险,他都可以化险为夷,因为他的勇敢睿智,他一定会找到办法从那里走出来,他答应过她会活着,他怎么会说谎,他怎么会抛下他们母子不管,他是顶天立地的,他说过的话就是一言九鼎。
何以宁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努力让自己忘记悲伤,在脑中纷乱的千头万绪中寻找那一个可能的线索。
如果这是依靠着地下河而建的,地下的河水可以灌溉进来,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到地下河中去,迷宫塌陷,会不会打开一个入口,而从这个入口可以到达那条隐藏的地下河,借此逃生。
何以宁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刻兴奋的往山下走,地下河不会全部都在地下,它一定有一块存在于地面上。
她寻着水脉一直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终于,眼前展现出一条波澜壮丽的河流,河水直通向远处的大河,在那里汇聚,这里应该就是那条地下河的源头。
同时,何以宁听到身后传来喊声,她回头一看,十几个瞳鸟的士兵正往这边跑来,这是顾念西安排在外面的精英班,负责接应的,他们刚才一直在四周侦察,然后发现了何以宁。
“何医生,四少呢”
何以宁走在河边,一脸焦急,“不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现在没到,马上就会到。”
她眼中灼灼的表情满含着期待,虽然大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判断,但是众人立刻分成几批在河边寻找。
“何医生,我们来找,你休息一下。”
何以宁早就没有了力气,此时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你们一定要找到他。”
她坐在河边,大兵体贴的给她拿来睡袋,在旁边生起了篝火。
时间过了这么久,大家还是一无所获,很多人都感到绝望了,只有何以宁仍然眼光闪亮的望着河面,不曾放弃希望,不曾放弃对他的信任,在不时闪动的光芒中寻找他的影子。
“何医生,你先回去吧。”
何以宁好像没听见,依然望着水面,大家正纠结着要不要送她回去,她忽然兴奋的站了起来,一双手紧紧的捂着嘴巴,眼泪顺着面颊滚滚而下。
月光下,他站在不远处的河水里,正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岸上走来,他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随着粼粼的波光而晃动。
他抬起头,望着她的目光被一种久别重逢的情绪所渲染,是生离死别后的刻骨铭心,他宠溺的笑,眉眼弯弯,像在看着世上唯一的珍宝,最后轻轻扬起唇角,“蠢女人,谁让你等我的”
他走了两步,倒在河边,一群大兵急忙围了上去。
何以宁一边哭一边笑,双手合十向天感恩。
她感谢老天,感谢老天把他还给了自己,于红尘苍穹中让他们相遇,于纷扰尘世中让他们相爱,不早不晚,不多不少,曾经望君不识君,而今念君还是君,不遗憾,而感激。
她的顾念西,回来了
看到大结局惊到了吗,这不是最后的结局,继续期待吧还有最美的时光
倚楼听风雨,萧看江湖路
萧尊番外,本章以第一人称自述。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湍急的水流,塌陷的石洞,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我极力想要看清她的样子,可是流水冲涮着我的身体,将我拖向黑暗的地狱,我在沉入地狱之前,意外看到了滚滚而来的光明。
我的肩膀受了伤,可我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头很痛,好像刚刚被几辆卡车辗过,我试着去触摸,一个声音焦急的响起,“石生,别动那里。”
她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齐耳短发,要不是那对明亮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乍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小男生。
石生
这是我的名字
女孩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我,“石生,这是爷爷给你取的名字,你是他从河边的石头堆里扒出来的,他说你什么都忘记了,人总不能没有名字,所以就给你取名石生。”
她的眼睛弯弯的,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我额头上的绷带,“石生,我叫小萌,还有它,它叫虎妞。”
她说的是一只白色的狗,此时正趴在床边,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看着我。
我茫然的看着这一切,除了眼前这个女孩这条狗,我记不起来任何的事情,我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我想出去走走。”
“爷爷不让你乱动,他说你浑身都是伤,能活过来都是个奇迹。”小萌背着两只小手,眨了几下眼睛,其中有调皮的光芒一闪而过,“不过,爷爷不在,我可以扶着你。”
外面的阳光真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我看见远处层层叠叠的森林,湛蓝广阔的天空,虽然记不起任何事,却有一种重生般的炫丽。
小萌在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说我当时的情况有多糟糕,被埋在泥石堆里,只剩下半口气,说是虎妞发现的我,它的叫声引起了她爷爷的注意,爷爷从河边把我背了回来。
“谢谢。”这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竟然意外的生硬,好像以前,我并不习惯说这两个字。
“不客气啦。”小萌扶着我坐在院子里,这里天高林阔,却只有他们这一间屋子。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小萌解释,“爷爷是守林人,替这片林子的主人看守林子,等到树木长成的时候,就会有人来采伐。”
“那你的父母呢”
小萌摸着身边的虎妞,明亮的眼睛逐渐黯淡下去,“我爸爸以前是守林的,跟我妈妈住在这里,后来被被毒枭打死了,我爷爷便来接替了他的工作。”
毒枭
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对不起。”
不该提她的伤心事。
“没关系啦,那时候我还小,才三岁,所以记不太清。”小萌忽然望着我,“石生,你说毒枭是不是都是些大坏蛋”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老爷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带回了野味,他见我坐在外面便把小萌训了一顿,我看见她垂着头,像只小小的鹌鹑,忍不住笑了。
小萌忽然指着我,开心的说:“石生,你笑了耶,你应该多笑的,你笑的时候真好看。”
我僵了一下,难道以前的我,不会笑吗
晚上吃得野鸡炖土豆,我吃了满满一大碗,小萌一个劲儿的给我夹菜,“石生,多吃点,吃多了身体才会好起来。”
我笑着点头,努力的往嘴里扒饭。
老爷子看着我,笑着问:“石生,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更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我跟你一起守林吧。”
老爷子点了点头,“也好。”
小萌高兴的往我身边凑,“石生,来,吃鸡腿。”
我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恢复的很快,只是记忆依然停留在空白的阶段,不过,这里全新的生活将那张白纸描绘的五颜六色。
我想,我以前一定没有读过多少书,因为小萌课本上的那些东西我都看不懂。
她指着一行诗念给我听,“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
我问:“什么意思”
她解释说:“明亮的月光映照二十四桥,我多情的朋友啊是否还在听美人吹箫”
我笑,“挺有意思。”
她一只手支着下巴,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我,“石生,你说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啊”
我是什么样的人这的确是个难题。
我跟老爷子一起去巡山,老爷子给了我一只猎枪,他说这里毒枭的活动很猖獗,而且附近还有许多林主,大家互相之间看着不顺眼,经常发生你偷我抢的事情,一个不注意,就会有刚长成壮年的树木被人偷偷锯走,损失很大。
“那你不是很辛苦”
他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皱纹在脸上堆积如梯田,“习惯了也就不辛苦了,这年头,干什么也不轻松。”
他把烟递给我,“抽一口”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抽烟,大着胆子接过来,旱烟的味道不太习惯,抽一口就呛得直咳嗽,老爷子笑,“唉,年轻人。”
虎妞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很急促。
老爷了警惕的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我应了一声,坐在原地等他,可是坐着坐着总觉得心里不安,等我找过去的时候,老爷子正跟人滚在地上缠斗,虎妞在一边汪汪大叫。
我二话不说的冲过去,拉起那人,冲着他的脸就是两拳,他想反抗,我将他直接按在地上。
老爷子坐在一边喘息,“算了,放过他吧。”
那人连滚带爬的逃走了,一棵大树上还留着电锯的痕迹,树被锯掉了一半儿,眼见着就要倒下去了。
“这棵树活不了了。”老爷子哀伤的抚摸着树干,眼中闪动着浑浊的泪光。
树于他,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珍贵,听小萌说,每次林主来砍树,他都会到城里去,他说,他不想听到这些树哭泣的声音。
虎妞在院子里玩耍,一只黄色的大狗跟它嬉戏,小萌笑着指向它,“它叫大黄,是我家虎妞的老公,是部队的狗。”
“部队”
“嗯,部队就在山的那一边,我爷爷说那是一只很厉害的部队,别人叫它瞳鸟。”她走过来拉着我的袖子,“石生,来,今天教你背新的诗。”
山的那一边,瞳鸟
“石生,爷爷说他看见你今天的身手,他说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小萌的字写到一半,忽然把笔一放,“石生,你会离开我们的对不对”
我望着她,她的目光尽是不舍,被她看着就像被亲人心疼着一样,我笑着揉她的发,“傻丫头,想什么呢,这句什么意思”我指着本上的诗。
老爷子昨天见过林主,林主说这片林子被人买去了,要把树全部砍掉种植罂粟。
老爷子抽了一晚上的烟,我知道,他和小萌都痛恨毒枭,不但因为他们做着违法的事情,而且,他们杀死了他的儿子儿媳,我望着天,心想,我们将要离开这里了吗
我坐在树下,用一根树枝在泥土地上写字,小萌从后面捂住我的眼睛,“你猜我是谁”
我笑起来,“你是虎妞。”
她立刻嘟起嘴巴,“石生,你学坏了。”
她凑过来,温温的呼吸流淌在我的颈间,“你在写什么”
“倚楼听风雨,笑看江湖路。”我指着地上的字。
这是她才教我的。
她说这是看淡红尘,洗尽铅华的云淡风轻,我不知道自己的以前能不能被洗净,但是,我喜欢这两句话。
交易这片林子的大毒枭来收地了,老爷子突然激动的拿起猎枪,他想守护这片林子,面对对方数十个装备精良的雇佣兵,他的力量显然微不足道。
小萌匆匆的跑回来,我看到她被惊吓到苍白的脸色,她喊我,“石生,快救爷爷。”
我赶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中枪倒地,就算是死,他也要跟这片林子共存亡。
小萌扑上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老爷子和悲伤欲绝的小萌,一股怒气直冲向头顶,我拿起老爷子手里的枪朝那些人冲过去。
小萌在我身后大喊,“石生,不要”
没有人朝我开枪,相反,他们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惊喜与震惊,纷纷喊道:“尊爷。”
我持枪的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什么,我回头看小萌,她目光悲切而失望的看着我。
“尊爷,您没死,真是太好了,我们几乎要把那片地下迷宫给挖出来了。”
一群人围着我,我却从人群的缝隙中去看小萌和老爷子。
老爷子喘着粗气,望着我的眼神跟小萌一样绝望。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我以前是个大毒枭吗是他们眼中所痛恨的人
可是我想不起来,脑袋里没有任何的记忆,他们喊我尊爷,这是我真正的名字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头快裂开了,很痛。
“尊爷”
身边的人又在喊。
我说:“带那个老爷子去看医生。”
“是,尊爷。”
他们这么听我的话,可见我真的是他们的头。
我想过很多自己的身份,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老爷子的枪伤不是很严重,子弹被取出来后,他一直在昏迷,我看到小萌守在他的身边,我进去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头看我。
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竟然瑟缩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怕我。
“小萌。”
我蹲在她面前,看到她泪痕未干的脸,“不管我是谁,我始终是你们的石生,我不会害你们,那片地,我不会让他们收去的,我把它买下来,送给老爷子,好不好”
小萌抽搐着鼻子,半天,她忽然搂住我的脖子,大声的哭泣,“石生,你别离开我们。”
我回到以前所谓的房子,对于这里,我很陌生,看到身边恭恭敬敬的人,我又很不习惯。
季嫂见我回来,高兴的不得了,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我走进院子里的玻璃房,这里阳光充足,宁溢安静,我拿起桌子上的一本童话书,翻开第一页,有很清秀的笔迹写着,“送给我最爱的萧萧,何以宁”
何以宁
心房突然像是被针刺中了,有一些麻有一些疼,我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三个字,就像在抚摸着谁的脸庞,细腻而忧伤。
何以宁,我认识她吗
“尊爷,这是小少爷的书。”季嫂将咖啡放在桌子上。
“小少爷”我疑惑的看向她。
她惊了一下,“尊爷,您您不记得了”
我合上手里的童话书,“他是谁”
季嫂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听其它人说过,尊爷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他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他不记得任何人。
“小少爷就是萧萧,是您的儿子啊”
我已经有儿子了吗真的不敢相信。
“那这个何以宁”
“这是二小姐啊,是”季嫂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说:“是您的小姨子。”
只是这样吗为什么看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会抑制不住的痛,就好像这个人已经在我生命中存在了很久很久,触及到的时候就会很疼很疼。
我推开一间房门,这是个很小的浴室,浴池贴地而建,好久没有人用过了,但里面的水是新鲜的,上面甚至飘浮着粉色的花瓣。
我望着这里,好像有记忆的碎片在脑中汇聚,但是怎么也串联不起来,我蹲下身,手伸进冰凉的池水,感觉到那种沁入骨髓般的冷,一种渴望被拥抱的薄凉,我在这里,是否拥抱过谁
后院有一个巨大的水车,终年随着水流而旋转。
我爬上去,坐在上面远眺,风从耳边呼呼而过,好像有两个人在喁喁交谈。
其中一个用着动听如乐的声音说:“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他没读过什么书,自小就在毒品窝里摸爬滚打,听到她忽然念出一首诗来,有些孩子似的问:“什么意思”
她淡淡一笑,“不告诉你。”
他也低笑出声,“何以宁,你变坏了。”
那时的时光那么温柔,就好像近在咫尺,是我吗那个说话的人是我吗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记忆的片断再次溜走,耳边只剩下她浅浅的笑,“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脑中忽然浮出一个名字,何以宁
她是谁
我坐在水车上良久,直到下面有人喊,“尊爷,有批货到了。”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手下的一些元老一直在打理着生意,我看到面前堆积如山的毒品原料,没有感觉到熟悉,相反却是陌生。
“尊爷,您都不记得了吗”阿晟,这个我当初最得力的手下,他看着我的目光是急切的。
我摇着头,“对不起,不记得了。”
阿晟惊讶的看着我。
我冲他笑,“怎么了”
他叹息,“尊爷,您以前从来不对别人说对不起,也很少笑的。”
“多笑不好吗”
小萌说,我应该多笑的,因为我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
阿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拍拍他的肩膀,“这里的东西就交给你吧。”
他急了,“尊爷,您要去哪里您要扔下我们这些兄弟吗”
我望着他身后那些期待的目光,同时,我也想起小萌糯糯的耳语,“石生,别离开我们。”
比起萧尊,我更愿意做石生,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喜欢。
“你会把他们经营好的,如果你不想做的话,就解散了这里吧。”
“尊爷”阿晟不甘的还要劝说。
我向他摆摆手,“别叫我尊爷,我是石生。”
我回到了那个小屋,老爷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小萌也到了该开学的日子,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看我,“石生,你真的不回去吗”
我点点头,随手拿起她的一本书来翻看,“你们学校收我这么大的学生吗”
她哈哈笑起来,还是个孩子,偎依在我身边,“我教你就好。”
“我去送你吧。”
她眨眨大眼睛,“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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