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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李宁夏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他隐隐觉得耳畔噪响时隐时弱。一些模糊的影像滞留在他脑中，被诡秘的扭曲、延展，像是一个空洞难捱的梦境。过了一会儿，也可能过了很久。似乎有刺目的光斑落在他眼皮处，让他视线的光感被掀进一片猩红中。

眼睛似乎闭合得过久，上下胶着。李宁夏足足花了十几秒才撑开双眼，半眯着看着眼前浸在阳光和消毒水中的白色的一切。

老李睁眼以后，神经依旧迟钝麻木。但由于他失血过多晕过去的前一秒还在关心老玻璃的贞操问题，此刻他一醒来，心绪就迫不及待的和之前衔接。他僵硬的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因汲取自己体温而比平常温暖的手，稍稍安心了一点。

等李宁夏意识清明，他忍不住忿忿在心里骂道：妈的，竟然被个兔崽子拿刀捅了。

“醒了？”甄杰明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高歌之后被拔了舌的天鹅。

李宁夏忍不住偏过头看他，然后傻眼了。

由于李宁夏的伤口离心脏不到两厘米，又有大出血，在ICU抢救了两天一夜才脱离危险。甄杰明当时完全处在惊惶的崩溃状态，独独在医院走廊的长椅处苦等，哪有梳理打扮的闲情。他也猜得到自己现在外貌多幺不堪，一把年纪的人竟然有些娇怯的往厚实的大衣里缩了缩脖子。

别说，即使是甄杰明嘴唇干裂出血、冒了青涩胡茬、头发乱糟糟、满面残留着交纵的泪痕，这副尊容看在老李眼中也有着别致的吸引力。

李宁夏心中一动，连带着双重心痛。接着，他抬起软绵绵的手臂，用右手抚摸甄杰明的脸颊，拇指抚过老玻璃的左眼，声音透着怜爱，说：“眼屎。”

一向顾忌自己形象的甄杰明现在倒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另一只手摸过来，压着老李的掌心贴住他的颊侧。

补给了强烈幸福感的李宁夏刚想咧着嘴笑，却发现甄杰明身上披着的仍是自己的衣服，于是又低声问，“我记得他们把你的裤子剪成开裆裤了，你换了没？”

甄杰明摇了摇头。

老李忽然“哎呦哎哟”叫了起来，沉着嗓子哀嚎：“你是想给我戴绿帽子啊！”但他也猜得到甄杰明是为了守着他，心里禁不住涌起沸水一般的热意。

本来就多日没合眼的甄杰明因为这失而复得的安全感而有些困倦，但他又想多陪陪李宁夏。他先前哭鼻子的时候分明有着千言万语，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李宁夏看他似哭非哭的神情，觉得欣喜又心疼。久违的被人爱着的感觉让老李有些晕陶陶。突然，他冒出一句：“杰明，我耳朵有点痒。左边的耳朵。”

李宁夏心口的伤缝合没多久，如果自己挠痒痒，没准儿会挣开伤口。这幺想着，甄杰明站起身，弯腰凑过去查看，道：“左耳哪痒？”

李宁夏咕嘟着说了一句。

甄杰明没听清，因此凑得更近一点。没想到老李的右臂一紧，将甄杰明拉到自己嘴边，对着他的脸蛋吧唧就是一口。他的老玻璃好像有点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