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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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寒,听到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的要我动手?”

褚妖儿嘴唇微动,还想要说些什么,就感到临寒退后一步,踩在那结冰的血泊上,气息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冷。

她立即闭嘴,灵识动用到极致,眼睛上的玄黑绸布都是隐隐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泽,正是灵识运转太过疯狂的标识。

参商大帝似是有所察觉,深深看她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临寒的身上。

身为幻像禁制的控制者,参商大帝自是能十分清楚地知道,此时的临寒,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便也正是因为知道,参商大帝眸底深沉。

这么爱她啊。

爱到已经亲眼看到她的背叛,却还是选择后退,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肯伤她分毫。

如果这是爱……

那他的算什么?

他……

不爱妖儿么?

他和三殿下一样,带给褚妖儿的,从来都是永无止境的伤害。

而临寒却是宁愿自己承受着,也不伤害妖儿一分。

曼珠沙华一样象征着死亡和毁灭的男人微微蹙眉。

莫非他一直以来,都是不爱褚妖儿的?

可如果他不爱褚妖儿的话,又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他爱褚妖儿?

他不爱褚妖儿?

他对褚妖儿到底是什么,是爱还是不爱?

为什么褚妖儿一直以来都是特别的厌恶他,她对他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喜欢爱慕?

到底,是什么?

他难得这样认真的思考自己对褚妖儿的情感,正摸不着头绪,就见对面临寒终于抬起头来,那已然是由冰霜做成的眼睛,正毫无波澜的看过来,目光冰冷,犹如寒冬。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

临寒说着,再退了一步,目光一转,看向褚妖儿。

这一看,参商大帝本就在仔细的看着他,当即便是看到临寒冰眸深处,隐约有着一道什么光泽,一闪而过:“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他将之前说过的话再重复了一遍,面色仿若千年玄冰,“是我瞎了眼,从来都不知,你会是这样的人。”

说完,又退了一步,周身笼罩着的冰寒气息,立时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飞快的朝着四周弥漫开来。

顿时,冰雪铺天盖地而来,遗失之城这里正是深秋,还不到落雪的时候,可偏生在他如此作为之下,刚刚还只是泛着凉意的秋风,立即就变成了凛冽的冬风。

寒风呼啸而来,将那还在空中自由舒展着的枫叶,肆意吹起,毁了红枫的静谧之美。片片雪花从高空坠落,一片接一片,一簇接一簇,片片飘落,簇簇坠落,整个漆黑的宫殿群,竟是在这刹那间,变得一片雪白。

雪白掩盖,那让人压抑沉闷的漆黑,再看不见。

只他一人,立在漫天风雪之中,脚踩凝冰的血泊,眸光比雪更冷,比霜更寒。

古有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今有落枫人独立,重雪燕双飞。

他看着那依旧是依偎在他最痛恨的那个男人怀中的褚妖儿,冰白色的唇无声说出几个字来。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再也不想,见到你。

在野不想!

“呼!”

寒风突地大盛,吹开雪光漫天,掩去了那血泊之上的人。

等到雪花簌簌落下,那血泊之上,已经没了人。

周身空气寒冷,感受到临寒的离开,褚妖儿紧了紧搂着萌的双臂,莫名感到好冷好冷。

冷得眼泪都是不停地掉,止也止不住一样,掉落到空中,便是凝结成了小小的冰珠,滚落进雪地里。

自当初无涯海一战,王叔父王母妃相继离世,她哭出血泪后,便是再没有哭过。

如今,这样一幕,分明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将计就计以身逼迫临寒。

可为什么,早便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却还是忍不住想哭?

哭,哭什么?

哭临寒只相信他看到的他听到的,根本没有察觉到展现在他面前的所有不对劲?

哭临寒被参商大帝设计成了如此,竟是连最浅显最简易的陷阱都是查探不出来?

还是哭,临寒就这样不相信她,不信任她,连向她走来几步,发现她的不对劲都是没有?

他不靠近她,不看她,分明就是那几步路而已,他却连走都不走,他甚至是后退三步,不肯离她太近。

当初和临寒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此后她死去转生,分离的时间也太长。而这段极长的时间里,参商大帝说给他的话,拿给他的丹丸,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侵袭损毁着他的

损毁着他的心境,让得即便没有参商大帝的存在,他对她,也早已不是以往那般。

否则,在前往北区来到这遗失之城之前,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因着参商大帝发怒,连封印都不为她解开,便要带她来找参商大帝报仇?

可最后呢?

最后,参商大帝给他造成的影响解决了,他却也不再信任她,走得这样干净利落,这样干脆,连回头都不曾。

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走了啊……

临寒。

临寒。

你怎么如此狠心?

连信我一次,都不肯?

因着幻像禁制的存在,那随风飞舞着的雪花,并不能落进殿门中半片。

不仅仅是雪花,就算是寒风,也无法穿透禁制吹来,人一看就会发现,殿门这里,分明是有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屏障之外,雪花纷飞;屏障之内,无声无息。

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临寒却是不曾发现。

褚妖儿沉默半晌,而后缓缓伸出手,触碰到了那一层无形的禁制。

“哗。”

轻轻一道声音响起,身前的空间一阵波动,有着什么东西,突然破碎开来,冷冽的寒风携带着冰凉的雪花终于吹进殿宇之中,吹到人的身上脸上,刀割一般凉。

这样简单的一道幻像禁制,随便一碰,便会碎了。

可临寒没有察觉到。

他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褚妖儿收回手,有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到她的手上,那雪花感受到她的体温,该立即融化的,可她此时身体极冷,那雪花便停留在她的手上,半分融化都无,似是要和她的手掌凝结在一起,她都感受不到雪花的凉意。

她微微垂下头去,却已是不再流泪。

当真……

一都不信任她呢。

人与人之间无法信任,爱人与爱人之间无法信任。

他可知,这是意味着什么?

冰雪飞舞,掩去之前那一片血色。

整个大地,尽是苍茫之白。

却是很快便有着新鲜的血色,泛着浓浓乌黑的鲜血,从人体之中流出。

啪嗒,啪嗒。

乌血腐蚀了冰雪。

冰雪却腐蚀了谁的心?

……

看那乌色的血从褚妖儿嘴角不停流出,她脸色是苍白的,白到近乎透明,这便衬得这血看起来十分的刺眼,至少连参商大帝,都是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她中的毒,竟会是这么深。

尽管明知她如今看不见,乃是之前在东区皇城的时候,他派人为她送去的毒药,可他没想到,只是那三种毒药而已,居然会给她的身体带来这样大的伤害。

明明那三种毒素,并没有这么厉害的毒效啊?

“我给你下的毒不是这样的。”

大帝皱眉,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陪着临寒来这里提前见他,一方面是为着临寒,一方面则是为着她体内的毒:“你中的毒,不是我研究出来的。”

褚妖儿听着,脸上泪痕已干。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面向他,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三种毒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全新毒素,这当然不是你研究出来的。”

大帝语塞,再说不出来任何的话。

她唇角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沿着颈项染上衣襟,将紫色的衣衫染得一片乌红。许是第一次见褚妖儿在自己面前这般,参商大帝竟是有些于心不忍:“你进来,我给你看看身体。”

褚妖儿站着不动:“你确定,你不会再给我下一种毒?”

“……不会。”

“那你是要给我解毒?”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这新毒效用如何。”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

他听着,放软语气:“只要你肯陪我回圣地,我定是会给你解毒。”

褚妖儿不说话,转身就朝里走。

参商大帝看着她的背影,抚了抚额,这便跟着走进去,身后殿门重新关上了。

殿门一关,外头的寒风隔绝开来,殿内温度依旧是落雪之前的微暖。参商大帝随手一挥,殿内温度升高,高到能让人出汗,这才让褚妖儿躺下了。

他脱去穿在最外面的极为华丽的盛开着曼珠沙华的漆黑衣袍,挽起相比宽袖要窄一些的袖口,苍白手指拉起褚妖儿的手腕,作势要给她诊脉。

褚妖儿躺着不动,眼睛上的绸布并未摘下,她收回了灵识,不想看他。

此时萌已经化成了人形,正趴在她枕头边,小心翼翼的给她处理着脸上和脖子上的乌血。见大帝已经开始给主人诊脉,主人却是一动静都无,萌心想着虽然主人和临寒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暂时闹掰了分开了,但身为主人的契约兽,自己应该有着要守护主人清誉的自觉。

不然,等临寒大人后悔了,来找主人,发现主人清誉居然被大帝给毁了,临寒大人可不是要更加生气嘛?

于是处理好褚妖儿身上的乌血后,萌便坐在枕头边上不动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只盯着参商大帝,瞅着他,以免他做出什么对褚妖儿不利的事情来。

实质般的目光凝聚在身上,参商大帝却是根本头都不抬,只全神贯注的诊脉。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手,放开褚妖儿的手腕,却是沿着褚妖儿的手臂开始按捏。手法谈不上老练,但也

老练,但也不算生疏,他沿着经脉开始按捏那些丨穴道,一边按捏着,一边通过手感,来判断毒素对褚妖儿身体的侵害程度。

态度还算认真。

见参商大帝对着主人的手臂这里摸摸那里捏捏,萌皱了皱眉头,心想大帝这是不是在占主人便宜,不过占便宜的话,没见过哪个男人是会对女人这样占便宜的啊?

萌皱着眉,此时也不惧参商大帝那种毁灭的气息了,谨慎的盯着他,道:“大帝,你在干吗?”

“我在给妖儿看病。”

参商大帝说着,他还在按捏着褚妖儿的手臂,却已经是沿着手臂按捏到了褚妖儿的脖子了。

脖子是很脆弱的,褚妖儿依旧是任他探查,并没有任何要进行防御保护的样子,任由他的手指在脖子上摸来摸去,看在萌的眼中,活脱脱就是在占便宜。

于是小草泥马立即就咬牙切齿了:“你胡说!你分明是在占主人便宜!别以为我年纪小我就不懂事了,我告诉你,我懂得可多了,你这样摸主人,就是在占主人便宜!主人又不喜欢你,才不能让你占主人的便宜!”

说完,伸手一搂褚妖儿的脖子,就不让他继续摸了。

她瞪着眼睛看参商大帝,腮帮子也是鼓了起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参商大帝收回手,看了她一眼,便是对着褚妖儿说道:“她不让我继续。”

褚妖儿依旧是十分平静的躺着,闻言也是平静道:“不让就不让了,因为我也觉得你是在趁机占我便宜。”

他沉默一瞬:“哦,被你发现了。”

褚妖儿冷笑一声。

旋即拍了拍萌的手,示意她松手。褚妖儿坐起来,道:“你需要看我的眼睛吗?”

“眼睛?”

他手指习惯性的摸了摸嘴唇,指尖苍白,那唇却是极其豔丽的红,两者搭配到一起,是让谁都无法转移开视线的瑰丽。

只是在场的萌正极端的敌视他,褚妖儿也是没有动用灵识“看”他,他自己更不可能欣赏他自己,因此,北区之主难得展现出这样让人惊艳的一面,却是根本没人注意。

他道:“我上次看过了,不过没有看仔细,印象不深。”

上次。

这说的是褚妖儿在从中境前往南区见玉缠的路上遇到他的那次。

失明这么久,就算褚妖儿再矫情,也是早已习惯自己有着一双和他魔性爆发时一样的血红色眼睛。是故,听参商大帝说他对她的眼睛没什么印象,她不再说什么,伸手摘掉眼前绑缚着的绸布,那已经很久不见天光的眼睛,便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闭着眼,没有睁开,参商大帝伸出手来,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眼睛,像是对待世上最易碎的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给人一种他很在乎她的错觉。

不。

这不是错觉。

他就是很在乎她的,只是这种在乎,被他固执的认为是他太爱她,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她绑在他的身边,永永远远都不得离开他。

只是,他对她,真的是爱吗?

以前的他绝对很相信自己就是爱她的,但见到了临寒之后,他却已经不知道了。

离开东灵圣地入世多年,不管是耳濡目染,还是亲身体验,他可以很明确的确定,临寒对褚妖儿,是真正的爱,爱到宁愿自己承受着所有的痛苦,也不愿对罪魁祸首的褚妖儿造成一星半的伤害。

临寒对褚妖儿,爱得深沉,也爱得隐忍,甚至是爱得倔强,乃至于爱得闭门自守,没有交流,没有信任,只一味的认为这样是对褚妖儿好的,那便是最好的。

这就是临寒的感情。

参商大帝虽做不来如此,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旁观者,他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只是,他看临寒看得清楚,他看自己,却是一都不甚清楚。

临寒爱褚妖儿。

那他呢?

他也爱褚妖儿吗?

如果他爱的话,为什么他和临寒对褚妖儿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临寒可以为了褚妖儿受尽一切痛苦,可以为了褚妖儿听信他当初说的话,可以为了褚妖儿忍受四百多年来的孤寂。

而他呢?

他对褚妖儿,却是和三殿下对褚妖儿一样,真正的相生相克,他伤了她,害了她,最后还杀了她,让她遭受到了世上最惨痛的死亡,灰飞烟灭,不得善终。

他这样对褚妖儿,他却不觉得痛苦,他只觉得理应如此。

这样的他……

真的是爱着褚妖儿的吗?

以前褚妖儿曾说,他对她不是爱,他只是习惯身边有她的存在,对她产生了占有欲,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守住她,不让任何人染指于她。

所以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会嫉妒,会生气,会愤怒,一切皆是因为占有欲。

他认为她和他同出本源,她是属于他的,这世上能拥有她的人,只能是他。

褚妖儿这样说,他如今想想,倒也觉得有理,他的确是对她有着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占有欲,占有到得不到她,宁愿亲自出手将她毁去,也不想让别人来占有她。

可是这样,不算爱吗?

三殿下和他一样,也是伤害着褚妖儿,可三殿下对她就是爱,那他对她,岂不也还是爱?

可为什么他的爱,和别人

爱,和别人的不一样?

到底什么是爱?

什么又是他的爱?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并且还是越想越乱,越乱越理不清搞不明白。

想不明白,那便不想了,他收敛了思绪,心无旁骛的查看着褚妖儿的眼睛。

指尖沿着眼睛的轮廓缓缓摩挲了一遍,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眼睛周围的诸多神经丨穴道,都是处于了封闭状态,避免更多的毒素进入这里。眼睛与身体其余部位的经脉全被封住,血液灵力无法流通,她的眼睛便因此看不见任何的东西,造成了暂时性失眠。

“睁眼,让我看看。”

褚妖儿依言睁眼。

眸子果然还和他上次看到的一样,是血红的颜色,仿佛新鲜的血液滴入进去一般,色泽浓郁得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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