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要去一个星期。”他看着她,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沉痛。“那他应该打个电话给我。”千寻轻声说,“而且,他也不会这时候离开我。”
“那件公务非常重要,予陌走得很匆忙,来不及打电话。”季安澜神色憔悴而狼狈,“是我劝他走的。难不成你病了,就要他牺牲自己的前途和事业?他走的时候,反复交待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千寻静默地坐着,始终一言不发。白色的病房,寂静无声。“是啊,我不该拖累他。”她终于静静地说,一种淡淡的悲哀飘浮在空气中。
“只是怕一个星期后,他回来时,我就见不到他了。”她深深地吸气,苦涩地说,“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季安澜身子一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开口,声音中带着些激动的颤栗:“怎么会?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一位不知名的好人,愿意将心脏无偿捐献给你。”“昨晚,医院转来一位危重病人,脑癌晚期,已经无药可救。临终前他听说有人需要心脏移植,便自愿签下器官捐赠协议。李医生凌晨打电话给我,说可以做心脏移植手术了!”季安澜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孩子,你有救了!”李医生显然比季安澜更激动。作为心脏移植专家,他曾到美国深造进修,心脏移植术在美国是最普遍的器官移植手术之一,每年都有超过1500位病人进行心脏移植。而在中国,由于供体严重缺乏,许多人都在绝望的等待中死去。李医生今年只做了一例心脏移植手术,手头已有10个病人因为等不到供体,都痛苦地死去了。
“奇迹果然发生了!”李医生说,“这真的是奇迹,因为心脏移植对供体的要求非常高,必须在脑死亡之后,其他器官还未死亡之前摘取,用特殊的盐溶液保存。”凌晨2时,当李医生握着从器官捐赠者体内取出的鲜红心脏时,他悲喜交加,因为这是一个十分理想的供体。心脏脱离人体后,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的存活时间,捐赠的供体从死者体内摘取后,必须在4个多小时的时间内植入病人体内。清晨6时,千寻被推入了手术室。季安澜被拒之门外。他在走廊上焦急地踱步,度日如年。李医生说,心脏移植手术的风险性非常大,只有30%的成功率。也许活生生的一个人进去,出来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千寻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这场潜伏多年突然爆发的病,让她深刻体会到世事无常。生命可以是一座玫瑰花园,也可以是一座人间炼狱。这都由一个人的心灵决定。如果失去了裴予陌,活着也仅仅是活着,没有任何意义。虽然施了全身麻醉,她仍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从体内脱离出来,轻轻地飘荡在空中。
她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身上覆盖着毛毯。李医生俯下身对她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他们在她胸部胸骨正中作手术切口。中断心脏的血液供应,血液通过人工管道被输送到心肺旁路装置,这装置暂时代替她的心肺功能,维持血液的正常氧化和循环。然后,医生取出她那颗残破的心脏,将捐赠者的心脏缝合到她的胸腔内。
整个手术过程漫长而复杂,只要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都会死在手术台上。
千寻并不害怕,她只是有一点累,有一点眩晕。这种眩晕把她送回了柳镇,送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她现在终于知道,母亲很爱她,父亲、季滟、郝晨,还有裴予陌,他们其实都爱她。这些浓浓的爱,将伴她长眠黄土,静听虫鸣。千寻微笑着闭上了眼。她觉得好疲倦,一梦千寻,这个梦做得太久了,她想要放弃。
“千寻!”耳旁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她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了裴予陌。他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他还是那样英俊帅气,像一个不染一丝凡尘的王子,全身都散发着月华般的光泽,温雅如玉。“予陌,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她痴痴地,一往情深地望着他,“我以为你走了,再也不理我了。”“傻瓜。”他捧起她的脸,眸光如此热切真挚,宠溺无限,“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哭得不能自已:“予陌,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一起慢慢变老,好不好?”裴予陌望着她,眉峰因痛楚而纠结,眼睛里流露出忧伤的表情。他温柔地将她的眼泪拭去,然后,抚上了她的额头,冰冰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一阵沁凉。千寻一惊,抬手抓住了他的手:“予陌,你的手指好冰啊!而且,你昨天贴的创可贴呢?怎么不见了?”他没有回答,从她手中抽出手,指着前方:“你看,那是什么?”她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片桃花林。这是一个僻静无人的世外桃源,白雾缭绕,绿树成荫,芳香四溢,泉水叮咚,周围安静极了,也美丽极了。裴予陌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曲折的幽径,空中有花瓣一片片飘下来,落在他们的身上、额上、眼睫上。他一直在她身旁微笑,那笑容比阳光更灿烂,承载着无尽的温暖。他的笑容好美,帅绝人寰,是她见过世上最美的笑容。她伸长手指,想要触摸他的微笑,触手的却是一片虚空。“予陌!予陌!”她猛地惊醒,季安澜苍白着一张脸站在床边看着她。“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他欣慰地流着泪,“你得救了!”手术后,千寻出现了短暂昏迷,被送进了重症加护病房。强烈的求生欲望一次次使停止跳动的心脏又搏动了起来。医生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在死亡的边缘,人的求生意志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有如此强烈求生欲望的人,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爸爸,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予陌一直陪伴着我。”她含泪望着父亲,嘴唇颤抖,“是他救了我!”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是他把她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予陌?”季安澜低念着这个名字,眼前一片模糊。
信件
心脏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千寻仍需住院观察,看有没有排斥反应。李医生介绍,与其它器官移植手术一样,心脏移植最大的问题是移植排斥反应。术后病人需不定期地服用免疫抑制剂。如果移植排斥反应得到控制,病人可存活10年以上,甚至更长。
令医生们感到惊奇的是,千寻移植手术后,几乎没有任何排斥反应,就好像那颗心脏本来就属于她,在她的胸腔里跳动一样。一个月的观察期结束,千寻顺利地出院了。是季滟接她出院的。自从她手术后,季安澜忙着打理公司的生意,便很少来了。那位看护非常尽心尽责,天天陪在病床边,为她端水递药,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每当这时候,千寻就会想起裴予陌。以前他也是这样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一个星期早就过去了,他没有出现;两个星期、三个星期,甚至一个月,他依然杳无音讯。
千寻拨打他的手机,总是听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一个星期后,她再打过去,对方却说:“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这个号码已经被注销了。
裴予陌,就这样从她的世界里离奇地消失了。千寻随季滟回到季宅,回到她过去住的那个房间。季滟给看护结算完工钱后,走进千寻的卧房。
房间的窗户打开着,外面在飘着雨。秋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了。千寻靠着床头半倚而坐,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她沉默得像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
季滟望了她很长时间,忍不住轻声说:“好好躺一会儿吧,医生说,你需要卧床休息。”
慢慢地,千寻转过头,声音低沉而喑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季滟一怔,避开她的视线,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爸爸躲着不见我,而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千寻正视着她,目光中充满恳求,“告诉我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裴予陌会消失不见……”她还未说完,脸色变得煞白。不知为什么,每次说到或想到这个名字,心就一阵绞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她的胸口。季滟看到她用手紧捂着左胸,立刻慌了神,一步跨过去,焦急地问:“你怎么了?心脏又不舒服吗?快点服药,医生开了很多抗排斥的药!”千寻摇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令人心惊的脆弱中透着倔强:“你不告诉我,我不会服药的。”季滟急得要哭出来了,千寻的倔强她早就领教过了,手足无措之下,她拨打了季安澜的电话,带着哭腔说:“爸爸,你快来,千寻她……”“滟滟,你慢慢说,千寻她怎么了?”季安澜着急地问。“她……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你快点回来吧!”“啪”的一声,季安澜挂断了电话。15分钟后,楼下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阿莲惊惶失措地过去开了门,季安澜一见面就问:“小姐怎么了?”“不知道,季滟小姐好像急哭了!”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奔上楼,季滟抱住他的胳膊,哭着说:“爸爸,千寻一直问我予陌的事,你要我怎么回答她?”季安澜眼底骤然黯淡。他的脚步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慢慢地挪进千寻的卧房。
千寻坐在床头,神情孤独倔强。她咬住嘴唇,冰冷而沉静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室内:“予陌是不是出事了?”
季安澜身子剧震,他用手扶住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去。瞒不住了,真的瞒不住了。他一直躲避着千寻,就是希望她越晚知道越好,可是,千寻现在摆明了是要逼他说出真相……他沉默良久,低声说:“予陌走了!”千寻嘴唇惨白,身子颤抖得摇摇欲坠。“他是走了,还是死了?”“是走了!”季安澜靠着墙,叹息着说,“你作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予陌突然打电话给我,约我在医院门口的咖啡厅见面,交给我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然后他就一声不响地走了。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季滟惊怔地望向父亲,眼底渐渐浮起一层雾气。可怜的父亲,他真是用心良苦!
“信呢?他的信在哪里?”千寻轻轻地说,情绪并没有很大的波动,声音平淡得出乎人的意料。季安澜回自己房间,取出一封信,交到千寻手里。她用颤抖的手指拆开信,确实是他的笔迹,可是,字体非常潦草,还有被泪水化开的痕迹。“千寻: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尽管我是那么的爱你,那么的舍不得离去。还记得我们曾经打过的那个赌吗?我赌你三年之内一定会爱上我,如果我输了,我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不再来骚扰你。结果证明我还是输了。虽然三年的期限未到,但我已经知道了结局。我永远也不可能代替你心中的那个影子!愿赌服输。从今往后,我走得远远的,不会再来骚扰你了。千寻,没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学会坚强,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勇敢地面对生活,快乐地活着。我不希望因为我的离开而带给你丝毫的伤痛。忘记我吧!就当我从来没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
予陌 留”曾经很幸福,曾经很快乐,却不能两人相守,直到白发苍苍。千寻咬紧嘴唇,慢慢地将那张纸放回信封里。她全身的血液冰凉,像坠入了冰窟。
“千寻!”季安澜担忧地问,“你没事吧?”“没事,这个结果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最起码,他还活着,不是吗?”
千寻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苦笑,轻若未闻地说。季安澜和季滟立刻露出伤痛而慌乱的神情,两人都低下头,保持着沉默。
室内一片安静,听得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予陌……予陌,你好狠心!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千寻胸口处的疼痛在加剧,渐渐扩大蔓延至她的全身。
季安澜抬头,心惊地发现,千寻脸色惨白,嘴唇骇人的紫。这是心脏病发作的前奏,难道她又发病了?他惊骇万分,立刻上前扶住她,不安地问:“千寻,你哪里不舒服?”“爸爸,你为什么要救我?”她嘴唇煞紫,心脏疼得像要炸开,“我宁愿就在那天晚上死去……”她慢慢地倒了下去,眼前漆黑。“千寻!”寂静的房间,响起一片惊呼声。她的身子继续滑落,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片叶子,轻飘飘地从空中坠落。随着她一起滑落的,还有裴予陌的那封信。信封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泛着惨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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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说过裴予陌死了,全都是你们猜的~~~~~
孩子
千寻再次被送进了急救室。经过紧急抢救,她很快脱离了危险。医生发现,她并不是因为心脏病发作而昏倒,而是有非常严重的贫血。化验血液后,得出了一个令人惊奇的结果——“千寻,你怀孕了,难道自己都不知道吗?”季安澜百感交集地望着她。
怀孕了?这是裴予陌的孩子!千寻费力压下激动的情绪,说:“我要这个孩子!”
“可是,医生说,你的心脏刚刚动手术,如果怀孕会增加心脏负担,造成功能衰竭。而且,你作移植手术时,施行了全身麻醉,会影响胎儿健康,这个孩子不能要!”“不,”她突然像触电一样,全身轻弹起来,“我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
“千寻……”“爸爸,求你了,即使我抛弃生命,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因为这是我欠予陌的!”
她的声音凄切,眼中含泪,看起来、听起来,都是那么楚楚可怜。季安澜的心蓦地疼痛起来。
“予陌一直都想要一个孩子!他还说,如果我爱他,就嫁给他,为他生一个孩子。”千寻用热切的目光紧盯着他,“现在,我有了他的孩子,怎么忍心舍弃呢?”他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只是蹙眉望着她。“爸爸,你同意了,是不是?”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臂。“孩子,你要想清楚。予陌不在,难道你又想重蹈你母亲的覆辙,作个单亲妈妈?”
“我不怕作单亲妈妈,也不怕吃苦,我只想要予陌的孩子!”她深切地凝视他,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我一定会疼他,爱他,保护他,为他遮风挡雨,让他快快乐乐地长大,一辈子平安幸福……”因为这也是予陌的心愿!——“我的理想是当一个好爸爸。将来生一个孩子,儿子女儿都可以。我一定要疼他,爱他,保护他,绝不让他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定不要分开。我要看着他长大,快快乐乐地长大,一辈子平安幸福……”季安澜的眉头紧结着,终于点了点头。千寻抚着自己的小腹,心中胀满幸福的喜悦,然后,缓缓淌下泪来。她从急救室出来,直接去了婴儿室。站在门外,看着一个个可爱的初生婴儿,听着他们稚嫩娇弱的哭声,目光中充满向往。她和予陌的孩子,一定既漂亮又聪明,他将拥有父母的良好基因。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母亲当年会生下她。任何一个女人,也舍不得抛弃与爱人所生的孩子,因为他是两人爱情的结晶,证明对方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存在过。得知自己怀孕后,千寻一反常态,非常乐观积极地生活着。怕药物影响胎儿的健康,她不再服用免疫抑制剂。而季滟也没有去上班,天天坐在家中安胎,姐妹俩开始有了共同的话题。
季滟已经怀孕四五个月,腹部微隆,整个人笼罩着母性的温柔。“是男的,还是女的?”千寻随口问道。“谁知道呢?”季滟说,脸上充塞着喜悦和羞涩,“郝晨说,无论男孩女孩,他都喜欢。”
郝晨,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名字。虽然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两人像陌生人一样,竟看不出曾经伤痛的痕迹。“对了,郝晨说,下午三点钟,他来接我去医院作检查,你也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她摇头,“我的还小,应该没什么问题。”季滟看着她的腹部,突然想到裴予陌,咽了咽口水,勉强地笑:“如果予陌知道,他一定很高兴……”千寻背脊蓦然僵硬,予陌,如果他真的知道,不知是什么反应。他高兴呢,还是伤心、难堪。
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嫁给他,作他的妻子,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名份。
壁上的时钟突然响起,季滟脱口而出:“三点了,郝晨该来了,我下楼了。”她急匆匆地说,企图掩盖自己的慌乱。季滟越来越害怕面对千寻,看着一脸平和的她,就觉得心悸。她下楼,郝晨准时出现在客厅门口。“郝晨,我们走吧。”她朝他走过去。郝晨往楼上看了一眼,问:“千寻呢,她不去吗?”“她不去了,在阳台上晒太阳。”“那件事,你们还没有告诉她?打算瞒她多久?”郝晨蹙着眉说。“能瞒多久是多久。”季滟叹了口气,怜惜地说,“医生交待过,她的心脏不能再受刺激了。”
“可是,她现在怀孕,心脏一样难以承受,一样有生命危险。等孩子生下来,她就是单亲妈妈。”郝晨语气激动地说,“难道你想让她又重复她母亲的命运吗?生下一个没有名份的孩子,孤单凄惨地过完下半辈子?”“这是千寻自己的决定。”季滟说,“父亲不忍心违拗她的意愿。而且,予陌就这样走了,也该为他留下一个后代。对予陌,我们始终觉得愧疚,以前欠他的,现在更欠他的……”
“但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没有父爱,又有何幸福可言?千寻这么年轻,她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该就这样被一个孩子束缚住。”“千寻心甘情愿!”季滟情绪也激动起来,眼眶里盈满了泪,“予陌也值得她这样做!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像他这样为心爱的人彻底付出?”郝晨看到她的泪水,震颤了一下,说:“我也想像他这样付出,可惜没有机会!”
季滟有片刻的局促,然后,拼命地摇头:“我宁愿不要你这样的付出,只要我们在一起。
郝晨不再说话,扶住她,往门外走去。他们相拥着一直走到阳光下,走进千寻的视线中。
坐在阳台上,千寻遥遥凝望着他们,季滟微歪着头,靠在郝晨宽厚的肩上,双颊泛着自然的粉红。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洒在他们身上,灿亮明媚。如果予陌在,她一定也像季滟这样幸福!千寻的心突然地痛了一下,因为胸口突如其来的撞击,还有一闪而过的忧伤。不,她不可以伤心难过,否则宝宝也不会开心的。千寻低下头,轻轻覆掌在自己的腹部,她的声音柔软温和:“宝宝,你一定要乖乖的,现在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和寄托了。”这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千寻突然想回裴予陌租住的房子去看一看。自从那天晚上晕倒住院后,她再也没有回去过。千寻向阿莲简单交待了一下,就出了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间公寓而去。
气喘吁吁地上了五楼,她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子里的光线非常暗淡,冰冷的家具,隔绝着阳光的窗帘。是因为予陌走了吗?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不再温暖,不再有生命力,和窗外树上的秋叶一样,枯萎凋蔽。千寻屏住了呼吸,好一会儿,才透过气来。她不敢进卧房,不敢去看那张床。那张床上,记载了太多温馨的甜蜜。满屋的虚空,让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紧。曾经在这座小屋里,裴予陌给她所有的满足,把她像小公主一样地宠着。现在,他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千寻慢慢地走进书房,赫然发现书桌的抽屉被拉开了,一本书摊开在桌面上。
她拿起那本书,竟然是郝晨送给她的画册!原来,予陌已经看到这本画册了,难怪他会留下那样一封信,不告而别。
她害怕他受伤害,却依然重重地伤了他。千寻怔怔地看着,眼前仿佛出现了裴予陌痛楚哀伤的眼神。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所以,他才和她分手,穷此一生,永不相见!原本以为是他负了她,其实,负心的人,却是她!她贴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板上。捧着那本画册,她低低地呢喃着:“对不起,予陌!是我错了,我不该爱你的同时,还想着另外一个男人!”可是,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有用。予陌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女人,总是追寻那个所谓“懂”自己的人,渴慕得不到的东西,却在不经意间忽略身边那个真心的人。胸口泛起疼痛的感觉,她用双臂抱住自己,以为这样,疼痛就会减轻一些。
可是,疼痛却越来越强烈,迅速蔓延,直至她的小腹。千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泛白的手指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呻吟:“不要,孩子,你不要离开我!”她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却惊恐地发现,有血水不断涌出来,染红了她的裤子。
千寻紧咬着牙,控制着全身的颤抖,艰难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爸爸,我肚子疼……快来救我!”她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说。季安澜立刻结束正在举行的会议,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座公寓。他急急按着门铃,屋内却没有回应。不得不请人撬开房门,冲进屋子里,千寻早已昏倒在地板上,刺目的鲜血在她身边肆意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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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会给你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但中间会比较虐,心脏承受能力差的要小心了~~~~~
心脏
窗外,不再有阳光,落着细细的雨。冰冷而清新的空气。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洁白。医生和护士的衣服洁白,床单和被褥洁白,像是到了天堂。千寻平躺在床上,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点离开自己的身体。她不恐惧,她很喜欢,那样,她就可以和自己的孩子团圆。孩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现在,连他也走了,那么,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空荡荡的走廊上,响起滞重而缓慢的脚步。季安澜出现在病房门口,哀痛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三天了,千寻一直意志消沉,不吃不喝。她选择了自暴自弃,亲人的期望,医生的心血全都前功尽弃。她是在一心一意地求死。护士走了进去,为千寻输液。她越发地消瘦,纤细的手臂上,一条条蜿蜒的淡蓝色血管,清晰可见。护士将针头插进血管,一滴滴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静静流淌,流进她的手腕。
千寻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没有任何的表情。她身上有一种倔强而寂寞的东西,将她和整个世界分隔开来。护士端着药盘从里面出来,看到门口的季安澜,无奈地叹气:“季总,你女儿贫血很严重,营养不良,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心力衰竭,非常危险。”“她还是不吃饭吗?”“嗯。她流产大出血,体力消耗很大,又不肯吃饭,目前只能靠输液维持。”
“谢谢你。”季安澜冲护士点点头,唇边的笑容和煦。护士的心跳加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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