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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他终於来到她身边，她苍白虚弱的模样映入眼底，他焦灼的心口便长出了根根带血的荆棘。待护士包紮好她受伤的手腕，他一言不发地靠上前去，手臂绕过她的腿弯和腰际将她打横抱起……尽可能轻柔地把她放上病床，双手离开之际，他看见她双唇翕动，细弱乏力的声音恍若幻觉。

尚未听清她所言为何的他下意识伸手抚上她的肩：「……蓝楹？」

「走开……」蓝楹没有抬眼看他，又微微抖颤地重复了一次：「走开……」

这回，同样在场的星唯与宁可也听明白了，然而她们却也都像葛宸一样讶异不解。

「小楹你怎麽了？」宁可担心地凑上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於宁可的话她恍若未闻，她看似费力地缓缓抬手拂去搭在她肩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不要靠近我……」

沉默一秒四周静寂，沉默两秒世界静寂，沉默三秒心里一片荒芜带着晦涩的回声，於是听不清心意猜不透未来。

在宁可与星唯诧异的目光下，葛宸慢慢地从床沿站起，安静走至门边，没有再一步探问也没有软言安慰。

「……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蓝楹。」

从头到尾都垂着头的蓝楹听见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大却清晰，温柔和缓如森林深处涌起的浓雾。她轻轻闭上眼，泪水sh了睫毛。

三天之後，蓝楹出了院回到租屋处，宁可一踏进门便立刻进到厨房炖起j汤；同时，星唯也亲自送来了许多昂贵的滋补食材，一样一样细心地跟她们解说各种补品的不同功效。她脸se苍白思绪空茫地坐在一边，两个nv孩的解说与关心轻轻淡淡地略过耳畔，她恍恍惚惚地听，没有半个逗号能停留在脑海里。

「小楹，我看你前阵子不是很认真在准备甄选吗？怎麽突然缺考啦？」

出院两日後，放弃甄选的蓝楹回到学校上课，当天正值甄选结果出炉，一进校门不久，她便和宁可被兴冲冲的班上nv生拉着往中庭公布栏去，说是想快点看看究竟是哪些人成了「幸运儿」。

「前几天感冒了，诱发了高烧，所以才突然没办法应考……」对於友人们的疑问，她说了个谎淡淡带过。

当她们一群nv生到达中庭时，公布栏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票学生几哩呱啦地猜测着甄选结果。在人群外围站了一会儿後，蓝楹的班主任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身後跟着两个高挑的男孩子，一人拿着大海报的一角，在他的指挥下将其贴上公布栏正中央。

当获选名单清楚亮在所有人眼前时，中庭顿时一阵喧闹，有叹息有哀怨，有欢呼有祝贺。名单上有一个大三生三个大四生，其中一个名字蓝楹再熟悉不过，那就是－－林、柔、安。

「好羡慕啊，柔安学姊人长得漂亮又聪明……」

「就是说啊，我本来还以为她只是个花瓶呢！看来人家是真的实力坚强啊！」

「啧，老天没眼。」

宁可翻了个白眼，牵起一旁没什麽特别反应的，甚至可以说是接近木然的蓝楹转身就走。

冬天尽了，北川市又是一春。天空湛蓝，yan光温和，宁可与蓝楹在校内的红砖小径上并肩而行，两旁的小叶榄仁已经冒出了neng绿的新叶，吐露着盎然生机。

无言地漫步了一会儿之後，宁可率先出声：「……小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正望着树上一个隐约露出的松鼠窝的蓝楹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彷佛有些心不在焉似地。

「那天……为什麽这样对老师？」

「……有两个原因。」

她停下脚步，视线还是落在那个松鼠窝上；声音细柔，或许还有些刻意隐藏的颤抖。

「老师如此优秀，而我这麽平凡……从前的我，便已经离老师那麽那麽遥远……何况是现在的我呢？」

若说过去孙明和她因为不是在同一个量级上，所以只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那麽，今日的葛宸之於她，便完全是两个世界那般遥远而不可涉，根本无从瓜葛也不配瓜葛。她觉得这副从此不再完整的身躯，这段带有缺角与瑕疵的生命，连出现在他跟前的资格都没有。

「小楹你别这麽说，老师他……」

「还有……第二个原因。」她轻声打断她，然後稍稍顿了一下：「……其实，我很害怕……」

「害怕？」

「我怕……老师又会再一次给了我短暂的、美好的幸福，最後却还是要离开……」她的眸光黯淡寂寥虚弱苦涩，「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老师他……他一开始就从未靠近我。」

她不愿他再度因为片刻的怜悯或不舍而给她稍来一场美丽到令人心痛的梦。如今的她已无力承受那样的温柔，所以才要狠心推开，宁可一开始就不曾痴想不曾拥有。

－－因ai故生怖，因故怖生忧。若离於ai者，无怖也无忧。

「所以……我不能，也不敢再接近老师了……」

她的嗓音有些哑了，晶莹的泪水蓄积在眼眶，yan光在其中碎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