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二十年,朝廷接连打了胜仗,嘉陵关一役,历时半年,主将嫉妒生死未明,先后折损兵将五万人,终于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在那处暗中活动的扶余人,被领兵部尚书衔的英国公端了老巢,缴纳粮草武器无数。龙颜大悦,然而以国公之尊,却是封无可封,有相机行事者,冒大不韪,提出了封王之说----本朝前前后后一共封过两位异姓王,无一不是战功赫赫,为北拓疆界,南平叛乱,从某一些层次上来说,英国公,倒不是当不得。
可他过了今年,才堪堪而立,这样重的头衔,给了一个年轻人,那些老臣如何能没有微词?何况傅嘉木为人狷狂,得罪者不知几何,他若封王,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那些人如何自处?如此,更惹非议。
身处风暴中心的傅嘉木,却是闲赋在家,安安心心地养着他的伤。
时雨去见过老太太,又看了将要生产的申姨娘,才往他的院子里去。
傅嘉木的院子虽大,人手却是府上最少的,丫鬟婆子小厮们,等闲不往国公爷身前凑,时雨一路走来,连个通传的人竟都没有。她却也习以为常了。
她叩门几下,却无人应声。时雨脸上原有怒容,这会儿便不记得要妥帖谨慎,推门而入。
却恰恰看到傅嘉木正垂了眼,上身的袍子松松垮垮的,他正低头给自己的胳膊换药。中衣雪白,可他身上的肌肤只有更白的,莹莹如玉,锁骨也笔直纤细。
时雨一时怔在了门口。
傅嘉木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在军中,不讲究惯了,竟也不甚在意,甚至还皱眉催促她说:“我左右不好使劲----你来帮个手。”
时雨只好走过去,眼光在他身上一触即收,便老老实实地盯着他的胳膊看,手指绕过他的胳膊,轻轻松松地扎好了布条。傅嘉木这才神色淡淡地穿好了衣裳。
“今天,怎么苏大夫不在?”时雨咬着嘴唇,难得有些尴尬。
倒是傅嘉木笑了,说:“他叫人借去了,我便自己换药----这有什么好臊的?”这话颇有些离经叛道,可他说来好似理所当然,时雨也不再去想。
傅嘉木走到桌前看邸报,书房里的书信凌乱摊了满桌,也不见他收拾。他道:“军营里头也常有来帮忙的女郎中,要是都像你这样扭扭捏捏,那就害了人命了。”
时雨便笑了一声,傅嘉木昏迷的几日,她虽不是贴身伺候,也差不多是守在床前,倒是很佩服他能挺下来。
傅嘉木打了个岔,见她虽然笑了,神色却还有些阴霾,倒是挑眉,打趣道:“谁惹了你?”
时雨一时不查,此时才觉得不妙。她收敛了神色,笑一笑,道:“不过是老太太脾气大呢。”
傅嘉木便把视线转向了桌上的书信,伸出手挑挑捡捡一番,拈了封信丢给她,“读。”
他的伤势太重,大夫不许他劳神,可如今朝中风起云涌的,门客故旧一批一批地上门来,连时雨给他读信的这么一会儿,都算得是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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