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再次拂弦,轻声呢喃:“你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吗?”“叫什么?”天寒蘸好了墨水,提笔欲书,花满楼的声音传来:“凤……求凰。”天寒的手抖了一下,一滴墨水滴到了宣纸上,琴声又起,这次,花满楼唱出了曲词。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他不常唱歌,歌声却清朗透润,如同他本人一般,温暖人心。
这是最炎热的时候,人间天堂的苏州,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青泉村。
一间茅草屋里,花满楼弹着琴,唱着凤求凰,而那个四条眉毛的家伙站在窗边,提笔疾书,写了满纸的:“花满楼”。
☆、佛鬼棺内,碧落黄泉
这天,花满楼在柳树下弹琴,天寒斜躺在树枝上,手里拿着一壶酒,他嘴唇微张,做了个吮吸的动作,透明的液体从酒壶里飞出,划出好看的弧度,流进了他的嘴巴里。
“好酒,好酒啊。”他咂着嘴赞叹道。花满楼的琴声停了,天寒伸了个懒腰,笑容灿烂地说:“花满楼,你今晚想不想吃肉啊?要不我把这满树的知了给你烤了吧?”花满楼无奈一笑,说:“这知了在树上叫得好好的,你烤它做什么?”天寒撇了撇嘴,玩着手里的酒壶,说:“谁叫它们一直叫,都打扰我听你弹琴了。”花满楼轻抚着琴弦,笑容里满是温柔地说:“蝉鸣越多,说明树的年生越久,这课柳树,怕是比你还要老呢。”“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老。”天寒说着,手一撑,从树上跳了下来,听到那人轻巧落地的声音,花满楼偏过头,不咸不淡地说:“今天的字,练了吗?”天寒挑了挑眉,抬起右手夹住黏在自己肩膀上的柳叶,手腕翻飞间如翠龙游走,沙地上立刻出现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花满楼。
倒是比初见时蚯蚓爬一般的字好多了。
花满楼满意地轻笑道:“倒是进步了许多,只是,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写我的名字。”天寒抱起手,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说:“你不知道吗?你的名字可好看了,写在纸上,光是瞧着就让人欢喜,花满楼,你看不见,真是人生的一大憾事。”“哦?仅仅因为我看不见自己的名字?”花满楼温文尔雅地问,天寒将柳叶往空中一抛,说:“当然不是了,我长得那么俊俏,你却看不见,遗憾不遗憾?最遗憾的是你不能照镜子,那不就看不见这世间生得最美的人了?”花满楼脸色绯红,不知是否被太阳晒暖的缘故,他抚着琴弦,说:“你这性子,和他倒真很像。”“和谁?陆小凤吗?这么说来,那个家伙也不怎么讨人喜欢嘛,花满楼,你这样千山万水地寻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天寒问,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花满楼。
花满楼低垂着眼帘,像在思索着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想,最终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是啊……为什么呢……”天寒皱起了眉,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这个白衣胜雪的人,突然,一阵怪风刮过,风里带着夏天少有的清凉,柳树叶儿沙沙响。
花满楼略一侧头,饶有兴致地笑了:“我们有老朋友来了。”天寒疑惑地转过头,一个少年,身材瘦弱,目光精烁,他轻功极俊,落地时没有扬起一粒尘土,他手里,提着一个老头的衣领,老头满脸橘皮一样的皮肤,双唇却极其红润,眼里也好像闪烁着精光,看上去像吃了千年人参似的,精神头极好。
少年将老头扔在地上,走到天寒身边,说:“好你个陆小鸡,让我去找这怪脾气的老头,自己倒跑到这里来和花公子晒太阳了。”天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少年,没有说话,花满楼站起身,说:“他叫司空摘星,偷王之王,司空摘星,这位是天寒,苏州青泉村生人。”司空摘星惊疑地看着两人,说:“花公子,你在说什么啊?这人明明是陆小鸡啊,什么天寒地寒的?这江湖上,除了陆小鸡,谁还会有四条眉毛?”天寒手叉腰,一脸打趣地说:“有四条眉毛的就是陆小凤?那长得像猴的不都是司空摘星了?”“你!”司空摘星瞪圆了眼睛,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人,怒道:“你你你,你要不是陆小凤,你敢站在那里让我偷吗?”
“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让你偷?我这儿最值钱的就是花满楼了,你敢偷他?看不我折了你的手。”
“你你你!你明明就是陆小凤!!”
“我不是……”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方才被司空摘星扔到地上的老头爬起来,挡在两人之间,说:“我说司空小贼,你明明说是陆小凤想见我,才把我带到这鸡不生蛋鸟不嗯嗯的地方,现在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陆小凤啊?”花满楼闻言皱起眉,说:“阁下可是天下事无不知无不晓的神鬼通?你说陆小凤想见你?什么时候的事?”
司空摘星狠狠瞪了天寒一眼,说:“陆小鸡在让我去接桑芽的时候,就吩咐我必须找到神鬼通,带到青泉村来见他。”花满楼沉吟了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粉色的手帕,抖落间奇香四溢,他说:“陆小凤曾托瑁光道人给我一包花粉,这便是包裹花粉的手帕,在这上面,有几个用针孔组成的,只有我知道的字,苏州城青泉村,也就是说,陆小凤在躺进佛鬼棺之前,就知道自己会在青泉村,他还留下这样的话,让我去找他。”他转过身,对着天寒说:“陆小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天寒耸了耸肩,说:“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司空摘星气急败坏地抓住天寒的衣领,大吼道:“什么不知道,你就是陆小凤!你现在说话的模样,和几个月前叫我去找神鬼通时的无赖样一模一样!你就是陆小鸡!死小鸡!!”天寒被他吼得不耐烦,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理睬。
司空摘星一时气急,咬牙切齿地抬起手,运气如刃,一掌劈开了躺在柳树下的琴。
琴身断成两半,花满楼可惜地吸了口凉气,天寒睁开眼睛,和司空摘星扭打成一团。
“你这个猴精!说话就说话!砸东西做什么?!砸的还是我给我们家花满楼的定情物!”
“大臭虫大臭虫,什么定情物!你还真不要脸!”
司空摘星一来,这茅草屋倒是热闹了许多,喜静的花满楼不适应,脑袋有些晕,他蹲下身,抚摸着断裂的琴身,突然,他僵住了。神鬼通走过来,一脸凝重地说:“花公子,你也察觉到了?”花满楼指尖轻颤,有些不可置信地说:“琴身里雕刻着暗纹,这把琴是九霄环佩?这样珍奇的东西,应该是皇家所有。”他起身,一脸认真地说:“天寒,你得带我去见见村西头的冷麻子了。”
天寒两根手指插在司空摘星的鼻孔里,嘴里还咬着司空摘星的脚,他看着花满楼,表情扭曲地说:“啊?肾摸(什么)……?”
往西走,天色都阴沉了很多。
一栋房门破旧,屋檐低矮的屋子立在青白的苍穹下,院子里的树掉光了叶子,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
司空摘星和神鬼通嫌弃地捏住了鼻子,花满楼抬手,推开满是破洞的木门,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便跪倒在他脚边,阴阳怪气地大喊:“参见皇上~!”另一个衣衫褴褛,脸上五颜六色的女人跑过来,就要往花满楼身上扑:“皇上~!您好久没来了~!可想死臣妾了!”天寒一个闪身,挡在花满楼面前,灵犀一指,点住了女人的额头。“我说你们,平时和我疯闹也就罢了,这个人,你们谁也不许碰,知道吗?”
花满楼脸一红,急忙向前走去,这时,他看见一个人躲在墙角瑟瑟发抖,那人头发脏乱,满脸暗疮,正是冷麻子。
花满楼走过去,抱拳沉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司空摘星和天寒皆是一惊,天寒走上前,说:“花满楼,你没搞错吧?你说这疯了的冷麻子,是当朝太子?”冷麻子更是身体一阵,蜷缩着呢喃:“我不是……我是冷麻子,你走开,你走开!”花满楼蹲下身,温和地说:“九霄环佩那样的罕物,向来只在皇室流传,多年前我听我爹说过,太子殿下的琴艺是极好的,九霄环佩那样的绝世好琴,只有太子殿下配得起,我眼睛虽然看不见,听觉却敏于常人,方才我听殿下说话,声音竟和故去的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
冷麻子的眼睛骤然瞪大,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眶里流出,他抓着头发,痛苦地说:“皇后死了,皇后死了……”
“皇后死了!哈哈~!本宫是皇后了!”身后的疯女人发出凄厉的叫喊。
花满楼抬起手,拍了拍冷麻子的肩膀,说:“太子殿下,请你告诉在下,佛鬼棺里,究竟有什么?”
“佛鬼棺……”听到这三个字,冷麻子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他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满脸的脓疮扭曲在一起,看上去如同鬼怪一般渗人,他将脑袋用力地往墙上撞,嘴里大喊:“佛鬼棺!地狱!我看到了地狱!好多火!好烫好烫!那个全身是血的人!那是本太子杀的第一个人!那个西刹国的野种!!还想和我争太子之位,杀了你!杀了你!!”他用癫狂的神情讲诉着在佛鬼棺里看到的东西,在场的人皆是汗毛倒立,“那佛鬼棺里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阴曹地府?”司空摘星喃喃。
“佛鬼棺……”天寒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排山倒海一般地向他袭来,他仿佛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棺盖将他与世界隔绝,身体如同浸泡在寒冷的沼泽中,不断地下沉,迎接他的只有死亡,疼痛如蛇一般地攀缠着他的双腿,他无法动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司空摘星的脸,神鬼通的脸,都变成了旋转闪烁的繁星,最后,令这尘世变得清晰的,是花满楼的笑容。
那温润如玉,那懒倦如春风。
初见时白衣胜雪,面如冠玉。
“你看这块扇坠多少钱?我请这位公子帮我赌一场,输了算我的。”
“不请自来背后偷听,一定是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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