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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川提起母亲总是略带戏谑,可每次神情间都流露遮也遮不住的敬佩自豪,谢正衍知道容母一定是位深明大义的好妈妈,全靠她教子有方琢玉成器才能把容川培养得这么优秀。她精心播种,收获满园香草,这就是修善因结善果啊,母子缘分真是奇妙得不可言说。

他脸色一转暗沉,容川便看出他准是联想到自己那个贪暴无道的母亲,便不动声色地转话题,打趣问:“话说你们上海男人是不是从小就把做饭当必修课啊?我大学时有个学长也是上海人,跟我关系很好,平时瞧着娇生惯养的,可做菜手艺非常棒。有一次他去西安旅游,住在我家,我那时还跟父母住一块儿,他临走的前一天给我们全家人露了一手,做了一桌子好菜,把我爸妈惊艳得不行。其中有一道五香咸蹄髈,那个蹄髈好像先用什么方法处理过,很鲜很嫩,外面的皮又炸得酥脆,我一个人啃了大半个,现在还觉得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菜。”

这话其他人说起来也就是阵过耳风,可恋爱会激发人的竞争意识,谢正衍听容川极力夸赞这位学长,心下不服气,说:“那个就是上海常见的家常菜,我也会啊,你喜欢的话下次做给你吃。”

容川可能嗅到他的醋意,点头以后,筷子尖指向焗海鲜说:“这道菜真不错,比我在罗马的米其林餐厅里吃过的还好吃,怎么做的?”

谢正衍褪色的脸又复潮红,腼腆笑道:“你少哄人,我这种半吊子哪能跟大厨师比手艺,这道菜是照着食谱做的,方法跟简单,把各种原材料佐料搁一块儿煮,再加马苏里奶酪,放烤箱里一烤就完事。我也才做了两次,以前手头紧,舍不得买那么多昂贵的食材,看过好多版本的教程,早就手痒得难受了。”

他无心一句话让容川的脸也褪去喜色,怜爱地看着他,伸手摩挲他的头顶,这个动作他从第一次做就非常自然,像个老练的饲主,已经宠了他很久。

“以后想做什么菜就做什么菜,食材随便用,除了鱼翅猴脑穿山甲这些违反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东西,其余再贵的都没问题,就是想吃意大利的白松露,俄罗斯的鲟鱼子我也给你买。”

容川只在上海停留一天便登上前往毛里求斯的飞机,他要在那里转机去马达加斯加,寻找新的宝石供应商,为即将成立的珠宝沙龙打基础。此去行程大约二十天,要到春节前夕才能回来,谢正衍很钦佩他对事业的热忱,受其感染也斗志昂扬,每天工作之余都在学习补课,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不久郑玥通知他上一部的剧本已交由投资方过稿,那边允诺春节后发放稿费,她会盯紧点叫他们准时,让他放心跟自己合作。谢正衍自然很信得过她,2月1号,距春节还剩半个月,他开始编写第二部剧本。

这部剧的剧名叫《老杨家的悲欢离合》,讲一个都市极品家庭的狗血事迹,他看过小说,从书中窥见不少自己家人的影子,内心深有感触,却万万没料到这是冥冥中给予的灾难暗示。

动笔的第二天,谢天佑打电话约他见面,在此之前廖淑英曾多次来电,被谢正衍拉黑后换别的号码继续骚扰,谢正衍以为父亲是母亲的替补,拒绝相见。谢天佑一改往昔的凶厉,被他挂线后发了条短信过来。

“出来好唻,不然以后可能都见伐到了。”

这是他首次用和软的口吻跟小儿子讲话,不能不让谢正衍纳罕,下班后到底照着他给的餐厅地址找了过去。

第71章 奇祸(2)

谢天佑也是头一回请他吃饭,还包了个雅间,谢正衍已对家里人产生严重的防备心,唯恐席间设有埋伏,落座后推开父亲递来的菜单,冷着脸说:“吾吃过了,有话快说伐,吾还要回去加班。”

“好额。”

谢天佑依顺地叹口气,今天他的脸像被水泡发过的鱿鱼干,每块肌肉都和软,依稀有了一点为人父的慈蔼气息。可是这气息被谢正衍的戒心过滤了,吃堑太多,他只怕对方狼穿羊皮,没安好心。

二人的父子关系早已形同虚设,想必谢天佑也对他感觉陌生,临到头说不出别的,打开放在一旁推拉旅行箱,掏出一个大号的蓝色尼龙编织袋放到谢正衍跟前,袋子落下的声音很沉,里面似乎装着许多印刷品,尖尖的棱角硬邦邦地支在袋子下。

“搿个钱给侬,一共四十万,拿去创业或者安个家,有多余个就给侬嗯奶吃口饱饭,算侬做儿子个替吾尽点孝。”

父亲的话教人惊诧,谢正衍解开塑料袋,里面果然全是新崭崭的粉红色,他顿时糊涂了。

谢天佑已点起一支烟,借吞云吐雾抒发积郁。

“昨天吾背着侬姆妈去拆迁办签字领了拆迁款,钱已经全部到账了,给侬四十万,其余个吾要全部带走,以后去外地生活,再也不回来了。侬姆妈太自私心狠,吾对伊已经彻底勿感情了,像伊介宁也只有侬哥哥收拾得了,侬哥哥像伊,薄情寡义,只想榨光家里个钱,连侬姆妈个死活也不管,白眼狼一个。”

谢正衍费了很大力气才收拾好脸上被惊讶扭曲的线条,劝好不劝散是中国国民教育之一,尽管他打心底里赞同父亲的见解,嘴上说出的话却是另一番光景。

“侬可能误会啦,哥哥来找过吾,说伊买挨个商铺是想以后收租金,供侬和姆妈养老。”

谢天佑大怒:“侬听伊胡说!钱进了伊个口袋就是肉包子打狗,吾这些年挣个钱都被伊和侬姆妈抢走啦,好容易老房子拆迁赔点钱伊还饶伐过,千方百计要独吞。伊个老婆嘎势利凶狠,叫吾搬到伊家去住,肯定勿个几天就当成叫花子打出来。到时吾身无分文,难道要去睡马路?”

“爸爸……”

“侬勿要说啦,吾晚上就坐飞机走啦,看侬这些年还算听话,对大人也还有点孝心才拿钱给侬,个钱要是落到侬姆妈手里,侬休想分一分钱。侬姆妈说侬要跟家里断绝关系,吾也支持,个勿情味个家吾也受够了,走了才干净!”

谢天佑说完狠狠吐口浓痰,痰里仿佛凝结着他压抑了几十年的怨恨,千毒万毒坠地有声,谢正衍起初讶然,他以为父亲是跟母亲同处一个阵营的施暴者,绝没想到他会和自己一样,也在长年忍受迫害。他不爱家,是否由于家中无人值得他爱,他恨家,因为家里人的确面目可憎。他们的家是个泥沙俱下的苦窑,风雨如晦的荒地,功利算计绞杀了所有温情,把每个人的心都磨成铁石。

沉默如同一袭黑色帐幔遮住他们,父子俩终是各想各的心事,各怀各的怅惘。谢天佑不停抽烟,跟前的烟灰缸不久塞成刺猬,很像谢正衍在谢天德家里见过的那一只,他隔着重重烟雾凝睇父亲的脸,隐约看出了二叔的模样,这其实也是个预兆,可惜依然没能引起他的警觉。

夜里他做了个怪梦,梦见自己满嘴的牙齿尽数脱落,红红白白吐了一地,惊醒后口腔里似乎还残留着碎牙滚动的刺激。他常听老人们说梦见掉牙预示着双亲离世,掉上牙死爹,掉下牙死妈,梦里他清楚明白地掉光了所有牙齿,莫非是大凶之兆?

有的迷信存在上千年,总有一定道理,事隔一天他就被请进了上海市刑警大队,他父母的照片也在这天双双见报,以凶杀案的形式。

触发案件的是谢家那笔高达483万的房屋拆迁赔偿金,廖淑英原是铁了心当钉子户跟拆迁办坐地议价,也就给了谢天佑可乘之机,他瞒着妻子偷偷领取了这笔钱,打算带着自己的情妇——一个20岁的坐台女私奔。计划很快败露,廖淑英在大儿子谢正兴协助下查到了谢天佑购买机票的记录和登机时间,飞奔赶去机场堵截。夫妻俩在机场大厅外末路交会,你死我活的争吵中廖淑英失去理智拔刀乱刺,谢天佑的情妇颈动脉断裂,当场身亡,他本人伤及心肺,送医途中宣告不治。廖淑英行凶后被机场保安制服,现已移送看守所,一场婚外情以两条人命做祭,画上血腥的休止符。

谢正衍作为案情关系人,有义务配合警方调查,获悉消息后他周围的景物都惨然失色,声音都寂然俱灭,犹如身处老式的黑白默片,看不懂剧情走向。在警局里面对提问,只能用“嗯、是、不知道、不清楚”作答,当事民警以为他小心谨慎,直到见他签字画押时把名字填到了记录人一栏,才知道这位年轻人早已魂不附体。

回到愚园路,他在街上的药店买了两片安眠药,当场吞下去,一边走一边念诵路边的门牌号和店招,阻止自己往别处想,等东踅西倒地够到床,他像投水自尽的人一头栽进去,将身心交付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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