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地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这是他感到无所适从的标志。案发现场几乎已经不需要自己的调遣,而他实际也并不是这群刑警的指挥。相比之下,事务繁忙的检事局更需要他。于是他向刑警一点头:“走了,糸锯。”对于亲近的人并不使用职称——这是他最近才养成的小习惯。
糸锯也回以致意。“还需要别的文件吗,御剑检察官?”
“你觉得什么有用,待会儿送到我办公室就行了。” 他摇摇头。
最近才更名为“巴伦西亚”这个洋名字的老街堆满了落叶。御剑每走一步,被踩碎的树叶就咔嚓一响。他不喜欢这些最近才种上去的树,也不喜欢这条过于时髦的街。现在的人们过于躁动,十八世纪沙龙中诞生的思想新浪潮已经再也不会在这些咖啡馆里发生了。然而总是有太多人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自己的那些所谓艺术文学能够一举成名——俗气至极。也许波志目惠美就是在那间小破画室里和谁结了仇吧……谁知道呢。
他忽然对自己思绪的刻薄感到震惊。人对于死亡过于淡漠不是什么好事。他叹了口气,把手□□黑色毛呢大衣的衣兜里。他今天穿了一套全黑的条绒套装,亚麻的领巾掖进了马甲里面。时代已经变了,自己不能再像老师那样张扬……不过品质是不可缺少的。他很满意自己的每一套服装,毛呢、丝绸、精纺棉——并不华丽却能看出奢侈。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谦虚得体,也让普通人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人如果像巴伦西亚街那些渴望客人的店老板那样,换上流行行头,满嘴时兴词语,见到谁都大喊朋友的话,只不过会变成时代的弃子而已。
御剑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跑车前。他摇了摇头,今天自己好像过于尖酸了。他坐进驾驶座,插上车钥匙。音响里响起了三四十年代的某首法国流行歌曲。这是他真正的爱好——办公室里那些古典乐是拿来唬人的。
他的轻吻仍留在我的眼梢
一抹笑意掠过他的嘴角
这就是他最真切的形象
这个男人,我属于他
合着音乐他慢慢地笑了。这歌词其实是很暧昧很缠绵的。他开着车,不自觉地跟着哼起了旋律。究竟是谁会写出这样的歌呢?自己肯定不能。十八年前自己就对某些感情免疫了。这是病,心理医生能证明。
幸福的光阴趋走了长夜
忧伤与泪水全无踪影
这幸福的感觉伴我至死
一首歌已经到了尾声。御剑感到有点纳闷。自己出门时,明明并没有听过这张碟子。今天早上他听了摇滚——有一首歌里女主唱用哭腔连着吼了八遍“僵尸”,他记得很清楚。
那这张碟片是谁放进去的?——还是自己记错了?
这时,音响中传出的背景乐声突然降了一个调。御剑怜侍一颤。这不是自己的CD。正版碟片不会出现这样的损伤,而自己的车载音响也是刚刚升级的,不可能损坏碟片。况且,这个降调一听就是有人故意所为。
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同时,音响中响起了一个同样降了调的声音。
——居智一郎。
检察官打了个寒战。
这是第一桩案件中被害者的名字。
——府辰亚由美。
……第二个被害人。
——光浦篠留。
……第三个。
御剑几乎能预见到下一个名字。
——波志目惠美。
他双手已经变得冰凉,几乎全靠坚韧的神经才能在这段声音的期间保持车子的控制。音乐并没有恢复原样,那个声音似乎还有话要说。
此时御剑已经把车开到了检事局的地下停车场。那声音开腔前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此时全世界都静默掉,只剩下降调后那诡异的《玫瑰人生》伴奏声。
——御剑怜侍。
随后一阵寂静。
御剑几乎把他省吃俭用了几年买下的跑车撞到了对面的墙上。
他逃一般地拔下钥匙,关掉音响,疯狂地按着碟片插入口旁边的“推出”键。音响终于慢悠悠地把那该死的碟片吐了出来,检察官定神一看,背后又是一凉。
碟片的正面一个字也没有,看来是一张私刻碟。但让御剑不舒服的是它的颜色——他太熟悉那暗红色了。那是他曾经最喜欢的颜色,衣橱里总要挂上四五套同色的西装,当然那是老师去世之前的事了。
但现在暗红色让他恶心。它像血。从人体流出已有一段时间,却又尚未凝固的冷了的血。他抓起那张碟片丢了魂儿似的向楼上奔去。
他冲上检事局的十二楼时已经精疲力尽,几乎跪倒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用电梯。强烈的不安会给他带来更加严重的被害妄想。他跌跌撞撞地冲向自己的办公室,摸出钥匙,推开门。黑色毛呢大衣已经被他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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