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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昔吩咐门外守着的婢子备了饭菜,又让取篦子来,不多时食盒送了上来,宿湄背对着门跪在蒲团上诵经,半敞开的门里日光映到她身上,豆蔻娉婷的少女,背影却生出倦怠沉重,似不堪重负,宿昔心里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打开食盒一看,不过几样精致的素菜并点心,挑了几样让婢子留下,手指着却忽的顿下了。

食盒里有一道佳藕莲心,也是宿湄素日喜欢的,然佳藕同“佳偶”,如今哪里敢让她见上一眼?连忙吩咐了撤走,自己拎着食盒掩上了门。

食盒里还是那几样菜,都是宿湄素日喜爱的,百合芦笋尖儿,马兰头豆腐丁,牛乳蛋羹,只是心境不同往日,吃什么也没味道,陪宿昔吃了几口便撤了筷子,宿昔见她吃完,自己也不吃了,收拾了食盒放到一边,道:“身子是自己的,一日两餐不可缺,否则病了,还是自己难受,你得自己周全自己,哪里有人会像心疼自己一样心疼你呢?”

一双弟妹之间,宿昔虽然更疼爱宿渫,有些话却只是对着宿湄说的,见她点头,轻声道:“有白发了,好端端的女儿家,岂能轻薄了自己,我给你篦一篦罢。”

宿湄点点头,宿昔便站到她身后,用篦子一点点给她篦着头发,似是不禁意道:“你说自己看穿尘世,甘愿一辈子青灯古佛,我由着你,只怕你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日后后悔了又来怨我,宿湄,我问你一句——”

“你现下十八岁,还是大好的年纪,又是国君长姐,我的妹妹,若你要再择婿,整个陵苑抢破头多少求你的,嫁过去就是一家主母一生荣华,你……可有心再嫁吗?”

宿湄只是摇头。

“我嫁与夙朝先帝,已是夙朝湄太妃,改嫁另聘到底不妥,常言一家女不吃两家茶,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何况我嫁与先帝是兄长的意思,如今先帝死了没有几年,就大张旗鼓择婿改嫁,人人都要想我为何二嫁,是否兄长为我择的夙朝皇帝不妥,是否我在夙朝过得不如意,中伤兄长也中伤先帝,我实在不愿。”

“那就是要我看你一辈子孤苦伶仃,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佛堂里?”宿昔篦发的手一顿,沉痛道:“让我名誉受损是伤我,让我看你如此又何尝不是伤我?你——”

“兄长只看我长年在这佛堂,粗茶淡饭,青灯古佛,便说我苦,说伤了你,却不知这平淡宁静之日与我有多来之不易。”宿湄打断他,轻声道:“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盛,我到这世间来一遭,种种苦都受了、忍了、熬了,才明白世间一场大梦,到头来镜中月水里花,不过虚妄,不必执着,而正因为我明白,不愿再受这梦魇摆布,甘愿以一生换取宁和安稳,岁月静好,我的心是平静的,无所畏惧,兄长看我可怜,却不知我看那些苦苦挣扎在尘世的人更为可怜。”

她少说这长篇大论的话,宿昔一个字一个字品下来,只觉得胸口像坠了千斤重一枚秤砣,沉甸甸得十分难受:“就是说,这样子你觉得舒服,觉得高兴?”

宿湄轻轻阖首。

“是你的选择,走上这条路?”

他还在问着,然而心里已经知晓答案了。

“那好吧……”

他握着篦子,眼看那被俗世苦痛折磨到斑白的发从新变为乌黑,沉声道:“你还很年轻,你现在做的一切决定都不算数,因为你的一生还很长,兄长不会逼你,你尽管做自己想做的,等你厌倦了,后悔了,兄长……永远在这里等你,永远不离开你,不辜负你。”

他说完了才觉得眼眶酸涩,声音都有点哽咽了,指间的篦子一个无力跌到冰凉地面,叹息道:“——是兄长把你负了。”

宿昔从佛堂出来,转身就去了王宫。

皇都街道还如从前那样繁华,车水马龙,一派欣荣景象,他纵马而过,有百姓停下手里活计想仔细看看他的脸,然而他已经驾着马走远了,倏尔连影子都不见。

街道,百姓,王宫,他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熟悉到骨子里的一切……

初夏的风拂过面颊,带来融融暖意,身上真气运转过一个小周天,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他牵动缰绳,白马嘶鸣一声在宫门前停下,宿渫只怕早已得知他回来的消息了,宫门前空无一人,他跳下马,按紧袖中短刀,走进宫门。

畅通无阻。

他一直走到正殿,往常浦粟总在这里迎接他归来,不论心里怀揣着什么念头什么想法,面上总是带着笑意,那笑意落在他眼里也是温暖的,毕竟是一起长大,血浓于水的堂兄弟。

然而浦粟早就不在这里了。

短短数月内天地变色,江山易主,浦粟惨死,对外宣称御赐,他身后未留下一儿半女,嫡亲的堂弟:定远侯宿渫堂而皇之黄袍加身,代替他坐上了陵苑国君的位置。

陵苑几代皇帝怕死了宿家的人,生恐宿家出一个国君,暗杀公主,削夺兵权,逼死宿笃,赐毒与宿涟,然而千算万算算不到这一步,皇帝浦粟到底死在了宿涟手下,宿家的嫡次子终于做了皇帝。

宿家是一定要出一个皇帝的,却不是宿涟,这陵苑国君的宝座,坐上了他的弟弟宿渫。

宿昔进殿时,他就端坐在王座上,两旁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偌大而富丽的大殿奢华无比,衬得他愈发荏弱单薄,仿佛随时能被那富贵淹没了,影儿都不见。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步步为营,精心谋划,算无遗策,一点点达成了他的目的,做了三千里陵苑的皇帝。

宿涟恍惚中想,当初母亲选他做那个壮大陵苑的人是不是错了,两兄弟中,其实反而是那个沉疴多年,荏弱秀美得少女一般的宿渫,忠诚而完整的继承了她狠辣凌厉的性情。

“你来了。”宿渫朝他笑,那是个荏弱的笑容,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娇弱而单薄的孩子,怏怏的躺在榻上,牵着长兄的衣袖。

然而他们彼此都清楚,再不是了。

眼前这个秀美的少年,已经在长兄看不到的地方,渐渐变成了一个凶残、阴狠,满腹算计,步步为营的陌生人。

这感觉让宿昔微微眯了一下眼。

“我来找你要个解释。”

“解释?好哇,要什么解释?”宿渫莞尔一笑:“我左等右等王兄不来,还以为王兄沉醉在男人的床榻上,毕生起不了这个念头了呢,还是有几分硬气的。”

“要我解释为什么坐上了国君宝座,为什么起这个念头,为什么背叛你,还是为什么和夙朝皇帝有了牵扯?”

他每漫不经心的说一句,宿昔就向前走一步,直到王座前停下,两人呼吸都胶着在一起,一模一样的眼珠凝视彼此,乍一看是个亲密无间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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