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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渫没有出声挽留,他坐在富丽堂皇,象征着绝对权力的金碧王座之上,眉宇之间厉色盈盈,阴霾得可怕。

最苦不过长牵念

宿昔当机立断,说了给虎符就给虎符,说了释、兵权就释兵、权,两袖清风回郡王府解散下人,不出十日就带着妹妹出了陵苑,重回夙朝。

也许正如迟誉所说,执着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心魔,陵苑并非缺他不可,宿渫亦非缺他不可,有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兄长一日,反而更让宿渫惦记,放不下心。

十余年前穷困衰弱的国度,如今兵强马壮,国泰民安,与夙朝签订和契互不进犯,已然…不需要他了。

宿渫与他说:“你只想着带陵苑往前冲,赔上将士兵马数以万计的性命,誓要将陵苑带往最强国的高度,你有没有想过,八方臣服四面拜贺并非陵苑百姓的意愿,他们不在乎陵苑是不是最强盛的,只在乎自己与家人是否能过得安稳喜乐。”

他亲手扶植陵苑十多年,赔进了多少血汗,多少眼泪和艰辛,从未回头看过一眼,到了终结回顾,却有人对他说,他原来错了。

陵苑已不需要他,百姓业已不需要他,他一生最好最美的年岁耗尽在陵苑身上,已然不能再多做什么了。

不如从今以后天涯路遥,长路漫漫,再无相见日。

更何况,千里外的夙朝,还有唯一一个懂他的人,在等他。

“从两界山过去就是霜迟,夙朝这样严寒,霜迟却四季温和,实在难得。”他撩一撩马车帘子,发出窸窣响声,宿湄往座子里避了一避,他复又把车帘放下,轻声道:“霜迟再往边儿上走是洛城,黄渭交界,又临着洛江,水产再丰富不过,等到了秋冬正是鲈鱼肥美的时候,兄长请你去江边,咱们自己划船打一尾上来,苇草篮子一兜,就在船头上烧了,加一点蒜瓣姜末,滋味再鲜美不过,虽说你茹素,也不能丁点儿荤、腥不沾…”

“这时节正是一年到头最好的时候,紫薇木槿都开了,水里养着湖心莲,姹紫嫣红最是好看,往二十四孔桥上一站,那桥上人来人往,笛声送迎,放眼望去就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多少说不清的美景盛色,宿湄,你还这样年轻,经过的还这么少,切莫辜负这盛景,到了也要多出来走动,你可知道?”

他轻声勾勒着那不可多得的景致:红、肥绿、瘦,花团锦簇,翠波袅袅,玉笛声声,再美不过八月里烟柳繁华富贵夏花,如最灵巧的绣娘素手织就素缎上盛夏靡丽,被低沉轻灵的嗓音缓缓道出,刹那间竟然触动心肠。

宿湄听得有些痴了,她自幼养在深闺,谨言恭行,日里也不过伴着宿渫,或在佛堂里念佛为宿昔祈福,这大好的景致她是未见过的,都说了断尘缘,剃尽三千烦恼丝,然人生于尘世,养于尘世,这万种温柔千般繁华,滚滚红尘里三千情、爱,又如何全然放下?

“等安顿下了,兄长就带你到处走一走,看一看。”宿昔推一推她伶仃腕子上的缠丝玛瑙镯,轻拍了下她的手。

宿昔说安顿了便带宿湄出门好好见识一番,然而待他举家迁到霜迟,四处打点妥当定居,已是八月里的事了。

多年下来手上金银珍宝攒了倒有许多,在霜迟城里置办了几处宅子,安顿下宿湄,再就是花重金在繁华地段买下了几间商铺,全部推翻重建,收拾出三层的小楼,统共两家,一家玉器行,一家酒楼。

他从未经手过生意,采办打点都是一窍不通,忽然间亲自开了一家玉器行一家酒楼,宿湄十分忧心忡忡,恐她兄长没有经验败了家财进去,心里要不痛快,便暗地里隐晦的提了一次,宿昔却全然不在意,砸钱放手大胆去干,几月下来竟也经营的有模有样。

他当年在霜迟住了约莫一年多,与霜迟百姓有救命之恩,城里人少有不认识他的,第一次在楼里见他都十分惊讶,宿昔只道当日死的是旁人,自己被刺客掳走反而侥幸留了一条命,辗转好些日子才回来霜迟,做个小本生意安稳度日。

酒楼吃一个滋味,玉器行就要看口碑信誉,他对城中百姓到底有救命之恩,是十分信得过的,生意自然蒸蒸日上,回来在宅子里长叹经营生意不过如此,往日里瞧见别人做生意难心里还忐忑,如今才知是他们没有本事,听的宿湄无声砸了一个茶杯。

九月里已有一尾尾鲈鱼苗打上来,那鲈鱼苗都是没有长成的,只宿昔自己图个新鲜,用辣子腌起来下饭吃,那年紫薇开得极好,灿烂得云霞一般,把整个小楼都染上娉婷颜色,他倚在太师椅上,品一壶毛尖翻看账簿,日光从大开的侧门淌进来,渲染得整个岁月都波澜不起,惬意无比。

只有宿湄知道,她兄长心里藏着事。

但宿昔是什么人,修炼了多少年早就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他不愿意外泄的事儿,面上一分都不会流露出来,宿湄见他有意隐瞒,也只能绝口不提。

直到九月里一日,宿昔重逢了故人。

到了九月,不复夏日盛景,天色都晚得快了些,夕霏涂在紫薇梢头,漾出一片华色,玉器行装潢清隽,室内多用竹器竹皿,触目便是清凉之色,他支颐在楠木八仙桌后面拨弄算盘,忽听铺子门前琉璃铃叮咚作响,抬头就见一个娉婷的美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垂手而立的婢子,年纪轻轻已开了脸,面容隽丽清雅,一身湖色,墨丸似的眼从他身上游走而去,已带了几分笑意。

宿昔心下一个咯噔,拨弄的动作都停了,见她开脸,又是已婚妇人打扮,便知她已成亲,忙起身相迎,口称夫人。

“你我原是家人,为何讲究那些虚礼。”

管阙晴莞尔笑道:“不请我略坐一坐?”

宿昔为她备了位子,看她坐下了,又为她倒茶。

“许久不见,先生怎么清减了这样多。”阙晴示意他不必忙络,宿昔才在她对面坐了,这人日夜奔波跋涉,身形更显纤纤,在锦王府里养出来那点肉早还了回去,倒格外透出一股挺拔气质来,她支颐扫了几眼,淡淡垂下眼:“想来这些日子,先生也是辛苦了。”

她开了脸,虽还有几分小女儿姿态,却也显得沉稳了许多,身后垂手而立六个婢子,已有了当家主母做派了,五官隽丽,气度娴雅,却仿佛还是从前迟府里那个年纪轻轻而手段厉害的总管小姐,颦笑带着明艳与凌厉,似乎他只是出了一趟远门,或是刚刚回府,从未有过那么多千里追杀,山水跋涉,九死一生阻隔在其间。

然而此时的宿昔已不是宿涟,她亦不是锦王府小小的总管了。

宿昔深吸一口气,道:“我没什么辛苦的,看阙晴小姐神色,便知你成家度日很好,只你成亲时我远在万里外,不曾送上祝词,因而有些遗憾。”

他说着起身,在后面翻找一会儿,亲自捧出一枚玉盒,那玉盒是上好的翡玉,温润剔透琢着并蒂莲,莲瓣如少女的颊一般娇嫩明艳,一点粉红点缀在黄翡间格外好看,打开来是粤绣的垫子上放着一尊送子观音,阙晴乍一见便直呼阿弥陀佛,道受不起这样的重礼,谢过他好意。

观音像不过巴掌高,雕琢打磨得剔透清润无比,栩栩如生,那颜色秾艳稠丽,仿佛封了一汪碧色的水在里头,随时便要滴下来一般,却不是无价也无市的帝王绿还能是什么?帝王翠是玉中极珍,本就万金难得,这样的大小与成色,便是换成银子,采办下整个霜迟城都绰绰有余了,阙晴笑道:“你何须看我成亲,就送这样大的礼来折我的福,快收起来罢,我万万不能收的。”

“虽说开了玉器行,到底你成亲这样的大事,没有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这观音像也不算太好,只是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后来她接连生下我与幼弟两个嫡子,可知这观音是有福气的,你沾沾它的福气就是,怎会被它折了福?”宿昔示意她身后贴身的婢子收起来,管阙晴也不好再推辞,只道:“那就承先生吉言了。”

宿昔给她添上茶,笑道:“菩萨是死的,然我心是活的,百般盼着你们好,你如今嫁在将军府,与王府隔了不过两条街,素日来往也方便,往日也该多回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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