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怒火早已极深地吞噬进每一寸骨髓,然而,身为主帅,再怎么钻心刺骨,必须以大军为重,整整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人终于清醒了一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为了那什么机关就要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任人鱼肉?!副坛主的尸首还挂在西昆仑营地门前!——”
“……二弟泉下有知,不会愿意看到兄弟们因他而多作无辜牺牲。”
花暮雨疲然伏在寸步不离的锦盒上,思索良久,方下了最后的决心:“你且退下,我要先见一个人。”
东昆仑高地的药庐筑在东北一隅,连日征战不断,门前一列排开的营帐里躺满了呻吟的伤兵。
最后在成山高的药材旁,迎着一股烧得正浓的中药味道,终于找着了久违的那个人。
“我如今应该唤你作什么,摇光坛主?”身后传来一声声缓缓踏在雪上的脚步声,盘膝坐在蒲团上整理药材的人搁下了手中药箱,淡然问道。
曾经兵刃相向,纵然而今都有了不同的身份,但总免不了有那么两分道不清说不明的避讳。就连一并得令驰援昆仑,也刻意分作两道,从未有单独相对之时。若不是事态燃眉至此,这一场相逢也不知道会是多久以后的事。
“行烈。”花暮雨立在药庐门前,望向那道长发及腰的背影,宛若隔世。
“坛主突然前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你我而今同为浩气盟效力,行烈,自当用心对待。”关切的话语份外熟稔,然而每一句都是如冰如霜,全然没有了昨日的温度。
花暮雨回身锁上药庐的门,面色凝重:“我来,是要问你取一样东西。”
“哦?”
“我要你这里最好的剧毒。”
“呵,坛主可真会说笑,行烈一心行医救人,哪里会有什么杀人的毒药?”
“一鸣的事,你应当听说了。”花暮雨双拳紧攥,双目里尽是通红的血丝:“如今敌我悬殊,使不得寻常手段,西昆仑地势高险,唯有投毒制敌,方可稳得一分胜算。”
姜行烈听了,不由仰头放声而笑,话语隐有讥讽之色:“我记得坛主当日可是训斥过在下,‘使毒杀人,何等卑劣’——”
此事自知有愧,花暮雨只得避而劝道:“行烈!一鸣昔日待你不薄。”
畅饮言欢的岁月犹在眼前,姜行烈对花暮雨纵有再多憎恶,在天策府那七年间,与程一鸣也可算得上是至交好友。昔日故人惨死,人非草木,岂能无动于衷。
终是退却了一步,座上人一声低幽叹道:“如此行径,待此战罢了,将军必然为中原武林所不齿。”
“二弟尸身还在那帮恶狗手上,我不能再让他等下去了。就算是身败名裂,在所不辞。他日折返浩气盟,是杀是罚,一切由花暮雨一人独力承担!”
墨眸闻言浅闭,半晌沉吟,最后终是起身拧开了蒲团下的密道入口,领着花暮雨往药庐里的暗阁中行去。
医者,杀人、救人,原是一线之差。
这世间的种种善恶黑白,似乎总也不过如此。
五十二
咒血河岸,丐王坡。
流云千丈堪醉卧,浮生一梦与谁说?
四埕杏花酒摇摇洒洒悉数灌进了五脏六腑中,早已脾肺俱虚的病体灼烧得又是一阵剧痛。伴着一顿掩抑不住的猛咳,唇角隐隐有殷红滑落。
蹲坐在楚炎对头的穆平忐忑地挠了挠头,望着那张比灰白的道袍还要来得黯淡无光的脸庞,不忍劝道:“道爷,您……下次……还是少喝一点吧?”
“人生苦短,倘若连一宿浅醉也不得不割舍了,这一场苟延残喘,岂非太过不易?”
举袖拭了殷红,仰首将最后一滴热酒也倒进了喉头,黯然的脸庞上滑过一丝自嘲的笑。
那些相逢相知的黄粱美梦早已是沧海桑田,然而如烟往事,历历在目。曾经弥足珍贵的缱倦情衷,而今尽是挥之不去的可怖梦魇。唯有一宿畅饮,醉得彻彻底底不省人事了,才可以将那些刻骨铭心的愁绪暂且扔下。
只可惜,这些年间顶着每况愈下的身体畅饮,酒量是越发的好,从几口水酒就会双颊绯红到了而今千杯不醉面不改色,求一场忘忧的酣醉却是越发的难,一宿安寝也已经是一场太过奢侈的盼待。
更何况……总有酩酊大醉而死也无法抛却的烦恼摆在眼前,避不开,躲不过。
半个月前,花暮雨率摇光坛一众驻扎东昆仑高地,与白瑾两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动手就杀得血流成河。
青龙堂一贯驻守在内谷,免了与那个人正面交锋之苦。但悬着的一颗心哪里放得下来,那两个人都是他一生所牵所念,哪一个伤着分毫都能要了他的命。
适逢撞上清明前后,那两个人也总该暂歇干戈了,然而等这一场不太平的杏花雨淅沥下完,一切又该是何去何从?
“堂主,堂主!不好了——”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hub.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