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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在沙地上甩了甩，罗松了力道，把自己瘫软在地上。

他可没傻到要和眼前的人类叫板，目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不过——罗眯起眼睛，唇角微微翘起，再过个几天，恐怕情况就不会这样无聊了。

多弗如愿地摸到了罗的下巴，他像是逗弄小猫小狗一样轻刮着罗的下颚，看着那双眼睛由警惕慢慢转变成慵懒没来由的心情大好。墨尾喋人鱼是公认的性命收割机，残暴嗜血的个性和玩味的态度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可现在这条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鱼却乖顺地躺在他身下，微眯着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美好样子让多弗十分满意。

他喜欢听话的宠物。

虽然他同样知道这只人鱼现在不过是在跟他装。

“小家伙，我觉得你听得懂我的话。”多弗坐在罗的身上，他俯下脊背时低声说道。带着厚茧的手指从罗的下颌移开，转而在对方覆着滑腻鳞膜的修长脖颈上游移，多弗咧开嘴笑得有点邪恶，扣住罗双腕的手用了力气，“你叫什么名字？”

罗自然听不懂多弗的话，但他隐约可以猜想到多弗的意思。人鱼对声音极其敏锐，他们可以依靠声波在空气中的震荡而‘解读’语言，虽然不可能十拿九准，但分析出大半还是可以的。

刚才由于玻璃的阻隔和心情的复杂罗并没有认真注意多弗和另一个人类的对话声波，现在多弗与他距离如此之近，异于人类的大脑构造几乎是在瞬间就完成了对声波的分析。

这个人类似乎是想了解他。

罗掀开眼皮，吊着眼睛扫了多弗一下，而后又懒懒地垂下。

在没有把握之前，装成低等动物对他更为有利。

“呋呋呋，不急。”多弗舔了舔嘴唇，松开对罗的禁锢站起身，他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罗，又扫了眼沾着水的手掌心。在把这条人鱼彻底驯服卖掉之前，他可以有足够的娱乐时间了。

“我会再来的。”多弗顿了顿，尖头皮鞋顺着罗漂亮的鱼尾摩擦，“如果你下次还打算装得这么无聊，我不介意用别的手段来调教你。”

这段话声波的震颤太过复杂，罗基本上没怎么听懂，但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语气中浓浓的威胁意味。他直起身子斜靠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盯着多弗背影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寒光。

他还没打算让自己落魄到被一个人类威胁。

罗垂下眼睛，留着尖锐指甲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死死握紧，又缓缓松开。

下一次，他一定会咬断这个该死的人类的喉咙！

再次和多弗朗明哥相见是在十几天之后，当时罗正抓着条鲜红的观赏鱼，并且用他锋利的指甲将鱼腹剖开观察它们的生理结构，多弗朗明哥就是这个时候命人抽掉了玻璃容器里的水。

视线中的可怜的小鱼儿扑楞着尾巴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罗顿了顿，漠然地将它扔到岩石另一端，好整以暇地抬首看向玻璃门口。

指甲间还残留着鲜血的腥臭味，罗握了握手掌，嘴角不着痕迹地上扬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这几天他在这里呆得可一点都不安逸，时常会有陌生的人类带着工具和武器进到抽掉水的玻璃容器里，美名其曰是帮他检查身体，还摆出一副恶心的友好模样，但其实他们藏在肚子里的心究竟想的是什么罗怎么会不知道。

于是最开始还会耐着性子顺着他们的意愿抬抬胳膊动动尾巴，但当罗完全适应无水环境之后便再无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了。人鱼的鱼尾力气很大，其上覆盖的鳞片虽单薄但却足够坚硬。子弹打在上面只能激起一阵火花，然后枪支连同开枪的人便一起被甩出玻璃罐。

罗很想念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给予他羞辱的雄性，他忍耐不住地想要扯开他的胸腔，看看里面的器官是不是如他本人一样不招人喜欢。

想要见到那个雄性并不困难，看得出他是那些人类的老大，如果按照人鱼的生存法则来推算的话，手下受伤老大必定会出面。这样思考的罗毫不犹豫地拽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人类，在他惊悚恐惧的视线下笑着用指甲划开他的喉咙。

那天的晚餐很丰盛，罗坐在岩石上还有兴趣逗弄从他身边游过的鱼群。他的胃袋里填满了那个雄性的血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人类的肉质软嫩细滑，确实是深海动物所无法企及的。

罗的心情很好，不只是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餐’，更是因为第二天他就见到了朝朝暮暮惦念的人。

舌头飞快地舔了下嘴唇，罗把双手垂在体侧插进沙土里，歪着头看着多弗。他眼里没有杀意，只有无尽的阴暗。杀气会惊走敏感的猎物，深谙此道的人鱼们可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很快，很快就可以再次尝到那种美好的味道了。

看着多弗迈着悠闲的步子逐渐走近，罗半眯起眼睛，微微弓下腰不着痕迹地蓄力。

与罗相反的，这几天多弗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他派去国外的弟弟突然和他失去了联系，他动用了很多人脉依旧没有找到，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这个弟弟自从父母过世之后便一直和他唱反调，但看在唯一血亲的面上，多弗对他始终偏爱有加。这次的事故虽然早有预料，但多弗的心脏还是蓦地沉了一下。

他知道 他的弟弟或许背叛他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手下传来报告，说是那条新捕回来的人鱼吃掉了一个人。多弗听完之后先是怔了一下，他总是会把人鱼和观赏鱼的定义搞混，他突然想到那些长相酷似人类的小家伙可并不好惹。

愤怒之余偏又生出些兴致来，多弗扣下属下打来的电话，嘴唇微弯地播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维尔戈，这里有个不听话的宠物，明天回来一趟吧。”

人鱼其实比人类更得创世主的宠爱，他们不仅长相俊美，而且还拥有人类无法达到的变态体能。

罗瞧着多弗走到距自己仅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步，倏地扯开一个残忍的微笑。他身后抵在岩石上的鱼尾迅猛地抽了一下，身体借着反弹的力道迅速冲到多弗身前，手肘支起借着冲势干脆地砸向多弗的胸口。多弗只是微微一怔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他沉下脸，左手掌心朝外贴在胸口意欲挡住罗的肘部，右手握拳向罗脆弱的太阳穴攻去。罗飞速地仰头避开多弗挥打过来的手掌，动作毫不停顿，就仿佛他早已料到了多弗的攻势一样。肘击不成便立刻展开手臂，尖利的鳍划过多弗的手掌，在上面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使人麻痹的毒素即刻顺着血液流进身体内部。布着鳞膜的右手成爪，在多弗因为毒素而微微晃神的瞬间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脖子。三米长的鱼尾成圈，狠狠砸在多弗的小腿处。由于脖子还被控制着所以多弗并没有被抽出去，而是摔倒在地。罗顺着多弗倒下的力道按住他的肩膀，锋利的指甲划破衣料陷进他的肌肤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用时不超过五秒。

完整体验了人鱼武力值的多弗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沉默不语，只是把阴狠和暴怒挑在了嘴角。

“杀了你。”

多亏了那些叽叽歪歪的人类，罗才能够学会不少‘人话’，而这便是他学会的其中一句。他清楚地记得那个脆弱到根本不用他多费力气的雄性颤抖着这样说，然后下一秒便被他用力抽到了门外。

罗的嗓音偏低，其中杂着的调侃音调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但是意外地不会惹人厌烦，只会让人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