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珠丹支著头,颇有兴趣地看著台中的人,称赞声不绝:「叶陛下,早听闻赤乌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不同凡响。」杨君愿笑著点头,端起羊脂玉制的爵杯,敬了贺楼珠丹一杯酒,贺楼珠丹回敬。贺楼珠丹虽是疏娄土生土长的,却不像他人过分粗犷。英俊的面容还有丝秀气,只因太後乃中原女子,某日被他的父王看重,不久就有了他。所以说,贺楼珠丹也有一半是中原人的血脉。
「可汗过奖了,朕也早听说疏娄百姓豪迈,不拘小节,更是擅长骑术。若是他日有幸亲自拜访可汗您,两方定要好好比较比较才是。」杨君愿摘了颗水晶葡萄送进的嘴里,和贺楼珠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
新科状元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完成了,并且在上面题了字,後让宫人拿到贺楼珠丹前让他瞧瞧。此画足足有一米长,在场的所有人都画了出来,并且个个人物似乎是都呼之欲出,哪怕是画中角落的宫人的表情都画的清清楚楚,四周繁花盛开,身後重楼玉宇,重重叠叠,酒宴上热闹非凡。这一卷画纸仿佛就将这个场景永世定格,传看下去,无不称奇。
贺楼珠丹出其不意地站了起来,对不远处的新科状元打了一揖,他自小便识中原礼节,为了表示称赞故此一做。状元一时受宠若惊,连忙回礼,并连声道:「可汗的大礼,小臣著实愧不敢当,方才献丑了,还望陛下以及诸位见谅。」
「方不知此位大人的名讳,告知可否?」贺楼珠丹问道,如此奇人不能为他所用,实属可惜了。「小臣姓褚名谦雅,字尚元,未婚。」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隆重的场面,难免有些紧张,声音也有几丝可查的颤抖,听到未婚一词,笑倒一大片。
贺楼珠丹看出了褚谦雅的紧张,柔柔一笑道:「大人不必紧张,这场宴会两国同乐,随意便好。」又随意说了几句,褚谦雅就赧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字後面位置上。
酒过三巡,载歌载舞之中,许多人都有了醉意,而宴席上却愈加热闹,不再如先前般两方过分拘束。虽然贺楼珠丹也一杯一杯的喝著,眼神却清明的很,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杨君愿见时间差不多了,对一旁宫娥嘀咕了几句。宫娥急忙褪下,他单手支著下巴,等待著好戏。
众人正喝的起劲,刹那间陷入了一片黑暗,虽然有月光的照射,却只是个大概的影子。「发生什麽事了?!」疏娄国的大将是个急性子,摸刀欲保护贺楼珠丹,却发现换了衣裳,连武器也没带上,懊恼的直跺脚。
「坐下,莫急。」贺楼珠丹稳稳当当地放下酒杯,安抚著臣子们,静观其变。赤乌国的臣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相比之下没人急得跳起来,但是一股躁动的气氛也是愈演愈烈,窃窃私语之声甚大。
蓦地,人群之中有人喊道:「仔细听,有笛声!」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静下心,伸著耳朵去听有些虚无缥缈的笛声。一时间宴会上静得没有丝毫声响,喝酒的,吃菜的,都停下动作,就是贺楼珠丹也不能例外。
一开始的笛声仿佛是越过重重远山传来,缥缈地想抓也抓不到,若有似无。笛声清澈却凄凉,便又如是从月宫中传来,是聊以自慰的寂寞和孤独。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笛声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似的在耳畔回响,让人寻不到根源。
之後,笛声开始逐渐转大,一改凄清,如万马奔腾,如瀑布倾落的大气让众人为之一凛,就是些不懂音律的武将也渐渐喜欢上了这曲子,更有挟剑的臣子摸上了剑跃跃欲试,欲在殿前舞上那麽一舞。
仙乐飘飘,如梦如幻。
就在大家都听得如梦如醉之时,笛声却戛然而止。忘记了周身毫无光亮,安抚人心的笛声没了底下又是一番躁动。忽然,银铃之声骤起,从头顶传来。众人抬头仰望,天空竟落下了白色飞絮,银铃声愈靠愈近,只觉眼前一阵迷蒙。
一袭飘逸白衣自夜空中缓缓飞来,惊觉是仙人。发髻上一颗堪比皓月的夜明珠熠熠生光,远看过去一张脸愈加朦胧起来,只有那一双妩媚的眼睛像是在勾人魂魄。轻扬的嘴角似笑非笑,冷然独立,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衣袂翻飞的叶擎天看了眼杨君愿,却发现对方在向自己招手,这是在警告叶擎天。面色一沈,叶擎天连最後一点假笑也摆不出来。冰冷若霜,生人勿近的气息很是浓烈。
叶擎天并未穿鞋子,只是用白绫在脚上随意裹了一圈。似踏月踩云,落地竟无所声响。众人的目光随著叶擎天的身子自上而下,纷纷看呆了。
两只脚方落地,锺鼓管弦之声骤起,叶擎天随著音乐翩翩而起。撒了夜光粉的衣裳在黑夜里静静地发著光,看起来就像是一层包围著叶擎天的白雾,仙气缭绕。
宽大的舞袖像是一对翅膀,在朦胧的月色里,轻轻舞动。三个月的辛苦训练,一姿一容,无不蛊惑著在场的所有人,不论男女。双臂伸展,回旋著转圈,活像坠落人间的白花。越转越快,叶擎天捏住袖边的白色水袖,双臂猛然一收,「唰──」地一声又是有力的往外一展,水袖如利剑般急急射向两边,却又在中途颓然倾落。悠荡在半空中的身子又落了下来。长袖舞动,月光下竟然泛著淡淡的金色,无法言语的华丽,沈迷地难以自拔。
暗香浮动,景色虽美,却被一人,独占风华。
一舞毕,宫人才陆续点了灯。所有人都开始大胆地打量著叶擎天,看到那张脸後的表情也是千奇百怪,倾慕地愈加倾慕,嫌恶地也愈加嫌恶。
杨君愿扫了眼还沈迷的臣子,冷笑了几下:「舞得好!」带头鼓起了掌,全场人都鼓起了掌,叶擎天木然著脸福了福身子,正准备褪下,却被杨君愿阻止。
「不急著退场,去陪陪疏娄的可汗。」一席话,如一颗击在湖中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赤乌国南风盛行,却还是搬不得台面的,如此赤裸裸的命令,是不言而喻。
叶擎天早知杨君愿会如此,踩著红地毯,一步一步地走向贺楼珠丹。
贺楼珠丹还在回味著方才的音乐和舞蹈,见叶擎天缓缓走向自己,只是淡淡的礼貌的微笑著。「参见可汗。」叶擎天行了礼,直立在贺楼珠丹身旁,望著看著自己的人,狠戾地瞪了他们几眼。
「一舞方毕,公子必然也累了,不如坐下来吧。」贺楼珠丹移了移身子,留了些位置给叶擎天,意思甚是明了。两边不少人都开始咬牙切齿或是暗自垂泪。
心一横,叶擎天潇洒地坐在了贺楼珠丹的身旁,陷入了沈思。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叶擎天乖乖地坐下後,此起彼伏的惋惜声充斥了全场。再瞧瞧贺楼珠丹,笑意更加浓厚。
「公子名讳是?」贺楼珠丹笑看著叶擎天,新月般的双目里有著让人心头一热的笑意,可惜打动不了叶擎天。「叶擎天。」叶擎天回答的很干脆,冰冷的声音里满是警觉。他别过头,只是盯著地上,看起来著实有些看不起人,贺楼珠丹笑呵呵的没在意。
「杨陛下,方才的舞蹈真是倾倒众生啊!不过小臣,也想献一番丑,给大家跳个舞!」疏娄的一大臣站起身来,声如洪锺,虎背熊腰,面容粗犷,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草原男子的豪迈,可道男子气概十足。
赤乌大臣以及杨君愿在内都对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如此男子也会跳舞?这从头到尾打量下来,也不像是会跳舞。转念一想,毕竟人不可貌相,听闻疏娄国的百姓还善歌舞,想来定是不错。「哦?是剑舞还是?」杨君愿正问他话,却见男子已然走到舞台中央,双手空空。
男子行了大礼,这才回答道:「小臣表演的是胡旋舞。」此话一出,疏娄国的臣子都连连拍手,嘴里叫好。这胡旋舞,本是男子所跳的刚劲舞蹈,後男女皆宜,又以飞速旋转为特点,冠以胡旋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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