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旻也注意到朱炽的反应,心中懊悔应该先询问朱炽的现状,他若知道朱炽在院子里,断不会让圣恩跟进来。朱旻让圣恩离开这里,免得让朱炽想起恐怖的事。
走了一个圣恩,可还有一个让朱炽感到陌生的韩羽。朱旻身后一大帮服侍的宫人,朱炽几乎都不曾见过,只因韩羽一身便服打扮,才留意到他。
现在是非常时期,派一般的护卫,朱旻不放心,只能用圣恩教出来的人。但他不能直接说明原因,更不可能告诉朱炽韩羽是罗刹的一员,那样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朱旻撒了谎,称韩羽是朱文天赐给他封王的贺礼。
事情来得突然,朱炽有感意外。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是自己先油尽灯枯,还是朱旻赐死他的圣旨先到,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王爷的头衔。更意外的是朱旻把静王府改名炎王府赐给他。那日之后,他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走出皇宫,回到他生活七年的王府。这个改变多少让朱炽打起些精神,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再看跪在地上的韩羽,朱炽喃喃念他年轻。
朱旻解释:“你自幼身体不好,父皇只能指给你年长的奴才。他们虽然伺候的妥帖,可毕竟年纪大了缺少活力。顺章是太子,不可能再回王府居住,父皇这才挑个年轻的给你,即做护卫,也做玩伴。”
做了王爷是该有自己的近身护卫和住处,朱炽没有异议,谢过朱旻。此后三天,朱炽都按时吃饭,睡觉,这让朱旻很高兴,觉得这一步走对了。又过几日,朱炽能下地走动,朱旻就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由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把他送回炎王府,让他享有王爷该有的风光。朱炽被徐忠扶下车,也没着急回房休息。旧地重游,阔别一个多月的王府,朱炽触景伤情,可惜物是人非,不免挽袖拭泪。但很快,他深吸两口气,止住伤感。这里有奴才和外人,不能让他们看到他的脆弱。
朱炽把韩羽当外人看。若是以前,他很高兴朱文天送他的礼物,现在他不得不心存猜疑。朱文天自从退位,就闭门不见任何人,他会有心情指派护卫给他?退一步讲,韩羽真是朱文天送给他的封王礼物,宫中的侍卫都是圣恩训练出来的,圣恩只忠于朱旻,他调教出来的侍卫不管派去谁那里,实际都是听命圣恩,效命朱旻。想透这一层,他怎能不提防韩羽。
这份猜疑朱炽没有表露出来,心意只能用实际行动去感受,所以他报一线希望,试着接受朱旻的安排,他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朱炽大病未愈,在王府走不多会就累了,改道往卧房走去。心事让他心不在焉,腿也因虚弱而沉重,卧房的门槛一步没迈过,被绊了一下朱炽整人向前栽去,紧跟他的徐忠岁数大了,反应迟钝,没能扶住他,眼见他要亲到地面,紧要关头,一只有力的臂膀接住他柔弱的身体。
突然被绊倒让朱炽吓了一跳,等他从惊吓中回过神,赫然发现救他的人是韩羽。猜忌令朱炽对韩羽很淡漠,在宫中就跟他言明,他是护卫,日常侍候他的事无需他插手,所以他在屋中韩羽就得在院子里,他在院子里,韩羽就得在院门外。这会儿他要回房休息,韩羽也就跟进院子,可他和韩羽之间隔着七八个人,结果反倒是韩羽救了他。加上受惊使人易怒,朱炽顾不得惊叹,韩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敏捷的身手,在这人怀里,被冒犯的感觉让他脑中一片空白。挣扎起身,想都没想一巴掌朝韩羽脸上扇去。如他摔倒时一般,在他的手即将打到韩羽面颊时,他的手腕传来一股顿痛,动弹不得。朱炽惊诧,韩羽也怔愣住。
杀手的训练就是要动作敏捷,韩羽早已习惯躲避和抵挡,他擒住朱炽的手腕完全出于长期训练的条件反射,绝非他本意。当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朱炽的小脸已经气得铁青,额头上还出了一层薄汗。
韩羽慌忙松手,他不知道朱炽为何要打他,可他现在的行为绝对是犯上。韩羽惶恐,双膝跪地请罪,见朱炽气呼呼的在揉手腕,徐忠过来一看,惊呼朱炽手腕上的红印。韩羽更加懊悔,自己用力过大伤到朱炽。皇帝和圣恩都跟他再三强调,朱炽很重要,回府后务必要保护好,结果进王府第一天他就把主子弄伤了。纤细手腕上的红印要不了多久就会淤青,肿胀。韩羽赶紧提醒朱炽要做冷敷。
没打到人,反而被擒负伤,自尊心严重受到伤害,朱炽心头的怒火更旺。韩羽的善意提醒,刺耳的似在嘲讽他的无能。
韩羽倒是提醒了徐忠,由于三个人堵在门口,徐忠转身向门外张罗小太监速去取冰块来。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被怒火冲昏头的朱炽抬脚朝韩羽胸口踹去。这次韩羽没条件反射的去抓朱炽的脚,可他深得圣恩真传,别说朱炽现在身子虚弱,就是好时,凭他的气力也动不了韩羽分毫,所以这一脚,他没踹倒韩羽,自己到被力量倒推,往后倒去,左背撞到门框上。夏日衣服本就单薄,朱炽又瘦巴巴,几乎是骨头直接磕在门框上,让他吃痛的皱巴了脸。
“哎呦!王爷……”回过神的徐忠,尖锐的嗓音更加增添事情的严重性。
再次让主子受伤丢面子,韩羽怎么看事情都不会轻易了解。在罗刹执行任务失败时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轻则见血,重则丧命。韩羽有了觉悟,他将握伤朱炽的手撑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利落的抽出腰间短刀。究竟是在手上戳一刀?还是砍掉一只手?韩羽为这问题出现一瞬间的迟疑,就这一瞬间让朱炽看清他的举动。朱炽猛然清醒,大喝:“住手!你要干什么?”
被朱炽这么一喊,韩羽持刀的手停在空中。主子问话他就得回话。“属下保护不力,伤到王爷,这一刀是惩罚属下弄伤王爷的手。”
“惩罚?”朱炽站稳身子,人因为刚刚一连串的事喘得厉害。他上下打亮着韩羽,突然冷笑:“你想败坏本王的名声。”
“王爷?……属下惶恐,此话从何说起?”韩羽被指责懵了。
朱炽换了几口气,才说:“明明是你救了本王,本王却恩将仇报的打你,你为这事动刀子自残,传到皇上那里岂不是在控诉本王蓄意刁难、虐待你。”
韩羽没想到自己的请罪会引发这么多深意,他被朱炽说的不知如何是好。
朱炽盯着韩羽,心中暗叫好险。一时冲动差点酿成大祸,可话已经说出来,干脆就跟这个人说清楚,顺便试探一下。“你虽然是皇上派给本王的护卫,可你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使命你我心理都清楚,若想找本王的罪状,麻烦你找点像样的理由。本王在不济,也还没到为一个侍卫赔上性命的地步。”
“属下惶恐,陛下派卑职保护王爷,绝非监视。”
韩羽只强调他是护卫不是细作,却没纠正他是朱文天派来的人,这说明什么。朱炽暂不挑刺,他累了,冷言:“下去。这是本王的卧房,不是护卫能呆的地方。”
下了驱逐令,韩羽只得退出。在宫中时,朱炽虽然对他冷淡,却不曾如此疾言厉色,这会儿到了府里,怎会如此厌恶他?曲解他的身份?好难!这是他执行的任务中最难的一个。他是罗刹,他只会隐于黑夜杀人,不会伺候人,圣恩交给他这样的任务着实选错人。
韩羽退到院子里,看着太监仕女忙进忙出为朱炽打水敷药,过了许久徐忠才出来。韩羽上前询问朱炽的情况,徐忠埋怨他:“难怪王爷生气,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做了冷敷手腕还是紫了,肿了,后背也磕青了。”
这一番话,听得韩羽心情更加沉重。他想谢罪,却被朱炽说成败坏名声,一筹莫展的韩羽请教徐忠,有何缓解关系的良策。徐忠频频摇头,朱炽的性格就是这样,但凡他不喜欢的人,不管你做什么都讨不到他的欢心,朱顺章就是最好的例子。除非朱旻开口,他才能给对方几分好脸色,可是韩羽已经是朱文天钦点,朱旻亲手交给朱炽的人,朱炽还这般讨厌他,以徐忠多年对朱炽的了解,韩羽与朱炽的关系是没得救了。
徐忠的话,听得韩羽当晚就跑回皇宫向圣恩请示。圣恩听后,让他放松心态,朱炽怎么想他,不是靠言语就能扭转的,做好本职工作,日久见人心。韩羽想想也对,重拾信心,回了王府。
之后几日倒也太平,他和朱炽几乎见不着面,两人自然相安无事,可韩羽惦念朱炽的伤,私下里总打听。伤是见好,但好的比较忙,这跟朱炽的体质有关。韩羽想起可以运功疗伤,但他还没修炼到能给他人疗伤的地步,于是拜托圣恩。圣恩让他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朱炽死也是不会接受他的救治。朱旻虽然内力深厚,朱炽却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自然也不能请朱旻为朱炽疗伤,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伤,多养几天就好了。
朱炽的伤一日不好,韩羽就自责一日。无从帮助朱炽,韩羽回去后对王府的安全工作更为上心。他知道朱炽夜间休息从不熄灯,也不让值夜的太监在耳房中守候。韩羽觉得奇怪,这不符合朱炽的身份,徐忠也没说出原因,只道这是朱炽的命令。
夏夜闷热,朱炽开窗而睡。韩羽出于好奇,也怕朱炽有个需要没人可用,就在深夜悄悄来到窗前查看。屋中只有一根蜡烛,光线昏暗,只能看个大概。蚊帐更是让韩羽看不清朱炽在床上的情形,只是隐约有东西从蚊帐中露出来悬在床边,朱炽在里面动了一下,那东西从床头掉了下来。等韩羽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跃窗而入,单手无声无息接住掉落之物。原来是一本书。听说朱炽睡的不好,又不肯喝安神药,太医建议他看点乏味之书,可以帮助入睡。韩羽轻轻地,将书塞回朱炽的蚊帐时,里面传出隐隐的抽泣声。韩羽有些在意,忍不住,挑开蚊帐。
这就是朱炽睡不好,还不让人在屋中伺候的原因吗?朱炽在哭,皱着眉头,不知梦到什么伤心事。瞧得韩羽有些心痛,失神之际,朱炽越发的痛苦,甚至“嗯”出声,韩羽惊觉不好,朱炽随时会醒来,立刻闪人,从原路出去。他刚跳出窗户,朱炽就从噩梦中惊醒。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朱炽也习惯了这种苏醒,独自平复情绪。他不喝安神汤是不想自己睡的跟死猪似的,被人害了都不知道。但失眠也确实难受,他挑开帐子,拿起枕边的书,就照烛火打发黑夜。原本心不在焉的扫了两眼,却发现内容不是睡前翻看的那页。
朱炽心下一惊,向屋里东看西看,沉思一会儿,挪到床头,顺着床角蹭下床,拿起桌上的蜡烛,蹲到床前。韩羽躲在院中的暗影,从他的角度看不见朱炽在看什么。过了会,朱炽起身,扶着头原地摇晃。韩羽担心他因头晕摔倒,可上次的教训让他不敢冒然进去搀扶。好在朱炽只是原地打晃,过了会儿自己就站稳了。他仰头瞧瞧屋顶,又来到窗前,盯了一阵。朱炽凝视的位置,韩羽记得是把椅子。朱炽放下蜡烛,跪在椅子上探身向窗外看。韩羽躲了一下,确定朱炽不会看到他才探头瞧去,只见朱炽缩回窗内,阴沉的脸被桌上的烛光照的分外狰狞,韩羽的心咯噔一下。
朱炽在窗前沉着脸,过了好一会才下了椅子,走到房门前,开门踢醒呼呼大睡的值夜人。“你到睡的安稳。去找韩羽来。”
韩羽一听朱炽在找自己,赶忙离去。今夜是他负责巡夜事宜,在太监找到班房前,他赶了回去,而后跟着太监来见朱炽。事情太巧,韩羽一路忐忑,见了朱炽不敢正眼瞧,下跪请安,刚好让他避免四目相对。
朱炽一嚷嚷找人,偏房中值夜的太监,仕女都出来侍奉。朱炽让人搬出一把椅子,坐在门外,待韩羽来了很烦躁的对他说:“太吵了,你去把那些蝉处理掉。”
“……是。”韩羽应得有些犹豫。
传话的太监因自己之前睡的死,竟没发现主子被吵得睡不着,赶忙殷勤道:“王爷,奴才再去找几个人,点上火把和韩护卫一起除了那些吵人的东西。”
“蠢货。”朱炽训他:“半夜府里燃起火把,大张旗鼓的搜树,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闹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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