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肯定不是亚当平常野营的配置,鸿睿想。亚当怕他吃不习惯,一直都在偷偷看他。他朝着亚当笑了笑,把那一大盘子的食物都吃得干干净净。
倒是他们晚上准备休息的时候出了一些变故。他们准备脱下靴子,进入帐篷。亚当解开了鞋带,又重新系好起身。
“怎么了?”鸿睿问。
亚当支支吾吾,没有说原因。他们两人交往了大半年,对彼此的身体都再了解不过,因此亚当此刻的样子反而不寻常。在鸿睿的逼问下,他才说出了原因,亚当出发前忘记剪脚趾甲,走了一天之后右脚嵌甲。一旦他脱下鞋子进入帐篷,那里面就会充满让人不快的异味,所以他想要去外面先洗脚再进来。
外面已经是3度,鸿睿当然不会让他在冰冷的溪水里洗脚,再光着脚走回来。更别提亚当脚上现在还有伤口。
“把鞋子和袜子脱了。”
亚当咬着下唇,脸涨得通红。他意识到他不可能违抗鸿睿,但他仍在试图拖延时间。鸿睿去溪边打水的时候,亚当趁机脱下了鞋袜,饶是如此,空气中仍然有一股特殊的酸味。
鸿睿就着头灯,用亚当做饭的煤气炉烧了一壶热水。他示意亚当坐近一些,用兑好的温水和肥皂清洁亚当的伤口。化脓的伤口通常都不会很好看,更别提还在脚上捂了一天。鸿睿毫不介意,他的脸贴的很近,戴着眼镜和头灯,把亚当右脚每一个趾头,每一个角落都洗得干干净净。
“鸿睿,你……你让我自己来,好吗?”亚当仍然在试图说服鸿睿。
鸿睿从自己的洗漱包里拿出一把剪刀和镊子,在火上烘烤消毒,他说:“你要是没处理干净就会恶化,我这样看的比较清楚。亚当,你既然记得提醒我剪脚趾甲,怎么自己反而会忘了?”没有回应。
他抬头看亚当,亚当正弓着身体,试图把自己蜷入黑暗里。而即使在这样的光线下他也看清楚了亚当发红的耳朵。鸿睿突然就明白了。他把亚当的脚掌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心生爱怜,俯身吻了吻他的脚背说:“亚当,你的脚一直都很漂亮,现在你也仍然很可爱。”
他洗干净手,把长入肉里面的那块指甲用镊子提起来,剪去。血流了出来,亚当一声也没哼。鸿睿挤干脓血再次清洗。他用纱布擦干净伤口后,把剩下的脚趾甲也一并修剪好。
亚当一言不发地让鸿睿把他没受伤的左脚也给洗干净,修整趾甲。鸿睿对他顺从的样子很是满意,但鸿睿能感觉到亚当正凝视着他,亚当的眼里有种光芒,有种难驯的野性,又有一种幼鹿般天真无邪的力量。那股热力能隔着空气一直传到他的皮肤上。
所以他一直都知道亚当频繁的凝视。亚当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渴望和热切。他原本以为年轻人的热情来得快去的也快。最多三个月之后,亚当就会趋于平静。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大半年了,而亚当从未停止过凝视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仍然在吸引亚当那样看着他。
这个疑问终于在第二天得到了解答。
他们走过山谷,爬到另外一个山尖,对面是苏格兰延展开去的北部山脉。他们隔着山谷,面对着向南的山坡,之前站得远还不觉得,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山脉上的植被并不是完全的绿色。阳光茂盛的地方长出了黄色秋草,其中还夹杂着紫色的石楠。山脉起伏,即使是同一个颜色也会因为地势变化呈现不同的色调。太阳高挂,下一秒钟,风把云吹过来遮住太阳。云朵在地表投下硕大的,持续移动的阴影。这是一副是精巧的,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艺术作品。
鸿睿站在风中,仔细欣赏了一会。亚当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边,似乎和他一起沉浸在自然之力中。
亚当看了一会,说:“鸿睿,我突然明白了你做菜的方式。你对味道层次和平衡的讲究真是登峰造极。你的菜就像是我们眼前这块土地一样,不同的色彩代表不同的风味,色彩的深浅对应味道浓淡,总体是和谐而优美的。不管天气如何,食客们总能品味到其中差异,普通人感觉到的少一些,专业的品尝到的丰富一些,只有你纵观全貌。你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真是美丽极了。”
鸿睿骤然一惊,之前他觉得亚当洞悉了他,现在亚当完全解构了他。亚当那些长久的凝望,让他读懂了鸿睿。现在亚当明白了他的思维运作方式,有一天亚当将会了解他的过去,有一天亚当将能预测他的行为。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另一个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亚当将会有能力伤害鸿睿。他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亚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有些慌乱,试图为他自己找些借口:“你曾说我所看到的是杜卡斯这个神像,我想要向你证明并不是那样的。我看到的是鸿睿这个人,我一开始就对你着迷,而现在我对你知道的越多,就越为你着迷……”
“亚当。”鸿睿叹息,吻住了亚当未说尽的话语。这个吻很轻,就连山风刮过人脸的力度都比这个吻要重。他捧着亚当的头,抵着另一个人的嘴唇轻声说:“你说我讲究平衡,但我的天平早就已经为你倾倒,连一丝的公正都没有了。”
亚当低低地笑了,明亮而又爽朗。他的心里也满是温柔地欢喜。他被了解,也在了解亚当,他被亚当喜爱,也喜爱亚当。快乐和痛苦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只有他所喜爱的人,才可以真正地伤害他,然而也只有他所喜爱的人才能让为他带来快乐。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他们在山顶上温柔地亲吻,并不觉得冷。此刻云顶上的天堂已在他们身边降落,等他推门而入。
*注一:亚当推荐的是jottnar的Asmund,冲锋衣所使用的布料Neoshell轻薄透气性好,但不如老牌布料Gore-Tex那么耐磨,防水性能也差一点。但是他俩不会在倾盆大雨里面走一整天,所以亚当不认为鸿睿需要Gore-Tex,舒适性才是最重要的。
PS:山顶上看到的风景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应该是8月份。七月份应该更绿一些。[图.jpg]
Chapter 28 直达天堂(三)上半部完
当鸿睿再有这样的感受时,他做下了一个决定。
鸿睿并不讨厌徒步,于是他们在一周年纪念的时候又去了一次山区。他们住的酒店在半山坡上,夜间开车上去的时候四周寂静无声。路边的树木光秃秃的,碎石小路上印着雪白的月光,像一条凌空的光带。
他们正巧赶上英国数年一次的大雪。第二天早上起来窗外白的刺眼。他们像在一个不同的星球上醒来。雪下的很厚,房顶路面像消失了一般。但雪下得也不是那么厚。松树的树冠,树木的枝丫,黑的像是刚挤出来的墨鱼汁,将白色的雪景重新勾勒出来。天空灰蒙蒙的,远处村落的烟囱冒出来白色烟雾,他们就像是看着一幅只有黑白两色的田园风景画。
大雪封了下山的路。他们哪也去不了,决定无所事事地度过一天。他们穿戴整齐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鸿睿还给亚当画了幅像。
饭后他们去雪中散步。山林中没有人,偶尔会惊起鸟儿扑簌地飞起。亚当走着走着,突然蹲下去,提手就朝鸿睿扔了一个雪球。鸿睿长期练习搏击,不论是速度还是反应都远超过亚当。他侧头避开雪球,回头就捏了两个雪球回赠给亚当。亚当跑远拉开距离,又要弯腰去捡雪。鸿睿追了上去。
在他们的衣服缝隙都被雪填满以后,两人笑着回房间一起泡了一个澡。所幸酒店不仅暖气足,浴缸也很大,就算并肩躺了两个人也不觉得拥挤。他们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中途鸿睿披着浴袍,去接客房服务送来的香槟——不是为了庆祝什么,他们只是想要喝一些酒。
天色渐暗,又下起了雪,在窗外簌簌地响。刚下雪的的时候,雪花像是洒落的糖粉,后来更像是翻糖做的花瓣,把窗外的山庄妆点成一个巨大的白色翻糖蛋糕。
亚当打开浴室的窗户,接了几片雪花,“甜的。”他舔了一口,关上窗户回到水里。
他们在冒着热气的浴缸里喝完了一瓶冰凉的酒后,爬上了床。酒店的暖气的确很足,他们大汗淋漓,胸腹大腿上黏糊糊的,先前泡的澡都废了。但谁也不舍得起来洗澡穿衣吃饭,便枕着对方的身体又喝完了一瓶香槟。幸好晚饭也是可以叫客房服务的。
鸿睿回忆着亚当的样子,他盘着腿,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刀叉——他正在烦恼如何顺利切开牛排而又不把酱汁溅到床上。鸿睿切换不同的粗细的画笔,亚当的轮廓在鸿睿的手机上越来越清晰。
伦敦刚下过一场雨,路上湿漉漉的,倒映着色彩斑斓的圣诞灯饰。今天是12月23日——一个周日,是定点小店今年最后的一个工作日。定点小店关门后,鸿睿会和亚当一起回亚当和卡拉的家中,和亚当的家人一起度过圣诞节。
鸿睿接过亚当好几次,在往常他都会走进店里,越过排队的人,一直走到厨房里,在那张料理台旁边坐下。有食客对鸿睿明目张胆的插队行为表示不满,亚当或者卡拉都会出来向排队等候的客人解释,那是厨师餐桌,只招待亲人或者是朋友。据鸿睿所知,卢迪也坐过那几次那个位置。
但不是今天,今晚7点以后,大门紧闭,“私人派对”的牌子挂在上面。现在里面坐着的都是亚当和卡拉的朋友。
而鸿睿给忘了,他仍然在平常的时间过来接亚当。一直走到门口才发现这个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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