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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可有一个姐姐？”傅采挑眉。

“嗯，他叫她‘剑舞’，但应该不是真名。”

“他们姐弟面向如何？”

沈扬欢眉头深锁，眼睛看向了窗外，“……”他微微摇了摇头，凝重地转过头，看向傅采，“恩公有刀兵之劫，细弱格。眉目端正，骨骼清奇。但是，天庭遮发，少阳气聚。桃花眼，兑位有痣，右侧。鼻梁高挺，景位无门；薄唇，唇下无痣无纹，离位……唉。木旺，火相，水困，土囚……金生，金死。”

“什么叫金生金死？！亦生亦死之相？”傅采沉声道，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这说来话长了。我曾经为了试探他使了催梦法，进了他的梦里，却发现梦里他和实际的那人相差太远了。梦里那人五星俱全，且流转自如，如修道多年一样，只是唯独少了金，是囚相，而且不是命里带来的。而实际那人的五行逆流，与其说是相生，不如说是相克。而且金死，绝，似乎没有挽回的余地。”

“梦里的人吗？……”傅采翻了翻白虹留下的几本书，忽然道，“他的名字？”

“青莲。”

“无姓？”

“嗯。他说他只知道自己叫做青莲。而且那‘青莲’似乎志向和恩公大相庭径，截然相反。”

“扬欢……”僵硬了好久，傅采才苦笑，“看起来问题越来越多了。先不说他了，你看看这个。”他从一本被蛀虫蛀了几页的书中拿出一个信封，交到沈扬欢的手里，“这是杨师妹给你的信，她的字迹我再熟悉不过了。”

沈扬欢一愣，内心五味陈杂地接过了泛黄的信封，封面上只有两个字。

扬欢。

傅采在一旁道：“因为是你的信，我就没有拆。不过杨师妹把它夹在书里，又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想来是不希望别人发现的，即使是白师姐……也是不行的吧。”

沈扬欢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他有些怅然地看着那两个字，漂亮的小篆，秀丽中又带着几点狷狂，是如此的陌生。

对自己的生身父母，自己连他们的音容笑影都没有见过。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泛黄的纸张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变脆，每动一下都发出一声呻吟，似乎不小心一用力就会扯破一样。

分外珍惜母亲的遗物

，因此也分外地小心。

而杨紫逸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就是他目前正忧心的。

关于那个人，他的恩公。

“扬欢，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李双宸。”

时间还得倒回二十年前的郑州，郑州太守夫人诞下一对龙凤胎。看着两个小家伙圆嘟嘟，肉乎乎的小脸蛋和小得可爱的小手，一家自然开心得不得了。于是李光燕太守决定做些好事，为两个小家伙积德，也帮助那些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的乞丐能敞开肚皮大快朵颐一次，于是他命令伙房蒸了很多的白面馒头，施舍给前来讨要的乞丐和穷人。

令初下，门庭若市，人们都开心得不行，直呼他们摊上了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须知，一般富人家的施舍，都是施舍米啊，粥啊的，很少有人敢这样施舍馒头。馒头通体都是白面发的，可比那煮一煮就开的粥要有料多了。这样的施舍，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立刻会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施空。在宋代，虽然经济高度发达了，但是白面依然是是很贵的。

李太守决定施半个月的馒头。虽然他也不希望自己地方的人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在担任太守的这些年，他殚精竭虑，已经让这个本来就有些小富的地方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他就算呕心沥血，终究也没法建立起一个像桃花源一样的地方。

而此时杨紫逸和沈傲却不这么想了。

“不是吧？！竟然施舍馒头？！”杨紫逸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在散发馒头的李家佣人，被众多眉开眼笑的人包围起来，然后有条不紊地一个一个发馒头，还附赠一个笑容。拿到馒头的人眉开眼笑，拿不到的人也不见太着急之色，反正早来晚来都是有的。

“哼，想不到归阳山脚下的镇子还摊上了个好官。”沈傲抱着手臂，冷哼道。

“你别这么说，师父他们会反对我们只是因为他们的偏见罢了，没必要把山下所有的人都骂上吧。虽然他们只分人妖，不辨善恶，但对人间大多数来说……”

“我为什么要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看？”沈傲不耐烦地打断，“那些臭道士成天就知道捉妖，驱鬼，也不管我们的死活，和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若真说造孽，他们造下的罪孽早就比某些妖魔鬼怪造下的大多了。怪不得苦修百年，还是没得道成仙。满手鲜血，要怎么修成正果？”

杨紫逸内心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又笑了。她轻轻按住沈傲微微起伏的肩膀，柔声道：“爱我所爱，恨我所恨。我总算知道你是为什么得道的了。可是任由感情控制，恐怕是已经造下了不少的孽障。”

见妻子温柔的浅笑，几缕墨色的秀发打着卷垂落在耳鬓两侧，在风里微微摇摆，就像山谷里的铃

兰。沈傲也忍不住微笑，气也消了大半。他伸出手将那两缕调皮的卷发拢在妻子耳后。

这个动作惹得杨紫逸更加开心了。她抬起脸看着沈傲的脸。剑眉星目，俊逸无俦，便抬手抚摸他斜飞入鬓的眉，轻声道：“如果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希望他像你一样，能活得这么洒脱。”

沈傲则回她一脸无奈。他状似无语对苍天地握住她的手，哀叹道：“如果是个女孩，千万不要像你这样，跟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成亲。”

其实宋代的男女设防还算比较严格。杨紫逸和沈傲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但含情脉脉地对视，相顾千言万语，柔情缱绻，而且还你抚我的眉，我拢你的发，公然对对方动手动脚的行为，已经可以被看作“有碍观瞻”了。然而今日却意外地没有被人们围观起来指指点点。原因很简单，大家都得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个个喜上眉梢，手舞足蹈，怎么还有平时那刺头的样子。更何况两人恩爱甜蜜，杨紫逸一身紫色的法衣，沈傲则是一副江湖侠客的打扮，就是放在平时也没有几个人敢对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侠侣指指点点。

看过了热闹，沈傲就拉着杨紫逸离开。虽然看样子杨紫逸背叛师门，逃下山去和一介妖类私奔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但是她之前应付那个老道士的借口应该也快不攻自破了。也不知道那个傅采能为她隐瞒多久。纸包不住火，因此归阳山脚下自然不能久留。杨紫逸对归阳派终究还是心存感激和愧疚的。她深深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直指云霄的山峰，便握紧了沈傲的手，准备离开了。

“两位请等一下！”杨、沈两人回头，只见是刚才那个散发馒头的家丁。因为是阳春三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他又站在太阳底下一刻不停地发热气腾腾的馒头，因此已经被热得满头大汗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两人面前，怀里还抱着几个馒头，显然是忘记放下来了，“我家小少爷和小姐今天满月了，老爷就让我发些馒头给大家，呃，也算粘粘喜气不是？看这位姑娘的衣着……您可是归阳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