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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双宸又点点头，安慰了那菜农几句，才把沈扬欢拽到一边。看看四下无人留意他们，他才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自己是为了改变这种现状。你若是不信，大可跟在我身边，看看我的做为。也许你对我和李继迁交涉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确定在此期间他不会威胁大宋、威胁庆州的安全。你自小修道，不知宫廷夺权的人心险恶。如果所要达到的目的是正当且正义的，那么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必须使用的手段也是正当且正义的。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丧权辱国的事情。你若不信，大可卜上一卦，看看我是否口出狂言？”

“我说……你没必要这么严肃吧？”沈扬欢其实也就是随口调侃两句，没想到恩公这么较真，“我只是开个玩笑。如果不信你，我当初是不会答应帮你的。”还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我真的很害怕你不相信我，扬欢，请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沈扬欢赶紧摆摆手岔开话题，“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个简单。”两人边说边向前走。李双宸将被缎子裹紧的匕首交给沈扬欢，“你现在不需要有任何动作

，好好保管这个匕首，没事的时候不要随便拿出来试刀刃——最好，缎子都不要解开。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换件衣服，你这身衣服让少龚等人见了不免会生疑，而我的这截袖子——”他抬起手晃了晃，“……最好不要有任何人注意。”

修炼得道之人，即使未成仙身，也可借五行之力，于瞬息之间访遍名山大川、三山四海，行万里于须臾。

此时此刻，站在归阳派的正门前，傅采的心情不能说是不复杂的。

曾经这里也是山清水秀，百鸟和鸣的仙家圣地。也许是因果报应，又或者是老师父一手种下的祸根，杨紫逸的儿子在两个多月前血洗了归阳派，现在山水零乱，百草凋谢，门人更是死的死，伤的伤，好一番惨重的景象。

本来他是不打算再与归阳派有什么交集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自己多年前已经被老掌门逐出门派，就是因为师父看不惯他率性而为的浪荡模样。

然而沈扬欢最后那一剑下手委实过重。饶是自己也不由得心惊。他当时已经浑身是血，身上多处大穴受创，几乎已经站不稳。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拼尽全力出了最后一剑，还用了束咒。那绝对不是道家仙法的咒语……没有哪个自命清高的修仙之人能想得到，能愿意引千渊万壑之幽，召锁天蔽日之黯，来锁伏道家所尊崇的寰穹七煌。

……果然是只有这个妖道才能想到的招数。

随心想着他已经踏进了山门，信步闲庭地走了起来，经过沈扬欢这么一闹，许多地方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坏，有小几处不结实的房屋已经塌陷，看样子是正在被人重新修整。派中的弟子也多满面无光，虽然谈不上死气沉沉，也没有了往日那些欢声笑语。

说起来……其实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只是沈扬欢如果想要报仇，就必须用沾满了无辜之人鲜血的双手，取下仇人的心脏。

真是造孽。即使是冤冤相报……扬欢，你杀的伤的，委实太多了。如今你竟还要帮助李双宸渡劫改命？你是魔，还是道呢？这身世，本身就是整个归阳派、整个道家的劫。

满手杀孽，逆天改命，沾上其中一样就是不得善终。

曾在这里走了二十多年，即使后来放手去云游四海，派里的路还是异常的熟悉。因为这些日子归阳派大战一场，没有人来拜访；忽然多了这么个“外人”，大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侧目议论。年纪轻的弟子没反应过来，几个老弟子已经认出了他。

“曾师兄，你看那个穿红衣服的，没见过啊？怎么现在上山？”一个刚入门派的小弟子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

“……不，他是修仙之人，神熠熠而不涣，倒是很像我归阳派的修为。”旁边的

师兄眯起眼来打量。

“说起来，你们听过傅采吗？据说他就是常穿一身红衣……”

“你说二十多年前被逐出师门的二师兄？”那个姓曾的弟子皱了皱眉，“不可能吧……据说他早已声称和我派恩断义绝，怎么可能——”

“你们都安静！那就是傅师兄。”

傅采闻言一愣，停下脚步。众弟子们也循声望过去。只见来人脚踏一双棕色的侠客履，身着一身棕色的外衫。二十几岁的模样，眉眼清俊，目光淡然，远望去则如同墨笔点缀的山水，清秀而不失一丝远山的锐气。

修仙之人，尤其是那些功力精进的，岁月很难在脸上刻下太多的痕迹。如果白虹和杨紫逸现在依然活着，恐怕也依然停留在最美的十分。

然而傅采知道，他早已和自己一样，年过四十了。

“萧师弟？”没想到你还活着。

似是看透了他眼里的惊疑，萧寒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那妖孽当时已然体力无几，又被含沙射影所伤丹田，那一剑刺得分外没有力道。”

傅采微微皱眉，不甚满意那句“妖孽”的称呼，“他是杨师妹的孩子，白师姐的弟子。你说话能不能留点口德？！”

“是么？”萧寒淡淡地一抬眉眼，声音平淡却语中带刺，“即使归阳派有愧于他，害得他家破人亡，那么他夺取这么多人的性命，又是为何？妖就是妖。即使他是杨师妹的儿子，也是沈傲那妖魔的孽种，嗜杀成性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话及此处他的声音不免带了些激动，“当年沈傲为了杨师妹杀了我派中百余个弟子，如今沈扬欢为他们又杀了我派不少人。傅师兄，你觉得这等败类，还不能被称为妖孽吗？！”

“当年沈傲杀人不是为了杨师妹，是那些自命清高的道士——”傅采本想继续争辩下去，无奈驻足观赏掌门两个亲传弟子吵架的人越聚越多，还有不少是“慕名”来瞻仰二十多年前被逐出师门的二师兄的。当听到他两人为沈扬欢的事情争吵时，自然支持萧寒的人极多。

“萧师兄说得对，那个姓沈的好可怕，和我同时入门的师姐就被他……”一个挽着小髻的女孩怯生生地躲在一个女弟子身后，只露出半边眼睛看争吵的两人，“师姐对我可好了，呜……”话音未落竟然嘤嘤啜泣起来。

“哎，师妹，你怎么又哭了？”那个女弟子立刻拿出丝帕擦拭她的眼泪，并回头用带有敌意的眼光注视着傅采。这哪里是看二师兄的眼光？是看杀亲仇人的还差不多。

这下四下更是私语迭起。

“就是就是，那些妖怪没一个好东西！”

“大师姐和四师姐一定是被他们迷惑了！”

“不过二师兄为什么会帮他们说话？难

道他也……”

“你入门晚不知道，当年二师兄就是因为沈傲的事情被逐出师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