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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情况?

吴邪表示,他一直是一只唯物主义的金毛,所有不能用牙齿和爪子感受其存在的物质,他都不相信。木头雕的佛像居然会说话,太惊悚了吧!

陈皮阿四却很淡定,仿佛这就是他所要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把东西给我。”

佛像似乎是笑了:“陈老四,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长沙九门,黑背老六早死,我师父明哲保身不知所踪,只剩你我两家,你和我之间,胜负已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恶狠狠让人胆寒心惊。吴邪仗着到处都黑漆漆地,偷偷看过去,只见那人紧紧握着拳,逼近了佛像,一字一句:“你不把东西给我,便是玉石俱焚。”

“嘿。”佛像只是轻笑一声,却没了下文。

陈皮阿四瞪着佛像那永远微笑的嘴角,额头不由自主地滴下汗来:“他……他们……确实死了,都死了?”

没人回答,陈皮阿四一拳狠狠打在佛像的肚子上,佛像晃了晃,向后倒去,被舱房的间壁墙撑住。吴邪无处躲闪,被死死压住后背,他努力向外蹭了蹭,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佛像的声音里有笑意:“死即是活,活即是死。你可以瞎眼复明,他……他们,也许也能死而复生。”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雨夜,陈皮阿四面色阴晴不定,冷汗细密地出现在额头,他慢慢扶正佛像:“你和我,总在一条船上,不是吗?”

佛像沉默很久,终究叹了口气。

陈皮阿四亦不再说话,他从床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只罐头,打开了舀了一勺,喂给那佛像,那佛像便吃下去,吴邪忽然明白,佛像不会说话,陈皮阿四是在里面藏了一个活人。

那个人,似乎跟陈皮阿四一样,属于“长沙九门”,而“长沙九门”,听起来居然十分熟悉。吴邪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听谁提过。他在长沙长大,训练的时候也曾走过长沙的许多大街小巷,长沙跟大多数城市一样,没有城墙和城门,只有立交桥和高速公路,是谁,在什么时候,跟他讲过“长沙九门”呢?

鸡肉罐头香气一次又一次地把吴邪从美好的回忆以及严肃的思考中拽回现实,他愤恨地咽下口水,努力爬平,避免让咕噜咕噜叫起来的肚子引起陈皮阿四的注意。幸好,那个惯常十分警惕的人此刻满腹心事,只是一勺一勺地喂那佛像里的人,外面风雨又大,并未发现他藏在佛像后面。

夜已经很深,华和尚突然咚咚地敲起门来,陈皮阿四走出去,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就一起走了。吴邪听得他们的脚步声去远,才小心翼翼地钻出他的藏身之所,他仔细观察那总是在微笑的弥勒佛像,终于发现佛像的嘴部微张,他凑过去闻了一下,除了鸡肉的味道一无所获,他想要下来的前一秒,却忽然发现,里面有一只闪闪发光的眼睛,也正看着他。

吴邪吓得整个身体平着飞出去了,四爪落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还觉得不放心,又退了好几步,佛像倒也动弹不得,只是发出一声轻笑,低声说:“这些人,果然一个也逃不掉。”

吴邪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想要再凑过去看个究竟,突然听到外面有狼一样的嚎叫声,那声音有点耳熟,像是万年哑巴的闷油瓶,哑巴开口一定有大事,吴邪当下也顾不得这个诡异的佛像,转身像人一样站起来扭开门把手,用他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向狼嚎的方向猛冲。

值得称道的是,百忙之中,他居然没忘了叼走一个因为船身颠簸滚落在地上的大罐头。

第20章

雨下得很大,大海就像是过年时摇元宵的笸箩,把这艘大船摇得颠簸不止,吴邪几次撞到甲板或者栏杆,全凭运气才没掉到海里。

闷油瓶在顶舱的拐角截住了吴邪,吴邪立刻跟着他跑进一间有舷窗的舱房,这地方堆满了各种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里面散发出一种不祥的火药味儿。

舱门一关上,吴邪就迫不及待地丢下嘴里的罐头,问闷油瓶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狼嚎,是不是有狗打架,是不是有人要欺负他。闷油瓶只是不回答,围着吴邪转了两圈,还把他从头嗅到脚。

吴邪不屈不挠地追问,凑过去把鼻尖埋进小哥肩胛的毛里,检查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可是无论是嗅起来还是看起来,小哥都一切正常,鼻头湿润爪子干爽,显然是连剧烈运动都没做过。

“难道,是因为找不到我,担心了?”吴邪小心翼翼地问。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睛,假装研究那只罐头,吴邪知道这就是默认了,他向来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立刻欢乐地摇了摇尾巴:“我刚去了陈皮阿四的舱房,你知道吗,他居然……”

对“终极”念念不忘的闷油瓶居然可疑地对他的见闻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低着头,非常认真地嗅那只罐头。罐头撞击地板发出的声音和里面汤汤水水晃动的声音很快转移了吴邪的注意力,他又觉得肚子咕咕叫了,关切地看着小哥,吞下口水。

吴邪不止一次吃过罐头,不过都是人类打开了以后给他放在面前的。有的时候,他会试着用牙齿咬开一些普通的罐头,但是密封性好的厚马口铁制品,比如眼前这种,是没法用牙齿咬开的。小时候,家里那只狸花猫倒是会把罐头叼到猫架最高层,推下来摔开,吃个痛快。可是金毛都不擅长跳跃,吴邪从很小的时候,就放弃了这种无畏的努力。

但是闷油瓶不放弃,这艘船遭遇暴风雨已经有大半天,船上人心惶惶,谁也没心思给他扔吃的,闷油瓶和吴邪一样,已经饿了。他把那只罐头滚了几下,嗅了嗅像是确定,接着用左边的爪子按住罐头,右边两根颀长的爪子拽住拉环,用力一扯,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只罐头已经顺从地宽衣解带,香喷喷的味道立刻充满了整个舱房。

吴邪不由自主地蹭过去,闷油瓶就抬头舔了一下他的鼻子,吴邪晕乎乎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只罐头……又是牛肉味儿的!

一个小时以后,那只罐头就被吃得干干净净,像是洗过一样光可鉴人。闷油瓶和吴邪在牛肉的香气里交换了关于陈皮阿四的所有情报,对于佛像里的人,闷油瓶非常感兴趣,吴邪也冥思苦想了好久,用爪子在甲板上乱画,却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听到过“长沙九门”这个名字。后来,不知道是因为食物太美味,还是小哥在身边就特别有安全感,吴邪在打了无数哈欠之后,居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将亮未亮,雨已经停了,西方的海平面上隐约有金色的光,闷油瓶也醒了,却还把下巴放在爪子上闭目养神,吴邪发现自己抱着闷油瓶毛茸茸的尾巴,一时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放开了跑到舷窗旁边,假装看日出。

闷油瓶也站起来,使劲抖了抖被吴邪睡梦中揉得乱七八糟的毛,尤其是尾巴。吴邪从舷窗的反光偷窥,发现有几缕毛还可疑得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口水,他觉得尴尬,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鼻尖。闷油瓶走过来,按住他的爪子,安抚他的情绪:“船一靠岸,我们就走。”

吴邪惊讶地看着闷油瓶:“那‘终极’怎么办?”

“这样不行。”闷油瓶摇摇头,黑如点漆的眼睛凝视吴邪,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怕,我早晚会害死你。”

吴邪觉得热血上涌,他扑过去,完全凭借身高和体重的优势压倒闷油瓶,按着他的爪子,咬着他的耳朵,锋利的牙齿磨得咔咔响,却一点也没弄破闷油瓶的耳朵。

闷油瓶也不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长长的雪睫毛让黑眼睛里千回百转的心思都变得朦朦胧胧看不清楚,吴邪的身体也软下去,他松口,把下巴搁在闷油瓶肩膀上,叹了口气:“小哥。”

“嗯。”闷油瓶应了,由着他赖在自己身上不走,低声叫,“吴邪。”

吴邪听出情意,下意识地摇了摇尾巴,低声回应:“嗯,事已至此,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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