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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妳带我来这里有什么特别含意吗？」

「妳也该见见我爹了，不是吗？」

「见妳爹？为什么要见妳爹？」思考有些停顿。

冯素贞神秘地凑近天香附耳低语。

「咦咦咦──妳在开玩笑吧？这、这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而且…改天！对、改天！等我准备好，我们改天再来！」

天香爆出一阵惊叫慌乱得语无伦次，拖起冯素贞的手就想往回走，可是身型纤弱的冯素贞犹如双脚生根，就那么立在原地文风不动。

「真的不行改天吗？」拉锯失败，天香苦恼地绞弄着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冯素贞。

「妳不愿意？」

「当然不是。」天香立刻摇头。

「不是就好。」冯素贞笑着牵起天香，推开虚掩的深褐门扉。

正当冯素贞要跨过门坎入内时，天香毫无预警甩脱她的手，冯素贞表情不由得满是疑惑地看着她。

「天香？」

「对、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下次……比较好。」天香垂手而立，愧疚地低下头不敢看冯素贞。

「我明白，是我不该这么突然地勉强妳。」似有若无的叹息随风声飘过。

听着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天香胸口一窒，发觉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有想过这份感情将会走得多么艰难，却仍费尽心力获取冯素贞的接受。好不容易得到冯素贞信任，可她刚刚竟然想在紧要关头抛下冯素贞独自面对，她的退却畏缩表现一定伤了冯素贞！

「等一下！我跟妳一起进去！」天香急切地跨过门坎，拉住冯素贞臂膀。

「天香，刚才我是跟妳闹着玩的，别放在心上。」冯素贞回眸一笑，拉下天香的手安抚性地轻拍着，眼神依然柔和平静。「妳不想进去不用勉强，在这儿等我，好吗？」

明知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冯素贞一个人面对，可是冯素贞的笑容实在太过无懈可击，天香找不出一丝破绽，任何反驳理由都说不出口，只能沮丧地点头应承。

「很快，等我。」温柔摩挲着天香的脸颊，冯素贞微笑然后转身进入宅院。

留下天香怔怔摸着脸颊站在原地。

重遇（25）

大厅、内厅、卧房、庭院……各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毫无异常，可是顺着宅院布置将这些地方绕寻过却无有发现，最后冯素贞的脚步停在书房前。

「爹，您在这儿吗？孩儿回来了。」敲响门扉，冯素贞试探性呼唤着。

还是没有回应。

明知父亲极有可能不在房内，冯素贞仍然深吸口气稳定心情后才推开房门。

涌入的气流卷起微尘在光线中飞舞，用衣袖掩住口鼻，冯素贞微瞇起眼打量着房内，结果正如先前所预料空无一人。

尘埃落定垂下衣袖，冯素贞不禁叹了口气，未能找到父亲踪迹伴随而来的安心与失望，此刻她的心情却说不上哪边要占得更多些。

习惯性走到书桌前，发现砚台底下端端正正压着一方信笺，冯素贞抱着能有点关于父亲线索也好的心情抽出短笺约略读过之后，霎时令她惊讶得说不出话。

字迹确实是冯老爷的手笔，寥寥数语交代他将与友出门远行，尝试闲云野鹤的悠哉生活，让女儿不用挂心也无须找他。看到这里就像是普通家书，虽然尚不明父亲的旅行动向，至少也非音讯全无，冯素贞的确因此放心不少。

但是信笺由此之后的内容是特意写给冯素贞的，冯老爷告诫女儿不用再为了别人违逆自己的意志，如果是她认定的幸福也不要轻易舍弃，能知晓她得到幸福身为父亲于愿已足云云，信末最后写着善自珍重，没有落款。

读完信笺，冯素贞头昏目眩几乎站不住脚。冯老爷信上所指似乎在暗示她与天香的感情，两人关系是在她们回到妙州之后近日才发生巨大变化，但天香不曾提起在妙州见过冯老爷，她更不可能有机会向冯老爷吐露心事……而手上这张信笺仔细一摸几无沾尘，那么顶多也不过是数日前所写，父亲的留书、远行都恰巧发生在这数日之间，消息从何而来？

跌坐在椅上，冯素贞对自己不经意闪过的想法感到大为吃惊。

（难道又是老人家？）

重新细读冯老爷所留信笺，冯素贞可以从那之后略显凌乱的字迹当中感受到深厚父爱，彷佛也能从一笔一划当中揣想出父亲当时决定写下这封信后半段是怎样的挣扎心情。

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当初历经大风大浪死里逃生后，父亲多么盼望亲眼见到她嫁给兆廷然后开枝散叶，过着平凡人家的幸福生活，能够了结他一桩多年心愿。然而未有婚礼兆廷已故，身为独生女的她竟又在此际恋上另一名女子……

不见容于俗世的恋情、没有儿孙承欢膝下的未来──尝过一次又一次失去家人的痛苦，以为父亲应当会比常人更难以接受谅解这份情感，可是父亲没有施加任何压力来左右她，反而用留书远行方式默允了她的选择。

父亲，您果然是这世上最无私爱着我的人。

「爹，谢谢您。」对着信笺轻声道谢，冯素贞眼角已然悄悄湿润。

而兆廷……冯素贞也想起了那名许久不曾出现在梦境里困扰着她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