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手机提醒未读短消息的声音。在Marco Borsato的《Liefde de wint》的悲怆钢琴声里,它听起来这么微弱而凄凉。苏唯迟缓的过去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翻开了盖子。
我回来了,但是我找不到原来的路,你告诉我,我是向左还是向右。不用担心指错了,因为就算是南辕北辙,绕过了一个地球,还是可以找到你的。——TY
TY。童瑀名字的拼音简写。
一瞬间而已,苏唯的手开始发抖了。她懊恼为什么现在才听见!因为接收时间是凌晨4点08分,而现在——抬头看看书房的挂钟:清晨6点43!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现在的童瑀在哪里?
找不到路。找不到原来的路。向左还是向右。……
苏唯哆哆嗦嗦的回拨了那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你稍后再拨。”
天老爷!为什么这个时候无法接通?童瑀会去的地方,除了项目工地的地下室里是属于手机无法接通全靠对讲机通讯的地方,苏唯实在想不出来在这6:43分她能在什么地方使得手机无法接通。
再打!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苏唯提着包就冲出了出去,在客厅拿到父亲的车钥匙。刚起来还站在门口的妈妈叫她:“唯唯,这么早你去哪里?”
“我回我家了,妈!”
找不到原来的路……苏唯记得地震时候童瑀走在巴厘岛附近的街道,因为这里风格太相似,她曾说回去的时候找不到原来的路怎么办,到底向左还是向右啊……
这傻孩子!
第五十六章
傻孩子童瑀是挺傻的,站在那里足足两个多钟头吧,脚都麻了也不挪个地方。她就是这么固执的一个人,用了一种近乎于仪式的方式,等到了苏唯的谅解。
无巧不成书啊,手机那个时候没电了,谁知道电信局响起的不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而是“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童瑀也没及时发现手机没电了,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傻孩子。
苏唯拉开父亲的汽车车门,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就插上了车钥匙,拧开发动机车身刚一震颤,她就忙不迭的踩下了油门。七点了,街上越来越多的车子,令这条路无比的拥挤和吵杂起来。童瑀的腿真的麻了,一点都挪不动,脚底生疼生疼的。
大石西路和大石东路,我真的忘记了该向左还是向右才是去苏唯的家里。等不到电话或者短信。她真的生气了呢。不理我了。不要我了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都没出现过,她怕是失望到绝望,然后放弃我了。该,谁让我这样呢。纯子拉着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现在,不过是去直视这个结果罢了。这结果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呢……
童瑀都绝望了。此时此刻,她很想哭,想大声地哭出来。她觉得她憋了太多的东西在心里面了,从莫冉到纯子,从纯子到苏唯,她从来没有和谁商量过面对爱情,她该怎么办。从小到大她看过很多书,可是没有哪一本书教过她面对爱情该怎么办。这里没有公式,没有反应式,没有定律,没有分子结构。这里只有捉摸不透的心情,莫冉的心情,纯子的心情,苏唯的心情。可是她一个都没有及格过。
面对这样的心情,也许她是个白痴。她甚至觉得还不如面对河马傻乎乎的追求更容易,不喜欢,就拒绝。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最终河马不再邀约。然而同是女人,童瑀就束手无策了。彼此了解的层度不亚于了解自己,所以彼此能够带来的伤害都是直接。因为太了解,所以太危险,一举一动一分一毫,都可能伤及命门,夺人心魄。她就这样畏首畏脚的等候着别人的发落,却才发现自己闯进了不止一个女人的心里,于是被切割了灵魂,疼痛了她自己。
童瑀明白,这都是她该承受的。她知道她无力带给任何人承诺,所以她从来不承诺,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承诺的附属品。母亲的过早离去,父亲的完整自己,令她过早的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如果给不起的承诺,她是绝对不会给的,一旦承诺了,她会用一切去履行。莫冉不曾得到她的任何承诺,纯子也是如此,只有那个令她神魂颠倒的美丽女人苏唯,得到了她此生最重最诚的承诺:我不会离开你。
然而我甚至都未来到过,我怎么能离开呢?
她好想哭。然而最大的悲伤就是自己心里泪如雨下,而脸上面无表情。哭不出来的悲,才是令整颗心都崩溃的痛。童瑀拿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连那个蓝色的小灯都懒得闪了——没电了?!
苦笑。天意如此。我是找不到她的家了。站在这个十字路口,我连我家的方向都要忘记了。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童瑀终于迈开了步子,漫无目的的朝前走着。不知道几点了,也没心思去上班。街上的公交车越来越多,慢车道上的上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清新爽朗的笑声弥漫在一早就灿烂的阳光里。有步行的人步履匆匆从童瑀的身边擦过,轻轻了撞了一下她的肩,而她竟然几近趔趄。那人回过头来道歉,继而转身继续赶路。童瑀的脸上,没有表情。
七月的阳光很肆虐的射在她的眼睛里。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眼,此刻只看得见一个个变换着颜色的交通信号灯,不停地在红黄绿之间转换。红色箭头表示禁止前进,绿色的箭头表示可以通行,就是没有哪个箭头告诉她,苏唯在哪里。她很累。并不仅仅因为一夜未眠,更因为她的心此刻就像停止了跳动一般,等待着最后的死灰复燃。鞋子很脏,鞋带被踩了很多次都变黑了。口袋里还有一包烟,里面还剩19支。胸口前面的衣服滴有一滴红酒,那个陌生女人的酒。好酒。只是喝的时间不对。
她就这样走着,走着。没有了概念,大脑仅仅协调颜色的分辨来控制脚步的前进和停止。太阳越来越高了,她却越来越冷。在成都流火一样炎热的七月,童瑀双手冰凉。
此刻的苏唯开着车心急火燎又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她很着急然而没有方向,她很心焦但是十分盲目,她就睁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在街上看啊,看啊。她觉得这样可以看见童瑀,迷路的童瑀。苏唯踩在离合器和油门上的脚,不断的微微抖动,这是她紧张时候身体惯有的反应。她没戴墨镜,睁大眼睛在来来往往的人流里寻找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卷卷的头发,白皙的皮肤,走路的时候右手食指和拇指习惯性的摩擦。不断的拨打童瑀的手机,终于传来了已经关机的提示音,但是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心肝儿不见了。
她的心肝儿不见了,她的心也不见了。
手臂上的绷带还缠绕着,但是已经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了。苏唯的心,此刻坚决而肯定地告诉她,一定要找到童瑀,越快越好!莫可名状的恐惧和悲哀,笼罩了整个车厢,这里面是父亲的烟草味,没有她喜欢的带着佛手柑香味的那个香水瓶子。她担心她,在收到那条短信以后,她有理由相信这个有点固执的孩子,会作出什么令她痛彻心扉的事情来。
究竟,什么叫做“找不到原来的路”?
童瑀很累了,几乎就要走不动哪怕是一步。她走过一个电信营业厅的时候,脑袋里残留的思维令她记起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公共电话,于是她拖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找到了一家刚刚开门营业的商店,买了一张IP电话卡。找到一个电话亭,肮脏不堪,乱涂乱画,还贴着漫天飞舞的牛皮癣……
那个电话号码早就在她心里了,她拨了过去,苏唯很快接了电话。
“喂?”苏唯很紧张,她一手捏着方向盘,一手举着电话。
“苏……”童瑀的声音细若游丝,混杂在一片汽车和行人的声音里,令她听起来更是虚弱。
“童儿?童儿你在哪里?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在哪儿?”苏唯就好像见到了大雨过后的天空的那一丝光亮,此刻的她心里早就没有了对童瑀的责怪和委屈,她只有她的心肝儿的样子。听到她的声音,比什么都重要了,至少,童儿你找不到路的时候,还有我在。
“我也不知道……苏唯……我爱你……”童瑀斜斜的靠在电话亭里,微眯着眼睛不知道看在哪里。几米之外的世界,纷乱而嘈杂的世界,仿佛和她没有任何关系,行人也好,车辆也好,只要没有苏唯的影子,只是幻影。
“傻瓜……你知道你那条短信,让我多害怕吗?”苏唯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四处看看,我来找你。”听见了童瑀那头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苏唯放心了,至少在一个开阔的地方,不是她独自一个人面对这难以名状的痛楚。苏唯知道童瑀难过,很难过。她如此领会挣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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