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童瑀的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带着力量的微笑。
于是在这个阳光冰凉的早晨,La cooper的老板和年轻的园林设计师都没有来上班。童瑀走过一段路,就找一个电话亭,拨打苏唯的电话,苏唯再根据童瑀的描述,渐渐朝她靠拢。走过了建设银行,走过了医院,走过了火锅城,走过了学校,走过了街心花园,走过了立交桥……只要是有电话亭的地方,童瑀都拨打那个早就烙在心里的人的电话。
不知有没有人,在那个行色匆匆的早晨,在大石路附近,看见一个脸色略略苍白的女孩子,一个电话亭一个电话亭地走进去,不到一分钟就出来。她的步履有点晃悠,她的背微微有点下弯,她的细长的手指摁在脏脏的电话按键上,有些无力感。她眯缝着眼睛,好似什么都看不见,又好似什么都看得见。
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是某个女人一生的沉沦湖泊。
苏唯找到她了,但是童瑀没有认出她,因为不是那部她熟悉的BENZ E280了。于是苏唯就在车里,看着她的这个孩子,迟缓而略带虚弱的出现在了自己眼睛了。童瑀的每一个动作,苏唯都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有点邋遢,精神很不好。她有些苍白,这让苏唯的心一阵阵的疼痛了起来。
拉开车门的一个瞬间,外面的喧嚣扑面而来。那一刻,苏唯觉得,她算是栽在这个孩子手里了。她再也离不开她了。她想要占有她,她不想她离开自己哪怕一秒钟,她要随时都可以感觉她的气息她的温度。接着童瑀迟缓的从一个电话亭里转身回头,看见苏唯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不足一米的距离,她却觉得这么难以靠近。
阳光照在童瑀苍白的脸孔上,令那双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她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那只手却无力的贴在了额头。在几乎令人晕眩的光线中,童瑀终于见到了她心神俱往的人。这一刻,童遇知道自己有多么深刻的爱着她,她觉得自己那颗心又开始跳动了,指尖渐渐有了温度,眼睛渐渐习惯了这刺目的阳光。
苏唯载着她,不知道要开往哪里。马路到了最拥堵的时候,各式各样的私家车奔涌而来,公车像个沙丁鱼罐头塞满了上班族和学生,无数个电瓶车穿梭往来,人行道上步履匆忙。世界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扮演着昨天的角色。人生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前进,日升日落催促着我们成熟并坚韧,每一次伤痛的记忆,都让我们更加的理解生命的含义。苏唯突然觉得,这没有她的日子里,一切都是这么暗淡无华。车子在成都的小巷里穿行,她不知道该把这个人带去哪里。此刻童瑀懒懒的躺在副驾驶座位上,一如那个下雪的春节,在华兴街那家歇业的花溪牛肉粉餐馆的门口。她那个时候也是疲倦的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睡脸,轻易的就俘获了苏唯的芳心。一个是严寒的冬日,一个是流火的酷暑,怎么这个孩子就能够以同样的方式驻扎在自己的心中,任凭什么都无法撼动。
有陌生的气味,混杂着父亲车内的烟草味,窜进了苏唯的鼻孔了。她觉得,自己此前这样严苛童瑀的属性,似乎有点残忍的意味。她一直在努力的完整自己,要给我一个完整的爱情,干净的,不带着他人阴影的,纯净的爱情,而我在挑剔甚至无视她的难过和隐忍。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这样固执的要自己去完整,她却竟然同意了,直到她这样心力憔悴,她才明白是她不够体贴。就像现在,她即将面临黄海波的再次出现,其实心里还是很希望童瑀在自己身边一同承担的,虽然她明白她尽管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一旦有了心爱人的存在,就算是赴汤蹈火,苏唯也可以勇敢。
爱情。多么美丽的两个字,却布满了荆棘和障碍,只有真正越过这些困难的人,才能够见到它真实的模样。爱情就好像做工精良的宝剑,纵然用上了最高级的稀有金属和举世无双的珍贵宝石,一旦沾染上了血液和杀气,它也是一件凶器。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觉得它很美丽了。凶器就是凶器,不会因为它有多么高级而否认它的残酷。所以我们的爱情,总是伴随着眼泪和哭泣,愤懑和伤感,过往和曾经。
童瑀坐在苏唯的身边,默不作声。她终于可以平静的接受爱情的到来,因为自己未曾设计过爱情的模样,所以等到它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只是去看见,去接纳,去记住。她记起了道家学说中的一句话:握紧的双手里,什么都没有;放开手的时候,你得到了一切。我们所能触摸的东西,都不是永恒的,只有那些未可触碰却可留存的思维,才是可以永存。一如我对你的爱,苏唯。纵使我的肉体消亡,我的灵魂也愿意在你身边做上七天的野鬼,陪伴你最后的时刻,那样就算我会坠入最黑暗的地方,我的心也是光明的。
我回来了。尽管这样的方法可能有点愚笨,但是这是完整的童瑀,她的身体和她的心,只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我爱你,苏唯。
第五十七章
李弥骑着她那辆旧凹凹的阿米尼电动车,来到了天仙桥附近的牟禾楠家楼下。她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糟糟的,眼睛浮肿,看来也是一夜没有睡好。停好车后,她正要进去电梯又折了回来,拐进一个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三人份的早餐,然后上了楼。
摁响那个门铃的时候,她相信自己的手指头有点颤抖和冰凉。
牟禾楠黑着个眼睛来开了门,把她让了进来。纯子在卧室里,睡没睡着只有她知道。明朗就蜷在放倒的沙发里,身上盖着一床薄毯。窗户打开了一扇,室内还是开了空调,尽管在成都现在还用不上,不过牟禾楠实在觉得这天气令人憋闷得慌。
李弥看了看明朗,又看了看牟禾楠,眼神有点迟疑。牟禾楠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表示她已经无能为力了。李弥就把手里的早餐递给牟禾楠,自己坐在了明朗的旁边。
她看着明朗。尽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她熟睡的脸,李弥的眼睛里还是露出了脉脉柔情。明朗因为睡姿不太舒服的原因,微微有点蜷缩,长长的头发就这么散乱的被压在了头下面。李弥爱怜的伸手轻轻扶过她的脸,为她理顺了几缕搭在脸颊上的头发。
牟禾楠拿着早餐走进厨房的时候回过了头,看见李弥看着明朗的样子。牟禾楠觉得有点悲哀,又有点欣慰。不管怎么样,这五个人里面,总算有点进步了。那以前笼罩着她心中的那层雾,至少开始慢慢散去,尽管这里面纠结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释,但是有个开始,就会有个结束。至于童瑀,牟禾楠比谁都清楚,她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归属于谁的。当一只鸟学会了飞翔,它怎么会容忍自己还在地上行走呢?童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有着这个年龄的人少有的沉稳和冷静,她有着细腻的心思和缜密的思维,她既然决定的事情,那么,就让她去做吧。
窗外开始了一天的喧闹。大学已经放假了,纯子可以多睡一会儿,明朗却还要上班的。牟禾楠趁着明朗吃早餐的时候,把李弥拉到了厨房。
“你问了?”李弥急不可耐的问她。昨晚她的提前离开,是有理由的。作为明朗现在的女朋友,李弥不可能不介意明朗对童瑀的态度,虽然一开始明朗已经解释过了,但是同为女人,李弥不是傻瓜。只是,这里面关于自己和纯子那段过去,也成为了李弥不敢过多要求的硬伤。
“问了。”牟禾楠淡淡地说。
“她……怎么说?”李弥还是很紧张明朗的答案。
“李弥,你应该相信明朗的,我也给你说过吧,这次若不是我给你掩盖,我保证明朗不会这么容易吐露的。”牟禾楠其实那天知道李弥为什么先走。李弥在最后的时候,只能拜托牟禾楠探探明朗的态度,毕竟她始终是问不出来的。对于童瑀,李弥可以说是矛盾于在什么角色间的转换。对于她曾经追求过的纯子,童瑀是个什么角色?对于她目前的女朋友明朗,童瑀又是什么角色?李弥有时候觉得自己难以理解童瑀的感情,为什么就可以这样冷静的穿梭在两个女人之间,尺度把握得令人叹服。
然而人都是自私的,自恋的。童瑀在最后伤害到纯子的时候,李弥内心残留的感情混合着对童瑀复杂的态度,终于汇集在了那一拳上。当她挥出那一拳打在童瑀脸上的瞬间,她知道,童瑀就算能够反抗也不会反抗。那一拳,李弥汇入了所有的力量和感情,有恨有爱,有嫉妒有同情,有理解有发泄……她知道童瑀是在等待着她的这一拳,将这里面雾里看花般的关系,一拳击开。
李弥记得,童瑀站起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自己的愤怒。于是她明白了,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该来的,始终该来。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人,就算握得再紧,也会从指缝中离去。那一刻,李弥觉得很轻松,她终于可以面对童瑀了,她终于不再在她的影子里摸索自己的道路。她想要珍惜,她能够拥有的所有。比如对明朗的爱情,比如对牟禾楠和大家的友情,比如童瑀一直对自己的容忍。
李弥终于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一如明朗的名字一样。她知道这个答案也许很没有意义,可是,她却认为这是自己的一次蜕变。在无数次隐匿在别人光环里的李弥,终于敢站出来迎接阳光或者暴雨了。
“李弥,作为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恋人之间是应该坦诚相见的,既然我帮了你这样试探了明朗,我觉得你也应该给明朗一个答复。”牟禾楠拍拍李弥的肩膀,“明朗像童瑀一样,是个不太喜欢表露自己心声的人。可是,只有你才能给她勇气,知道吗?你要自信一点。”
“嗯,谢了禾楠,我知道了。”李弥很感动。她得到了明朗的答案,也得到了牟禾楠的鼓励。她明白了自己无需和任何人比较,做回原来的自己,做回真我的自己,才是对的。
细心的李弥还带来了一套新的衣服,吃过早餐后,明朗换上就跟着李弥出门了。外面阳光灿烂的,有一队婚车闪着蹦灯浩浩荡荡的从她们面前经过,明朗看见花车里的新娘和新郎,一脸的甜蜜。她坐在李弥的电瓶车后座上,轻轻的靠着李弥的肩头。她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从李弥的头发里散发出来。
“昨天你哪里去了?”明朗在她背后轻轻的问。
“嗯?”李弥带着头盔的脑袋,耳朵被遮住了。
“问你昨天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玩去了?”明朗假装愠怒。
“没有去玩……我……有点事情走了。”李弥还是不能直接的说明自己提前离开的原因。
“你再丢一次试试看?”明朗在后面使劲儿拍打了一下她的头盔。
“……”李弥被打了心里却很甜蜜,“奴才不敢……”
在电瓶车来来往往的街道上,明朗轻轻从后面抱着李弥,把脸贴在她的背上。明朗觉得,自己的心里面,什么东西慢慢化开了。也许看够了别人的故事之后,关心自己的情节才更为重要了。童瑀对她来讲,已经是一个过去了,一个充满了幻想和愿望的过去,一个触不到的梦境,一个只能以朋友身份站在她身边的人。她终于可以对自己说一句:累了,该歇歇了。
那辆旧旧的阿米尼电动车,在人潮中穿梭自如,经过了好些个熟悉的街道后,停在了明朗公司楼下。李弥摘下头盔的时候,明朗下来看着她。很深刻的目光,甚至看得李弥有些不好意思了。早晨的阳光照在明朗乌黑的头发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她的眼睛亮亮的。
“陪我上去吧,你还从来没有见过我工作过的地方呢。”明朗少有的这样。从来李弥都缠着她要送她来公司上班,却从来没有上去过,更没见过明朗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每一次都是在明朗的催促下赶紧走了,好像自己做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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