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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她曾经在除夕联欢会上唱过的那首，映山红。

由于言思思出其不意的举动，现场顿时乱成了一团。有人慌忙上前想要阻止她，可言思思却根本不理会，反而越唱越大声。就在情况快要失去控制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开了一枪，歌声顿时戛然而止。

“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言思思断断续续的唱完了最后两句歌词，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而从她胸口慢慢晕开的鲜血的颜色，像极了火红的杜鹃花。

公孙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刑场上都没了人的时候，他才弯下快要僵硬的身体，将言思思紧紧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冲着他们喊口号，掷石子，牛鬼蛇神，封建迷信，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等等一系列的形容，不间断的传进公孙策的耳朵里。

可是公孙策却笑了。他低下头望着言思思依旧美丽的面容，无限温柔却又无比坚定的对她道。

“我知道，你不是。”

“你是昆仑山上最圣洁的女神，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

第十四章 分崩离析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公孙策一直不敢把言思思的死讯告诉费念平，想尽办法尽量隐瞒。可费念平还是得知了这个噩耗，并因此深受打击，整日里都浑浑噩噩的，精神也大不如前。为此，公孙策不得不抽出更多的精力来对费念平加倍关照，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去做了傻事。但由于工作的繁忙和沐远时不时的骚扰，他难免顾此薄彼。终于有一天，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眼下正值67年十月末，社会各界开展“破四旧”行动已经一年有余。在这一年多以来，全国各地的大量珍惜文物古迹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被损毁的历史珍品不计其数。而随着“文攻武卫”口号的号召，“破四旧”行动也开始进入白热化阶段，档案馆，资料室，博物馆等地，统统被划入了红卫兵的破除范围。

这天一早，沐远带人来到了位于酒泉市郊区的博物馆，展开了新一轮的工作。由于事先已经收到警告的缘故，馆长和工作人员都提前撤离了这里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因而此时，偌大一个博物馆中空无一人。沐远看着自己面前那一群带着红袖章拿着各式棍棒武器的红卫兵，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

“好了，大家要时刻谨记我们的工作原则，破除一切旧思想、旧风俗、旧习惯，向旧世界宣战！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伟大的毛主席！打倒一切封建迷信！打倒一切剥削阶级！”

“拥护中国共产党！拥护伟大的毛主席！打倒一切封建迷信！打倒一切剥削阶级！”

听到红卫兵们跟着自己喊过一遍口号后，沐远挥挥手朝博物馆里面一指，下达了行动命令。而早就期待着在沐远面前立功挣表现的红卫兵们自然不甘示弱，一阵风似的卷进去，开始了大肆的破坏。一时间，博物馆里到处都是各种瓷器玻璃碎裂发出的“碰碰”声，震耳欲聋。

“停下来！快停下来！你们不能这么做！”

正当红卫兵们砸得兴起时，博物馆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沐远回过头，却见费念平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站在门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些，这些可都是从汉代留存至今的东西，件件都弥足珍贵，堪称国宝！有很多，还是当年的革命同志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才保护下来的！”

费念平嘴唇惨白，身体也不听的发抖，但他还是坚持稳住自己的气息，把话说完。

“你们这么做，是糟蹋了前辈们的心血！是要遭到天谴的！”

“天谴？”

沐远闻言便是冷笑一声，背着手慢条斯理的踱到了费念平面前，望着他道。

“费念平同志，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我们正在全面进行破除封建迷信的活动，你刚刚这个用词，已经违反了中央关于这一活动的相关规定，所以我不得不对你提出严重警告。当然啦，看在你已经一把年纪的份儿上，我可以原谅你这次的冲动行为。不过你要是再敢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还愣着干什么！继续！”

沐远说着又是一声令下，而费念平也急了，干脆一把扑上去挡在一个展示柜前面，冲着沐远他们大声嘶喊。

“我不能任由你们这么乱来！要砸了这些宝贝，除非从我老费的尸体上踏过去！”

“哟呵老不死的，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这回不等沐远开口，他手下的红卫兵已是按捺不住了，一个箭步上前撕起了费念平的领子，凶神恶煞的威胁道。

“老东西，趁早给老子滚得远远儿的，别在这碍手碍脚。否则老子现在就可以定你个现行反革命的罪名，直接拉出去枪毙！”

那人说完，见费念平还是不依不饶的抱着展示柜不放，顿时冒了火，扬起手中的棍子直端端的朝费念平抡了上去。

“住手！”

还未等他的棍棒触及到费念平的身体，耳边已是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手腕，一翻一拧就将他的武器给卸了下来。

那人嚎叫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惊怒交加的抬头去看时，正好遇上公孙策愤恨的快要燃烧的眼神。

“沐远，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爷子动手，你还有没有良知！”

公孙策小心翼翼的将费念平扶起来，朝着沐远怒斥了一句。沐远对于他的指责丝毫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膀语气轻松的道。

“身为一个永远拥护共产党，拥护毛主席的革命战士，我的良知也是为此而服务的。只要有人胆敢破坏革命，不服从最高指示，那么不管他是什么年龄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也包括你在内，公孙策。”

沐远倾身上前凑近了公孙策的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挤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