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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有吕军罩着你又有烈士家属的身份打掩护，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抓住你的把柄。”

公孙策根本不理会他话里的威胁，只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然后继续转过身语气温柔的对费念平道。

“走吧费老，咱们该回去了。”

刚才的一番动静让费念平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不过听到公孙策这样对他说时，他又突然回过神来，执拗的摇摇头道。

“不行阿策，我不能走，我走了，这博物馆里的东西怎么办？谁来保护他们？”

公孙策皱着眉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面对中央下达的最高指示，即便是他也无法违抗。所以，尽管他心中也是百般的不忍，却只能装做视而不见，对沐远的行为不作任何阻拦。而沐远显然也知道他目前的处境，索性变本加厉的将展柜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故意砸碎在公孙策脚边。

“不……不！”

费念平根本无法忍受心中奉若至宝的东西被人如此蹂躏，竟是突然发力挣脱了公孙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沐远的双腿。而也正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原本装在他口袋中的那个小红布兜，骨碌碌的便滚落了出来。

糟了。

公孙策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刚准备替费念平把东西捡回来，不料还是被沐远抢了先，一把就从地下捡起了那个红布兜。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东西！把他还我！”

费念平被沐远的举动吓坏了，拼尽全力的想要从沐远手中夺回布兜，却被沐远轻而易举的闪开了。然后，就见那人将布兜慢条斯理的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方光洁细腻的玉制印章来。

印章底下刻着几个篆体字，沐远并不认识。不过仅从这方玉印的质地和雕工来看，他也知道这东西必然来历不凡。而此时费念平惊惶无措的神情，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揣测。于是他用几根手指捏起那枚玉印，细细的把玩了一圈，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问他道。

“这是个老物件，对不对？”

“不，不，这不是什么老物件，只是一个随便的印章，十几年前，一个做篆刻的朋友把它送给我，后来那个朋友不在了。我为了纪念他，所以才一直把印章带在身上。”

费念平当然知道一旦让沐远发现印章的真实用途会是什么样的下场，急忙编造了一个不算高明却也没什么破绽的谎言来掩盖。而沐远也好像听信了他的话，了无兴趣的把玉印放在手里抛了抛，又对着费念平道。

“既然是随便的印章，那它对我也就没什么用处了。好吧，还给你。”

沐远说着伸手一递，作势要把东西还回去。可就在费念平欣喜若狂的上前去接时，他却突然高高的举起手臂，将那枚玉印狠狠的掼在了地上。

“不——”

玉印伴随着费念平近乎凄厉的嘶喊声，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与此同时，费念平的眼中也爆发出了一道绝望的光芒，随即很快的，归为一片死寂。

沐远望着他颓然的样子不觉哈哈大笑，伸出脚去踢了踢那堆玉石的碎块，瞥了费念平一眼。

“如果只是什么随便的印章，那么它对我没用，想必对你也没用，摔了就摔了吧。不过嘛……如果这东西真的是我们‘破四旧’行动所要清除的社会主义毒瘤，那么念在你今天的主动上交行为上，我还可以替你记个二等功呢。”

“所以说，费老同志，在我这里，你就别妄想着耍什么花招了。”

“沐远！你不要太过分了！”

公孙策听着沐远的狂妄言语，不得不紧紧的攥住了拳头，以防自己失去控制，当场将这个丧心病狂的小人碎尸万段。而经过沐远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博物馆已经基本损毁殆尽，他也总算是心满意足了，于是他挥挥手，以一副完全意义上的胜利者姿态，离开了博物馆。

“梓玉……梓玉！”

沐远刚一走远，费念平便连滚带爬的凑过去，将那堆捧在手心里拖起来，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呼唤着霍梓玉的名字。只可惜，那个乖巧可爱的男孩再也不会从玉印里跳出来，娇声喊他爷爷了。费念平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喊到喉咙都快要嘶哑，仍旧不肯放弃。

“费老……”

公孙策强忍住心中的哀戚，再度上前想要扶费念平起来，却在走近时赫然发现，那人的眼眶中正一行一行的，涌出鲜红的血。

“老天爷啊……这都是，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费念平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一头埋进地上文物碎片里，泣不成声。而那哭声回荡在这一片狼藉的空旷博物馆中，也显得格外的凄凉。

由于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回到小院里之后，费念平便一病不起。公孙策虽然用尽全力的救治，可他心里却明白，费念平这场病是好不了了。果然，在67年的那个秋末，费念平还是撒手人寰了。临终前，他紧紧的抓着公孙策的手，再一次老泪纵横。

“那孩子没了家……没了亲人……他的父母将他托付给我……他就一直跟我相依为命……可我却连好好保护他……都做不到……”

“我辜负了霍将军……九泉之下……我还有何颜面……再面对他们……”

“但是阿策，我不明白啊！”

“他可是国宝啊！是多少人……不惜牺牲……用命换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