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走越近,更怯怯地伸出左手捉住尉迟璋衣襟,柔声道:“郎君若不嫌弃十一粗陋,何不将十一带回家中,为郎君奉巾栉……”
秦十一吐气如兰,娇弱身躯几乎偎进尉迟璋怀中,右手却慢慢伸到他背后,倏地自袖中摸出一柄寒光匕首,出手如电,向尉迟璋发髻上割去。
尉迟璋素来不喜与人亲近,每逢有人靠他近了些,身体自然而然紧绷戒备。相识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自称身世凄凉孤苦,眼中却看不出半分悲伤的女子。
颈后利刃破空掀起一线凉风,他想也不想就要回手擒拿女子手腕。
正当此时,却听见背后有人大叫:“小心!”尉迟璋不由分神,好在他一早有所防备,又善于应变,只一式便捏住了秦十一手腕,扭到背后。
秦十一先是低声咒骂,挣扎几下后,突然瘫软如泥,被他握在手中的纤细手腕也化作两只羽翅。眨眼间,一只白色乌鸦自他手掌之中挣脱,仓皇飞去。地上只余石榴红裙、银泥白衫并一双高头履。
尉迟璋转过身,便看见李莫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李莫在他面前站定,急道:“你没有事罢!”
他玄衣净面,眼目愈显灵动。尉迟璋忍不住盯着他的眼睛,只想开口问他那一日为何不告而别。不过话到嘴边,却念及自己与李莫不过数面之缘,并不算深交,只得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李莫心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他这几日在坊中发现白鸦行迹,今夜更追踪而来,却偏巧看到一只白鸦依偎尉迟璋怀中,更亮出匕首。他一时惊惶,这才大叫出声。
他不能言明实情,只好搪塞道:“兄长心爱的拂林犬跑了出来,我一路追赶,却见那小娘子握着把匕首悬在你头上!”
尉迟璋见他目光闪烁,分明有所隐瞒,心中不快道:“那你定看见那她如何化作一只白鸦了?”
李莫道:“夜雾深重,看不真切,那小娘子又是——”他突然惊出一身冷汗:“你说她化作一只……一只什么?”
尉迟璋摊开左手,三根白色羽毛静静停在他手中。“你既然有修行在身,可以识别木妖花精,定然能看出着几片毛羽是何种精怪所留?”
李莫盯着三根白羽,心乱如麻。一时想,他还保留那截断箭,是不是还记得幼时曾射下一只小鸦?即便他还记得旧事,却还记得多少?可还记得当年巢山岁月?一时又想,韦氏无须记岂是浪得虚名。若是韦神医得知我怀疑无须记的功效,定会大发脾气,让我此生都不能再踏入两忘峰,再不许与抱真往来。
尉迟璋似乎感到自己适才言辞唐突,有些强人所难,便也不再逼问,却只淡淡问道:“三郎认为这世上可有鸦怪?”
李莫被他言语惊醒,斟酌半响才大着胆子道:“天地万物,皆有性灵。就算,就算有鸦精雀怪也并不稀奇。”
尉迟璋似是被他言辞取悦,松了手,任那几根白羽飘落。“原来割去夜行之人发髻的是些山间精魅,也只有它们才这般任性妄为。”他突然抬眼,盯着李莫道:“我到安邑坊寻过你多次,几番打探,也不知你究竟住在何处——”
他声音冷硬,却又好似含着些抱怨之意。
李莫不由自主开口道:“我家住青丝巷。”
☆、韦抱真
李莫飞回府中,轻巧落地后,便呆呆地仰头站在院中看了一会儿月亮。待风满衣袖,遍体生凉,这才回房。
他房间与曹保保相邻,走过曹保保门前之时,李莫刻意放轻了脚步。正蹑手蹑脚走得小心,身旁的门扇却猛地被拉开。他像是被人按住贼赃一般心虚地转过身,果然看见曹保保大马金刀站在门里,对他怒目而视。
李莫在他逼视之下踱入房中坐下,又殷勤地剪了剪烛花。这才将目睹白鸦割取夜行人发髻之事说了个大概,却不提那白鸦倒霉地挑拣了尉迟璋下手,差点被尉迟璋捉住一事。
曹保保先是一言不发,而后一拳敲在案子上:“这等危险事情,应该叫我同去,也有个照应!”
李莫道:“你明日不是还要早起去学琵琶。”
曹保保目光掠过自己那柄曲颈琵琶,又落在李莫脸上:“自然是你的安危重要。”他自觉失言,又瞪眼道:“我俩一同出了巢山,你若有个好歹,我又如何向贤王与夫人交代。”
李莫咧嘴笑道:“我只在暗中探看,怎会像莽牛一般冲上前去以身犯险?从今晚之事看来,坊间传言的“割发鬼”便是白鸦无疑,混迹长安的白鸦也绝不止不栖一只。只是那些白鸦好生奇怪,平白割去生人发髻做甚么。那些黑长头发只能用来惊吓寻常黑鸦,奈何不得巢山乌衣……”
寻常黑鸦确是惧怕生人头发,果实盈枝的树木,只要挂上一把长发,即便黑鸦再饥渴难捱,也不敢落下啄食。巢山乌衣对此虽然没有惧怕之心,却也出于本性的厌烦忌讳。李莫说到这里,想象了一下那冰冷死气的发丝,也不由打了一个冷噤。
曹保保也一头雾水,只问李莫道:“可曾告诉李臻大哥,他或许会有头绪。”
李莫摇了摇头:“大哥这几日忙于医治新发奇症之事,正焦头烂额,待他闲下来,我再与他详谈。”
他说到这里,突然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告诉你,因这几日罹患那种奇症的人实在太多,永济堂四位医士又查不出病因,只是束手无策,大哥已经传讯给韦神医,请他准许抱真前来长安。”
李莫眉飞色舞道:“韦神医不知受了哪位菩萨点化,竟一口应承。抱真明日便到永济堂。你我三人已是久不相聚了!”
曹保保也难得地露出笑脸:“明日我学完琵琶,便去药堂寻你们。”
子时将尽,李莫方觉困倦,便辞了曹保保出了门来。他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住脚步,问曹保保道:“今夜出门时,我比只猫还要轻捷小心,只怕你听到声响,怎么还被你察觉?”
曹保保粗声粗气道:“我自幼耳力过人,善于辨音,不然父亲也不会要我学音律,弹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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