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还不曾说完,决云已向后院而去。“光斗住在哪里都好。我却喜爱你院子东边的跨院,清净无人,又通风凉爽。”
李臻意欲拦阻的右手僵硬地停在空中,他转过头,对上光斗的眼睛。少年十分无辜地嘻嘻一笑,眼神却狡猾之极。李臻不知为何十分忐忑,只得安慰自己,他们明日便去,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第二日清晨,未得安睡的李臻昏昏沉沉起了床,又命王五娘做了素蒸饼,生脍了鲫鱼,切了一盘鹿脯,另外又制备了几个小菜,挤挤挨挨摆了一桌。决云与光斗两个吃的十分开怀,李臻却只是喝了一小碗热汤饼。
决云突然撂下碗筷,十分深沉地道:“每年初秋,我族都会南下,前往潭州或者衡州过冬,已看倦了那里景色。”
李臻食毕,刚捧起茶盏,闻言心中不由一沉。
决云又道:“刚刚脱困之时,是再也不想回到长安。现在看来,长安却也有趣。虽然比不过蝲蛄岭林深树茂,野物肥美,但好在繁华阔大。”
见李臻警惕地看着他,决云索性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这宅院也算空旷,许多院落无人居住。”
李臻避开他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水,捧着茶碗的一双手却忍不住颤抖。
茶盏轻响中,决云恣意而笑,目光灼灼:“决云留在这里与你做个伴如何!”
未曾咽下的茶水就这样呛在喉中,李臻一时咳嗽不止。
决云伸手去抚他脊背,更眯起眼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李臻定然不会反对。不过未曾想过你会欢喜成这个样子。”
粗大手掌轻轻落在他脊背之上,李臻周身的毛发都欲竖起。他脑中飞快地想着回绝的借口,余光中却看到决云的森森白牙,不由万分惊恐地想:鹊巢鸠占,引狼入室,说的莫非就是如此情形?
☆、番外二病与药(上)
天梭布坊送来了他前几日定制的天青色直襕袍。李凌又翻出自己那条刺绣了连绵云纹的白锦带束在腰间。铜镜之中,青年眉目清朗,腰身挺拔,英气勃发。转念一想,那条孔雀蓝团窠花腰带好似更加合适。正要开箧翻找,却听窗外赵妈低声与他传讯:“抱真进了院子了!”
李凌想了想,三两下脱下直襕,团做一团,塞入衣箧之中。只穿着白色细麻中衣,上了床后,又扯过被子半盖在身上。他闭着眼,做出一副虚弱姿态,耳朵却竖起,听着院中声响。
赵妈一定拉住了抱真,或许还像幼时那般去捏了他面颊,使得抱真羞涩地嘿嘿而笑。赵妈好似全然忘了他的叮嘱,又絮絮地问起韦望春和夫人安好,更说起自己后颈疼痛。抱真似是认真地查看了一番,又沙哑着嗓音道:“烧、烧艾灸治,可以疏通此处经络。”
听到这里,李臻实在忍耐不住,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赵妈这才恍然想起房中还有他这个“病人”等待,忙将抱真引向门口,说过几日再请他诊治。
前来时脚步分明那样急切,此时却在门外踯躅起来。半响,才听到抱真问道:“二、二郎,我能进去么?”
他忙道:“进来吧!”出口后方才发觉,这三个字应得太快,未免太过急切,太有底气了些。但好在抱真没有什么复杂心思,也不怕他就此生疑。
抱真见他真的倒卧床上,便不再迟疑,快步走到近前,将自己的鹿皮医囊放在一旁,急道:“未……未听说二郎战中受伤,怎么这样严、严重?伤在何处?”
与灵武雪衣一战,巢山虽然取胜,却也大有折损。伤残的兵士被安置在十余个病坊之中。韦抱真奔波于各病坊间,不知疲惫,荒废寝食。短短几日,原本丰盈的面颊便有些消瘦。他无心理会自己仪容,只随便束了头发,也不管身上衣袍早已皱皱巴巴、脏污不堪。
李凌听他沙哑着嗓子问自己伤在哪里,心中不忍,又有几分恼怒,指了指一旁的几案:“那里有一碗赵妈熬煮的乌梅浆,已经晾凉了,去喝两口润润喉咙!”
抱真极是执拗:“不、不口渴。二郎你究竟伤、伤在哪里?”
李凌无奈,只好随口道:“右边手臂被人扭伤,抬举不起。”
抱真面露忧虑之色,随后便伸手去按捏他臂膀。李凌十分受用,无论他手下轻重,只装作毫无知觉。只可惜,那十根异常灵活的手指,在他肌肤上停留片刻便遽然离去。
李凌回过神,却见抱真俯□自医囊中翻找,取出一个卷起的针袋,利索地展开后,露出数十枚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银针来。抱真捏出一根足有四五寸长的,十分庆幸道:“好在出来时带、带着这袋银针。”
针尖寒芒一闪,李凌心中也是一凉。他不惧战场拼杀,偏就惧怕这医家的长针、火炙。扯谎说自己在战中受伤,无非是想见抱真一面,不想却要受这针刺之苦。
看着抱真清澈无垢的眼睛,李凌只好把心一横,利索地脱下中衣,袒露出胸背。
良久,却感觉不到尖利疼痛。李凌迟疑地转过头来,只见抱真瞪着圆圆的眼睛,面上遮掩不住地绯红一片,嗫嚅道:“只需卷、卷起袖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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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大义凛然地伸出手臂任抱真扎刺,心中暗暗计算着银针数目。六七针后,抱真却再无动作,他缓缓睁开眼,却见抱真伏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李凌小心翼翼地取下他紧紧捏在指间的银针,飞快地扔到地上。又俯□,心满意足地端看了一会儿他熟睡脸孔,方才附在他耳边轻笑道:“并没有诓骗你。李凌确是病了,病得沉重。怕是只有抱真你这味药,才能医治呢!”
☆、番外二病与药(下)
李简天生一副薄唇。常有人说,生有这样的嘴唇,主人定是寡淡薄情。如今李简就这样转过头,冷冰冰笑了起来,抿紧的嘴唇轻轻翕合:“不自量力!”
他心中剧痛,遽然睁大了双眼,满面冷汗地自梦中惊醒。粗喘着坐起身,目光飞速地扫过这个空空荡荡的宫室。幸好,照顾他起居饮食,寡言而枯瘦的老宫人并不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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