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那你之后怎么做了小姐了?”
她情绪急剧转变,突然变得悲愤起来,“那个时候,我什么糖都尝过了一遍,色普龙,补佳乐,螺内酯这些固然是不在话下,我还给自己打针。那下手的滋味,我都不敢想。但我就是觉得值得啊。值得!可是,到后来,身体的变化,当然还是被家人发现了啊。家人发现之后,就将我赶出家门了。我没有学历,没有技能,扛着这样一个女性的躯体,可身份证上写的是男性。男性!户口本上,写着的也是男的!男的。找工作时被人耻笑,也没有钱。于是,我唯有成为性工作者。
社会大众的歧视,实在让人无法招架。这个传统思想男尊女卑的社会,谁能接受一个男人变身去做女人呢?那些女同里的T可以穿成男人上街,没有人会歧视她们——可是我们呢?我们男人穿个女装必然要被人指指点点。我可以怎么样呢?怎么样呢——……”
说着说着,我发现她哭了,忙取出纸巾给她擦眼泪。我承认,她是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可我觉得她也怪可怜的,并不会歧视她。
后来,文萱走了。临走前她告诉我,这些年里她很努力,在那些喜欢“带jj的女人” 的变态男手中赚到了足够的钱,可以飞去泰国做下体切除手术了。因为她现在其实已经一身是病,每次都要感冒三个月,咳都能咳出血来。再不做手术的话,药的副作用继续,命都要没了。药又不能不吃,否则雄激素会反抗,一身长毛长胡子。
她说,她是一个正经纯朴的女孩子。不是别人眼里“带jj的女人” !
我想,我也就只能祝福她了。希望结局是好的吧。
3升起
这么想着,我在悦野夜总会待了有半年的时间了。刚好,舞厅缺人,上级就找了我去帮忙。
我本来就称不上有什么歌喉,也就只能跳跳舞了。说来我早年也是学过几年舞的,那会儿跳的都是爵士舞,现代舞之类,可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在这边,跳的基本不是钢管舞,就是艳舞。
漂亮的舞娘站在舞台正中间,穿着艳红色的紧身衣服,跳着舞。能露的地方,差不多都露了。我则在后面伴舞,或者做跑腿搬器材的。舞娘偶尔还会上钢管,张扬着因经过悠长训练而线条异常美好的双腿,将美妙的身姿用动作展示给我们看。胸部在颤动,阴部若隐若现,在场的人无不拍手叫好。
我站在舞台上,我感觉到有一双双火辣辣的视线,正在穿过台上的灯光,穿过繁杂的人群,视奸着我们。它们似要将我们一一看穿,将我们的肉体和隐私全部看透。我无法躲避,也无力招架,只能够被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欲望的眼神所侵蚀、吞没。
有一位舞娘曾经一脸无奈,皱眉,叹着气告诉过我:“你知道吗?我们呢,大部分都是舞蹈学院毕业出来的学生。趁着年轻,尚有几分本钱,最漂亮的人基本都试镜当明星艺员去了。相貌平庸的人,不是去做舞蹈表演,教舞,就是来夜总会跳舞赚外快。二十岁的女孩子,这么消磨着消磨着,青春也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来这里跳舞的姑娘,她们脸上总是铺着厚甸的一层粉,画着浓黑的眼影,粘着假的大眼睫毛。
谁也看不清楚谁的样子了。
有一次,跳着舞的时候,其中一个用欲望的眼神看我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嘴角含着些笑意,对我说:“小伙子,长得不错嘛。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正是蒋总。
蒋总是一个很有钱的总裁人物,看上去已经有四五十岁了吧。当红的头牌、我的上司水蓝姐,是大家公认的他的情妇,他在这所夜总会里的皇后。他一脸皱纹,长得不好看。我知道他这样问是对我有企图,但我哪有资格拒绝他的意思,我十条命都不够被打死的。
“我叫子皓。”我说。
蒋总笑道:“来我的房间,陪我坐坐吧。”
“是。”我面带微笑,乖巧地说。
我跟着他走,去到他坐的房间。房内,水蓝姐坐在蒋总身边,看到我一个来“分薄蒋总对她的宠爱” 的人进来,一脸不悦的样子。我给蒋总倒酒,拿起酒杯,服侍着他喝完。蒋总大笑着说:“呵,不错,小伙子看着乖巧,像只小白兔,倒也挺会伺候人的。端杯子的手势,还端得挺周到。”
这半年来,我在夜总会里早已学会了讨好、服侍有权有势的人的方法。我好比是客人的一只听话的小绵羊,上头的一个说话恭维不露锋芒的好伙计,同事的一位无所不谈善解人意的好同伴。事实上,我早就不是我了。每天带着面具做人,将真实的自己掩藏在面具之下。
换着以前的我,听到蒋总这样侮辱性的话,早就生气得不再活下。可现在,我已经习惯了,麻木了。习惯了他人的轻视,习惯了别人眼中的卑贱。我的心是黑色的,早已不复是当日校园里,那个纯真热情的小男孩了。
后来,蒋总每次来夜总会都点我,我每次就坐在他旁边最近的位置,看他满脸皱纹的丑陋皮相,心里犯吐。那个位置明明是世凌的啊,从前只有他才会坐在那个地方,我们离得特别近。近到,一抬起头,就能看到他漆黑亮丽的眼瞳。他绵长而动人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闪闪动人。
我初恋而又羞涩的心,也随着他大大的双眼而一下下跳动着。一颗心挂在那里,上上下下地,蹦个不停。
昨日黄花,不见影踪。
这才明白以前总听人说,“坐在你旁边,心里却想着别的谁。”这句话是什么含义。内心一下一下地抽痛,想哭,却又没有眼泪容我哭出来。
“皓皓,怎么了?”蒋总的声音唤回我的神志,他摸着我的头,“在想些什么?”
我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道:“没有什么。”
此时,蒋总邪笑着,将手伸进我衣服的下摆,拨动了数下我下面的部位,色色地道:“小皓皓下面那团东西倒也挺可爱,软绵绵的。”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好恶心!他的举动,令我直想犯吐!嘴上却还是温柔地说:“蒋总,我不卖身的啦。”动手动脚的客人,我屡见不鲜,倒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见我拒绝,他也不怒。他将手收回去,摸了下我的头道:“没关系。皓皓不卖那个,那我们就不玩那个的。叔叔带你去游乐场玩!”
我知道,到这时候我再也不可能不知好歹下去了,蒋总我得罪不起。旁边的水蓝姐也使劲地朝我打眼色,向我点头,示意我说好。别得罪有钱客人,自寻死路。我唯有点头,说:“好。都听蒋总您的。”
第二天,我和蒋总、水蓝一起去了游乐场玩,还四出逛街,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我看到了明媚的天空,蓝白交间的晴天,耀眼的阳光,仿佛是人间最美的天堂。我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热气球,定在阳光灿烂的天空中,画面充满希望,美丽醉人。
我跟他们两个,像是一家人一样。一起玩这个玩那个,十分地开心。好比蒋总是大哥哥,水蓝是大姐姐,而我是他们两个最小的弟弟,被他们宠着。我全程挂着个大笑脸,把半年的喜悦和欢笑全都在同一天中笑了出来。可以说,这一天是我这半年来最快乐的日子。习惯了白天睡觉,晚上上班的我,好像从没试过见到太阳的光亮,和那热烈如光的温度。我属于黑夜,我是皓月之子,沐浴的从来只有月光的冰冷,而不会有晨光的照耀。
那一天玩得很开心,之后,蒋总向我提出包养。他开的条件很诱人:一套单人房子,每个月存钱进帐户五万块钱,两张卡任刷。这样似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估计是我在夜总会混多少年,都混不到的吧。
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因为我不想为了钱,失去了自己的自由,永远地依附在别人的身上过活。
这样的日子,终是不会有什么出头的,这世界哪里会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可是,我现在这样过下去,难道就会有什么出头天吗?我不知道。
每一天过着,仿佛都在算着今天,不会去想明天的太阳。
那天的游乐场,热气球下的太阳光,是再也不会照射在,我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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