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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陵逝烟半垂着眼帘，眼里冰冷的光一闪而过，心冷如冰，此仇不报非君子。

走过湖边，一眼望去浩瀚无边，旷阔如大海，昏昏沉沉的天空并没有让这“玉海”黯淡许多，湖里隐约能看到深处散发出来的绿光，那光芒藏得太深，岸上只能隐约看到一点，也不知道底下是什么玉，竟能填了湖底，白天古陵逝烟站在高楼上看到湖底的翠绿的玉，仔细看看似乎还别有洞天，他从未自己下去过，纵使他再喜欢玉自己下去也没意思。古陵逝烟突然出声道：“我们到‘玉海’底下看看，这么久都只能在楼上看看，不知道底下是什么光景。”

迷达听到后，停止了脚步，他向湖面望去，把古陵逝烟放了下来，他其实也想带古陵逝烟下去看看，为了博古陵逝烟欢心而建的东西，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灰蒙蒙的天空越发阴暗，冷风越来越急，远处的天际还弥留一道灰白色的光，想必湖里更冷，而且很深，理应下面会很暗，那散发出来的光不知道是什么，在这种时候看异常的吸引人，迷达暗含着几分愉悦，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水里便没有带你下去过，你想看我们就下去。”

天际下起了细雪，细小的雪花被冷风刮得四处飘零，入冬一来的第一场雪夹着小雨，温度骤然降了许多，天寒地冻还要去水底无疑会被冻坏，然而迷达似乎很乐意带古陵逝烟下去。“我给你样东西。”迷达手一番，手掌上闪过蓝紫色的光，一件狐白大裘挂在他的手臂上，有些沉，他把衣服披在古陵逝烟身上。古陵逝烟也不推辞把衣服拉了拉，大裘无太多装饰，简洁又高雅，虽是狐皮的，但他隐约看到一条银白蟒缠着他，蛇头从后背伸到他前面来瞅了他一眼，他再仔细看时却消失了，古陵逝烟顿时感觉到身上暖了许多：“这是烛阴，为何今日把它给我了呢？没有它你依旧可以带我下去。”

“真适合你。”迷达低声说道，隐含不住的赞叹，没有回答古陵逝烟的问题，仿佛若有所思，他再仔细看了一眼披在古陵逝烟的大裘。“我们下去吧。”

古陵逝烟点头，再看了看迷达的脸，还是那样的平静，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喜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没有等迷达，一阵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他，大裘竟顺着这上升的烟雾像盘着的蛇一样动了起来。一条银白蟒蛇窜出白烟，一下窜入了湖中，眨眼之间便不见踪影，蟒蛇在水中畅通无阻的游动，速度快得惊人，身躯一摆便下潜了几十米。

古陵逝烟感觉这个形态在水中行动自如，甚至连呼吸也是，湖水中比岸上更加冰冷，虽能减少许多，仍能感到到一些，冰冷的湖水从身上淌过，对于这件“来历不明”的衣服，迷达似乎不想多说什么，古陵逝烟把这个问题压在心底。下潜了不知道多久，这个湖深不见底，下方绿光幽幽，透过玉石雕刻的空隙透出，迷达在后面追赶古陵逝烟，古陵逝烟比他起步快不少有些难追上，古陵逝烟感觉到后面湖水的波动，下潜中回头看了看。后面有一条色彩鲜亮的蓝紫色巨蟒追着他，体形看起来差不多是他的两倍，上面湖面平静无波，透着天空的灰白色，灰暗的湖中细看巨蟒的鳞片，竟还能隐约看到流光溢彩。

底下的玉石近在咫尺，幽幽绿光越来越亮了，雕刻的镂空缝隙在这巨大的玉上有些可以容一人过去。随着水波的波动的加剧，古陵逝烟感到对方已经追上了他，眨眼一瞬对方那巨大的蛇身盘旋着缠上他，古陵逝烟停留一下便溜出了对方的怀抱朝一个镂空窜去。

底下更为美妙，好似去了另一个世界，那玉雕做的琼楼玉宇，让人误认为是倒悬的龙宫，欲界本就不属于人间，只是低下的风光与欲界一贯风格完全不同，倒悬的宫殿让人一时难以习惯。古陵逝烟窜进一个门，抬头看了一下，玉石宫殿的地板像天花板一样贴在他头上，宫殿高十几丈，往下一看犹如深渊，只见一片幽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湖底下的星光犹如繁星坠落，青色蓝色的小光点漂浮在水中，当蛇身游过时，它们一下四散开来，有些再次聚在一起。巨大的柱子看不到尽头，像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通道，古陵逝烟顺着那巨大柱子下潜，迷达跟在他身边，但那柱子并没有通往尽头，走了很长一段到了穹顶，穹顶上雕刻有许多奇妙仙境的图，衣着飘逸的仙人在仙居饮茶、抚琴，这里幽暗朦胧的光芒让这图添了许多难以言说的神秘。

古陵逝烟往后看去，那窗口和门透出更底下的幽暗，他朝一个窗户出去，依旧是宫殿，这里曲折又宏伟却像个迷宫，这里只有最常见的家具没有别的杂物，翠绿的地板与床相连，不到半人高的床榻呈现白绿色，那凸起的长枕则是晶莹剔透的。

透过下方层层窗户，好似看到了宫殿之外，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古陵逝烟脑中闪过几个画面，但暂时没有细想，他来到迷达身边，贴上迷达的后背，环顾了一下这里，掩不住的愉悦：“‘玉海’奇观宏伟恐怕是再无其他可以堪比，只是……这庞然大物是你我成亲前筑的‘玉海’，还是玉海九□□？”

“你怎么能想到玉海九□□。”迷达半环住古陵逝烟，带他潜向别处，他算是直接告诉了古陵逝烟这只是建筑，古陵逝烟还是略持疑虑，他带古陵逝烟穿过几个门，来到刚才古陵逝烟细看的那个窗户前。

窗户外黑凄凄的一片，湖水比上面更冰冷，迷达环着古陵逝烟在窗户边望着。

古陵逝烟放眼一看，窗口外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黑得渗人，但是迷达好似透过这些看到了什么，他已经想起来了他去找玉海九□□结果到了这个场景，这是之前发生过的事，迷达送给他这件大裘的那天，他们确实到湖底了，也漂浮在窗边看着黑漆漆的下方，只记得当时太黑了，什么都没看到，他就和迷达上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到了以前的情景中。

深处的黑暗中好似看到一个飘动的东西，滑腻的表面闪过微亮的水光，那只冰冷的黑色眼睛正盯着两人，它阴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它一闪而过，这样悄无声息的潜伏在底下，对上方的情况了如指掌却又安静得好似从不过问任何事。

下面的湖水也是如此平静，静谧得不可思议，没有鱼也没有植物，唯一活着的东西恐怕是隐藏下面那个怪物了。

“刚刚……我看到了什么，那是玉海九□□吗？”古陵逝烟问道，他想如果不是，迷达就不会和他站在这里呆那么久，每次说起玉海九□□的事迷达都不想说太多。

“算是。”迷达一直看着外面那黑暗的地方，那只阴冷的眼睛再也没有出现过，他对古陵逝烟说。“我们上去吧。”

两条蟒蛇相逐着游上水面，时而纠缠在一起。许多事情萦绕在古陵逝烟脑中，在盘古时代欲界便已存在，这漫长的岁月埋藏多少不为人知的事，玉海九□□是欲界的象征，想来也是很久以前便存在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阴暗的湖底。只听水面一声巨响，蟒蛇快速冲出水面，水滴还未落下蟒蛇便以化回原形，迷达揽着古陵逝烟，两人在湖上几个闪现一下便回到了岸上，两人浑身都是水，沾了水的衣服格外沉重，水从脸颊滴落。

迷达用手拭去古陵逝烟脸上的水，仔细端详着，连那像扇子一样的睫毛也挂着水滴，沉声说：“你是我最爱的古陵逝烟。”他看起来有点严肃，好似决定着什么事。

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古陵逝烟对眼前情景再熟悉不过，不知这场景要延续要什么时候，只是再次听到表白还是会怦然心动，古陵逝烟再次伸手抱着迷达，对方也抱着他，他把脸颊贴在对方肩膀，脸上的冰冷湖水犹如融化的冰水，从他眼角滑过脸颊，再从下颚滴落，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轻得飘渺：“你是最爱我的人。”以前有过一个冰王，如果算杜舞雩就是两个，那两个古陵逝烟从来不在乎，所以他不会惆怅，只是有点“惋惜”，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像幻境一样的场景，想不到玉海九□□竟然想这样骗出他的事来，不知道玉海九□□知道了多少。

周围的景色竟有些晃动起来，古陵逝烟回想起来，尽管迷达基本上没有亲切的叫过他“古陵”，但确实是最爱他的人，他自然也是对方最爱的。随着内心的波动，周围的场景晃动的更加厉害，脚下却没有晃动的感觉，古陵逝烟往后退了一点，眼前的迷达的人影也开始破碎了，湖裂成块，天空也是破裂，再一次剧烈晃动，这些变成了支离破碎的碎片四处飘荡，然后成光点消失。

雪山的情景再次重现，古陵逝烟环顾四周，还是之前走的那个地方，空荡荡的，只有黑色冷硬的石头。雪地上忽然长出奇异的花朵来，花朵十分巨大，大概有两人高，中间穿一个洞，看到里面腐败的内部，花瓣是枯黄的颜色，粗大的藤蔓有一些也是干瘪瘪的，这些花朵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有一股让人作呕又莫名上瘾的气味。

荒芜的雪山立即变成了花园，只是脚下还是雪地，天空不再下雪，此刻干燥又明亮，好似暴风雪过后的晴天。花越来越多，犹如花海，古陵逝烟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看到前面有一个更巨大的花蕾，紫得发黑，却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还藏着个人，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下身与那花蕾相连，他容貌不错，头发随意披散，穿黄绿色的长袍，衣摆盖住了花蕾的一部分。古陵逝烟上前一些，仔细一看花蕾中的人，那人白色的头发，绿色的□□长袍，分明是裳璎珞，裳璎珞已昏迷不醒躺在里面。

“玉海九□□，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并不是这个样子。”古陵逝烟对上面那个半躺着懒洋洋的人说道，他打量着上面的人，对方那黑影的样子给他太深的印象，传说级的玉海九□□难道就是这个样子。

“哼。”玉海九□□神情高傲又自负，简直想不明白古陵逝烟有什么资格跟他说话，后面的花给他做靠垫，他慵懒的一指古陵逝烟旁边的一块空地。

空地上冒出一个小花苗，非常的细嫩，好似一折就断，然而它快速的成长，眨眼就到小腿了，古陵逝烟指尖上跳跃着蓝紫色的光焰，随意往小花苗那边一抬，花苗被蓝紫色的光焰包围，烈火烧着它，细嫩的幼苗一下子便枯萎了下去，干瘪枯黄，好似死鱼一样躺在雪地上。

“哈哈哈！”玉海九□□笑了起来，没有怒意，倒有几分落寞，他瞅了古陵逝烟一眼，笑声过后这雪地的花海竟显出一丝的寂寥，古陵逝烟从容淡定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玉海九□□轻笑着叹息一声，他移开了目光，不再希望在古陵逝烟脸上看出任何神情，他说道。“古陵逝烟，你知道吗，你和魔佛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骗子。”

古陵逝烟冷峻的脸被寒风刮得微红，他紧绷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笑容冷得比寒风还有刺骨，他翘着手指一抚快长至腰间的发绳：“你真的都知道了？还以为你要告诉古陵，古陵所不知晓的事，没想到……”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十足像只老狐狸。

“你还在装什么，什么事你都清楚……只是，为何会走到这个地步。”玉海九□□感觉自己心如刀割，话中毫不掩饰的悲伤，纵使古陵逝烟再有心计，一个凡人在魔神面前都是渺小的。“世间还是一片混沌时，欲界便已存在，在当时还没有人类，只有魔与神。我一直在欲界初天，有魔佛的时候便已有了我，我们一起存亡，于是我便成了欲界的象征。欲界越发强横，后来我就一直呆在欲界初天，不问外面的事，魔佛依旧每天来陪我，一如往常，我听辅座忘尘缘说他让你与魔佛见面了，我并没有在意。可是魔佛好像越来越在意你，虽然他很少提及你，可能他不想让我知道吧。过了一段时日，忘尘缘来见我，他说后悔把你引见给魔佛，建议把你杀死。我让他去找魔佛，他说他已经找了，魔佛并不想理会他的建议，所以来找我，如果是我的话，魔佛会答应的。可是我想，杀死你就像杀死蝼蚁一样，你这样朝生暮死的浮游并不值得我动手，几十年的光阴对我来说太短暂。”

古陵逝烟眼中有一抹光一闪而过，表情有点僵硬，好似被说中了某种心事，随之一笑，那种事已经不在乎，他不会是朝生暮死的浮游，不管用什么办法，他说道：“你还是接受了忘尘缘的建议。”

玉海九□□缓缓闭上眼，叹息一声，长发扫过他的脸庞：“当时我还以为我在魔佛心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我错了，我和魔佛说如果他选择我，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战云界把你杀死，他答应一起去战云界了，可是他并没有杀死你，最后一战中，我要杀死你轻而易举，我没有这么做，我在想一开始我是不是错了，魔佛一开始就不在乎我罢。”

最后一战古陵逝烟确实体会到了那毁天灭地的滋味，那次玉海九□□确实出手了，天上那只看不到全身的怪物，他险些也以为自己要葬身在那里：“……那次险些让我葬送性命，但我还是活着，那是我与他假扮最长的桥段，作为欲界魔佛，只是想安抚你罢了。”

“是这样，也难怪后来你若无其事的和魔佛见面，然后不计较那些伤害成亲了，你从未没有承认是那天是一场骗局，我没有怀疑太多，这个骗局延伸了太久了……你是骗子，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为了与魔佛成亲的事是真的。无所谓了，可是为什么魔佛要骗我。”玉海九□□的脸上显露些疲惫，他靠着背后的花朵。

花海中的花瓣逐渐凋零，飘扬在雪山中，它们越飘越远，逐渐不见了影子。雪山的场景也随花瓣散去，掩藏在时间的场景重现，或许它可以重现这个盘根错节、不为人知故事的一角，古陵逝烟看到了自己烟都的一片竹海，好似一副虚幻的画，看来玉海九□□又在看他的记忆了，玉海九□□确实强大得无法估量，行走在雪山中也能让人迷离产生幻觉，失去自我。古陵逝烟淡然一笑，他现在已经不介意这些故意隐瞒的真相暴露出来，四周画面一闪，好似有一阵疾风把他推着往前走，他一下进入那竹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