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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面具下藏着的英俊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低沉又带点疲惫的沙哑，跟他带着面具时截然不同，他问：“你还能走吗？”

当他环着凯尔的腰，凯尔的手架在他的脖子上艰难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时，凯尔不由地再一次的向拉奥发出感慨，说真的，他今天呼唤拉奥的次数大概比他过去一年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但他真的觉得今天大概只是他的一个奇妙梦境，在梦里超人被一个几个小时之前刚见面，并且一见面就被他揍得吐血的古怪人类救了。

于是他迷迷糊糊的问蝙蝠侠：“你是谁？”

那个扶着他的、有点儿阴森森的男人看也没看他一眼，但他挑起了一边眉毛，这动作该死的英俊，哪怕他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脸上还沾着不知哪儿来的浮灰。他用一种听起来绝对不是轻松愉悦的声音冷冷答道：“这可不是个搭讪的好时机，超人——时间、地点、人物没一个符合要求，所以现在，烦请闭嘴。”

凯尔居然忍不住笑了，他现在全身虚弱无力，头又痛得要命，连站立都要依靠一个人类的搀扶，更别提外面还有一个亟待他去拯救的世界，可是他还是笑了，“所以我是被拒绝了？”

蝙蝠侠终于屈尊纡贵地低头赏了他一记白眼，那一眼还带着点诧异，似乎没想到区区外星人也懂什么是人类的幽默感，然后他恶狠狠的回答说：“没错，你这个该死的外星傻大个。”

4

就像所有的英雄故事一样，主角最终打败了侵略者。而克拉克希望 “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另一半结局也能如期上演。

他们终于把达克塞德军团赶出地球，克拉克刚来得及换下制服就接到佩里的电话，伴随着“你他妈的被外星人吃了吗到现在才接电话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办公室”的咆哮。睡眠在英雄之夜是个奢侈，克拉克赶到星球日报大楼时办公区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对周围的同事或者电话那头大声叫嚷，简直就像一个炸了锅的菜市场一样恐怖。然而这让克拉克安心，这才是克拉克?肯特应该待的地方。

一只手拍在他肩上，“克拉克，”露易丝带着点担心的表情看着他：“你不接电话，老天，我们都被你吓坏了。”

克拉克看着她，她脸上的关心是那么明显，好像已经忘记了十几个小时之前他们不愉快的谈话，“哦，”他依然有点尴尬，但同时也很感激，“我……我邻居家的孩子一个人在家，他很害怕，我过去看看他……手机忘在家里，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露易丝的表情显示她刚刚想起来他们还处于争吵后的冷战状态中，她有点僵硬的回他：“行，那就好。头儿刚刚念了你三次，你知道，依他的性子，要是写不出什么让他满意的东西，你就完了。”

克拉克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带着傻气的温和笑容，“我知道，谢谢你，露易丝。”

这样直接明白的善意让露易丝也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于是她问：“那你要咖啡吗？我正要去茶水间。”

第二天佩里大发慈悲的放了克拉克半天假，克拉克用这半天的时间重新拟了一份超级英雄专题报道的大纲。一夜之间那些被政府追捕，被群众怀疑的超能人类就成为了全世界的英雄，大街小巷，年女老少都在谈论着他们。克拉克像一个激动地孩子一样一刻都等不了，以至于连这弥足珍贵、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的假期都放弃了。他想告诉世人更多的关于这些英雄们的信息，他想告诉世人英雄们其实都只是些想要保护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他想告诉世人他们被这样一群拳拳之心的赤子们保护着是有多幸福。可是他又不能，他不能告诉他们闪电侠供职于CSI绿灯侠用黑莓手机而蝙蝠侠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来得更英俊。他改了又改，删了又删，最后总算弄出一份像模像样的东西发到了佩里的邮箱。几分钟后他就收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复，就一个字，“行”。有时候他不得不怀疑佩里其实跟他一样是个外星人，不然没法解释他充沛的不像话的精力。

然后他想起，他应该去向露易丝道歉，正式的那种，也许还要一束鲜花什么的。露易丝说的没错，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理想主义就对别人的行事方式加以妄定，也许那枪手的母亲就是个毫无人性的老毒虫，也许就是她的所作所为逼得她儿子走上了这条绝路。露易丝并不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虽然她不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拥有天真的热情，而正是这种特质让克拉克和超人都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那个时候露易丝会说“正义永不会被掩埋，而我们所做的，就是把它从腐败的泥潭中挖出来”，现在的她大概只会讲“让真相成为我的墓志铭”。她被这可恨的时光和人情磨掉了棱角，却因此变得更加美丽与光彩夺目。没有改变的是他自己，他自己固守在克拉克?肯特的方寸之地，躲在一个卑微的躯壳里用神的眼光来衡量露易丝?莱恩，他凭什么。

所以当克拉克拿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站在露易丝的公寓门口，看着露易丝穿着浴袍，湿着头发来开门时，他的心脏无从掩饰的加快了跳动。露易丝难得的没有化妆，但那被热水熏蒸成粉红的脸颊充满了活力，她眼神慵懒，头发凌乱，像一只刚吃饱了的小猫一样动人。

她对克拉克的到来似乎很吃惊，还有点尴尬，克拉克想她大约是从没想过会以这么一个过于私人的造型与他会面，于是他认真的开口说：“露易丝，关于昨天早上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哦……哦，那个，”美女记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接过那束花，“原谅你了。”

然而她的身子倚在门上，没有请克拉克进去的意思，她把花抱在胸前，一个典型的不欢迎的姿态，即使由玫瑰装扮也是一样。克拉克有点不知所措，他不能判断露易丝是真的原谅他了，还只是给他个台阶，让他不至于太难堪。

“宝贝儿，什么事？”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房门内传来，露易丝的笑容里掺杂了一丝尴尬，还没等她解释什么，小镇男孩克拉克就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说：“哦，抱歉我还有点儿事，我……我先走了。”

他连个离开的借口都不会找，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到那男人带点笑意的声音，“追求者，哈？”

以及露易丝带着点恼火的声音，“不是，一个同事，现在，回你的床上去。”

克拉克?肯特爱着露易丝?莱恩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在星球日报编辑部都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久到别人再以此调侃他而他不会尴尬，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爱着露易丝了。他最初的那些火热的激情早已褪去，转变为体温一样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的存在。他会帮她校对稿子，帮她带外卖，顺从她所有的主意满足她所有的要求。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居然一点也不难过。

他在那一刻的如释重负迫使他去面对那个一直不愿直视的现实，那就是他没办法真正爱上什么人，或者说，没办法让什么人真正爱上他。他和超人凯尔-艾尔是共生体，而在感情上他们互相独立。这个荒谬的悖论让他在露易丝爱上超人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却只能看着事情无可挽回地向他最不愿接受的那个方向发展下去。克拉克从来不知道他对这段爱恋的绝望已经那样深刻，深刻到毁灭对他都是莫大恩赐。仿佛那把一直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没法把剑取下来，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它早点掉下来。这就像是一个关于爱与孤独的最残忍的诅咒，它加诸于超人之身，却要克拉克来承担后果。

可他甘之如饴，他必须甘之如饴。

5

当佩里跟克拉克说那篇超级英雄的专题由露易丝接手，而他有新任务的时候他麻木地点了点头。佩里大概是把他的漠然当做了沮丧，难得的安慰了他，虽然他安慰的方式是一种过于夸张的表演：“开心点，克拉克，想想看，哥谭公费游，那是多少人都想不来的好事。”

克拉克勉强笑了笑，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肩膀出去了。经过走道的时候他听见了几声不怀好意的嘲笑，内容无非是“哦看哪傻大个被暗恋已久的女神挖墙脚的感觉一定好极了”，云云。他懒得反驳，他早就习惯了。

露易丝在他的办公桌旁等他，“克拉克，我……”

他抬了抬手止住她的话头，轻声说：“我知道，露易丝，这没什么。而且我觉得采访正义联盟的赞助人同样有意思，”他尽力做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更美妙的是，佩里答应给我全额报销来着，我可得好好享受他的慷慨。”

他的演技应该不错，因为露易丝欲言又止，然后向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克拉克拉开椅子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到接下来的采访对象上，他知道他的名字，从蝙蝠侠嘴里，布鲁斯?韦恩，哥谭巨富，嗯，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