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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石皓弈大声叫出那声辰珩时，走在丰乐街的一个人停住了脚步。此人一身灰布衫，儒生帽，书生气的扮相，也许就是附近书院里的学子，他停下来寻找着刚才那声音的来源，眸光慢慢转向了金玉满堂的楼上。石辰珩手上正绕着仁宗赐给她的一块玉佩玩，上面蝇刻两字：辰珩。如时光初露的玉泽，这是仁宗在她十二岁那年召她进宫，见她第一眼时念出的感觉，直感叹他当年没把这孩子的名字没取错，后来专门找玉匠打这块玉佩赐给了她。辰珩咬着玉佩慢悠悠的看向已下马的石皓弈，目光远飘些许，看到了那个驻立在那的书生。

温雅怀玉，风调开爽，器彩韶澈。石辰珩脑子里一下就出现了这三个词儿，那人不似那些柔弱书生的孱弱，秀眉英姿，临风而立的恰好，让她一时看呆了眼。书生见楼上的那人痴目而视，侧头莞尔，刚欲走开，却见楼上飞下一物件，想也没想的扬手一抓，临了一看，一块翠色欲滴的和田玉佩被自己握在手里。石皓弈还没进门，恰好看到这一幕，走至书生面前一施礼

[兄台见笑，我那三弟就是玩性大，这物件都能玩得掉下来，幸得兄台接住，十分感激。]

书生见金玉满堂里有人拿着包东西走了出来，若没看错，该是银子，再次抬头对楼上看了一眼，把玉佩递给石皓弈，一言不发的走了，惹得后边接到石皓弈眼神送银子过来的小厮直想追，还是被石皓弈一把拦住了，不是人人都为财，虽说这是汴梁，也有身清心明的主儿。只是那书生刚才随手抓住玉佩的那一下，让石皓弈心里留了个神，那不是碰巧，那人，是个练家子呢。

小厮把一坛蓝桥风月拎上来，石皓弈一掌击开封泥，沁人心脾的酒香四溢，楚氏看辰珩嗅着鼻子就要往酒坛撞上去，一把扯回她

[小酒虫，看待会老爷回来看到你这迷糊样怎说你。]

正说着，爽朗的呵笑声从外边传来，只是这笑声中带了些许咳嗽，石老相公的身体在这一年，已经衰弱，一进门就点点石辰珩的鼻子

[小家伙就知贪杯，醉生梦死的感觉可好？不如趁爷爷还在，考个功名在身可好？]

辰珩哈啾一声打出个喷嚏，闻到石中立手上的龙脑香，仁宗身上的香料味，又和皇上私下谈过心了。

石中立这半真半假的话在辰珩看来就是拿她打趣，考功名？还娶亲呢。不过她今日没和爷爷绊嘴，看得出来爷爷有心事，三两杯酒下肚，石老相公的肚里藏不出话，拍拍石皓弈的肩叹了一声

[皓弈啊，这一趟走西边，可是亲眼所见了两军交战？]

石老相公这句沉叹把石皓弈又带回了几个月前的冰天雪地，李元昊突然称帝，攻下金明砦后，直逼延州，西夏军和石元孙，刘军所带的宋军在三川口相遇，西夏兵多势众，宋军溃乱，死伤无数。因当地风雪正盛，西夏军缺衣少粮，后也得许怀德偷袭李元昊得手，延州才得保住。可那些死人成堆的场面，石皓弈想起来就觉得周身发寒。

听得石皓弈把眼见之事说了一遍，石老相公当场嗟叹

[狼子野心的党项人！养肥的狼崽，要开始咬主人了！皓弈，从今儿起，你金玉满堂的里面，不许再见西夏的物件！]

石皓弈一愣，随即点点头，这事不应也不行，一路回来时也就早猜到会这样。石辰珩这才清楚爷爷和二哥神色都如此沉默的缘由，她真是身在温香软玉的地儿呆久了，这些事听来像极不真实的事一般。可也清楚，就在她长大的那个太原府不远的地方，有个叫李元昊的人，发动了战争，死了很多人。辰小公子心里突生堵塞，看看爷爷和二哥，气自己很是一无是处，浑浑噩噩的过着这日子，真是让人厌烦，可又能如何？真像爷爷说笑的那样去考功名？

3

3、梦辞 ...

话分两头说，石辰珩在金玉满堂楼下看到的正是角徵羽，她听见那声辰珩就想到了八岁那年那群野小子吼的那句话“石辰珩，怕媳妇儿”，这才停下来看看，已过十多年，黄口小儿成少年，也不敢冒然认别人为那个他，只是盯着她看的那呆傻样倒与当年傻愣在那的小孩有些神似。

她此次是从太原府第一次回京，角宗谅当年犯下的错在十多年后被时间冲淡，皇帝也不是个很记仇的皇帝，此次回来领了个翰林学士的职位，官品正三级，和皇帝又亲近了，仁宗发出的那些机密文件都得经他的手。只不过这角相公和石相公一样，身体都已老得衰弱，他的儿子角厚德又是个十足的忠厚之辈，爬到如今也只爬上个国子监，从四品，这差事说好做也好做，不好做的就是自太宗朝始，文人学子们的地位就大过武将了，这些主都不太好伺候。

不管如何说，一家人算是能在东京团聚了，这实在是个好事。角厚德打早就接到了女儿的书信说今日会到家，早就吩咐家人把家里清了一遍尘，又让夫人带着丫头细心的把女儿房间布置了一遍，女儿这十几年都在太原过了，他们只是有时候就过去看一下，心中愧疚啊，现在，终于回到了京城，老太爷前些日子叹了一句“可算稳当”，他这才敢把女儿接回来。

辰珩心里堵郁了大半夜，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个窝囊的人，到后半晌才迷糊过去，这一迷糊过去不打紧，她竟在梦中见到了那个临街而立的书生公子，后来的梦更是只能用荒唐来形容，醒来时正听得有人叫门，心虚的羞红着脸不作声，来人该是映影，府里的丫头只有她敢一直这样敲辰珩的门。后来敲得辰珩火气甚大趴到床边拎起只鞋子扔过去，砸中门框，也不言语，映影当然知道这是让她滚远点的意思，轻哼了一声，对身旁的枝翘耳语一番，枝翘就往若蚕那院跑开去。

若蚕来后和映影相视一笑，这三哥起床真是个难事，也只有她来，映影她们才能进到屋里去。轻扣了门边两下

[辰哥哥，要起喽，郡王府派人来接你过去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