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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珩披着黑色的斗篷走在风雪里，送她过来的马车因不知要等到何时而拒绝了在这寒夜里耗着，此时和汪把头把事情谈妥往回赶，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她石辰珩怕黑怕了这些年，不会因为潦倒过一段时日就不怕了，特别还是这北风呜咽的冬夜，简直是自个吓自个。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让她老觉得身后跟了个人，提着灯笼停在那里好久不敢转身，最后实在忍不住猛然回头，什么也没有，松掉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继续走了一阵，那种感觉又上来了，确是像有人跟着好，只是脚步和她动得一致，步子轻微不容易察觉罢了，虽又让这种感觉上了心头，可不知为何，这次倒不怕了，有一种莫名熟悉的安心感护着她的心，直到临近客栈了那种感觉才消失，又回看了看，确实没人，多心了。看着辰珩抖掉斗篷上的白雪走入屋内，隐在黑暗中的人转身离去。

第二日装货到中午，大家聚在一起祭了河神登船，黄河在此时虽未冰封，可那虎狼之风吹得着实骇人，这个船把头若不是急需钱用也不会冒这个险。汪把头把一坛血酒洒入河里，长啸一声

[开船喽！]

船工们的号子声吼得齐天响，紫瑟揪着辰珩的衣服既兴奋又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一切，见三哥一脸凝重的看着河水，她也不敢说什么，眼神到处乱飘着。远远的，紫瑟看见两个身影向这边走来，看不清男女，似怕这寒风都蒙着面，步子急快的往这边赶着，还没上船的豹子对着这两个人迎了过去，和那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后向船上喊道

[三爷！这两个人说要上船，你看怎么办？]

辰珩这才把目光从水面上收回来，面色平静的摇摇头，豹子了然明白她的意思，转过身又向两个人说了会话，过会脸色焦急的又向船上喊去

[三爷！她们说有急事赶回汴京，请您发发善心！]

辰珩已经没对那边看了，善心？不让上船才是善心吧，可是豹子一直在下面喊着，等着她回话，轻叹了一声，既有人定要选择与她同生共死，那便一起来吧。对下面做了个勾手的手势手走回了船仓，下面两个人中的一个人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的看着。

过黄河的货船客船都不似别的水道一样忌女子，他们认为黄河属雌神，反倒是很欢迎女子上船，认为这会保佑他们一路平安的到达目的地，当船把头看清上来的是两个女子后很热情的为她们安排了房间

[两位好生休息，有事叫我们便可，这河上风高浪大，别轻易出来走，吃饭时派人来叫你们。]

两位女子只是点点头，她们摘下了头上的风帽，脸上的蒙布还是遮着，这让船把头心里头有点疙瘩，劫商船的事他们不是没遇到过，不过在这种天气拿自己的命来博的还真没遇到过，更何况是两个女子，大概是见船上都是男子不方便摘下面巾罢，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紫瑟这丫头昨晚肯定是很晚才睡，这才刚上船不一会就昏了，边和辰珩下着棋边就往桌上趴了下去，辰珩把她抱上床后拿上棉斗篷出了房门，她想去看看货在船上稳不稳，倒不是不放心豹子他们摆得不行，就是想去看看，打发时间也好，求个安心也好。站在船尾寒风让斗篷瑟动的随风展动，辰珩也不觉得冷，抿着嘴对江面上有些浑浊的水发呆，她在想一个假设的问题，假若此行葬身这条河里，她这一生最不甘心最想做完的事是什么？她想到了一个名字，轻声呢喃了出来

[角徵羽...]

[辰珩...]

身后传来同样的呢喃，辰珩泣笑出声，这幻觉未免也来得太及时了。身后传来一阵有些虚虚幻幻的热度，那声呢喃在她耳边响起

[辰珩...]

僵硬且缓慢的转过身来，乱风缠起面前这个素颜玉肌的女子长长的发丝，一下一下的打在她脸上，微微的麻痛感，这不是幻境，是真实。

两人对望的时间仿若要把这对方这四年的一切都看进自己眼里一般，身后跑走的风景就是那流逝的时间重现，两人久久的看着对方，痴痴缠缠，就在角徵羽伸出自己的手想握住辰珩的胳膊时，辰珩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像不认识一般擦过她的旁边走过，走向船舱。角徵羽也回过神来，眸光中透的是意料之中，她记得一切，石辰珩会这么对她才正常。无奈的笑叹一声，转身跟着辰珩亦步亦趋的走向船舱，辰珩知道她跟着，却并没有转身相斥，就如一个夫君领着自家娘子回家一样的平常。角徵羽进门后转身把门轻轻关上，看了看床上的紫瑟，嘴角勾起温暖的笑

[长大了呢，都变得不认识了，她长得很像四叔，对么，辰珩。]

听着角徵羽这云淡风轻的口气，辰珩瞬间委屈得眼泛泪光，不过又迅速缓解了自个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角徵羽。呵，角徵羽。我实在不知道可以和你说什么，如果可以，你出去吧。]

角徵羽却只是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四年未见，坐下聊聊不可么，辰珩。]

隔着袅袅的热气，辰珩有些不真实的看着角徵羽，没变，也变了，没变的是哪些，变了的是哪些却一下说不清楚。从她脸上看出了些许疲惫，像是在极力强撑着不让人看出的疲惫，硬起的心肠又软下，也会过去，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些热茶，喝了一口茶润掉嗓子里的涩声

[若是来交待当年的事，我倒是洗耳恭听，亦或是来说明今天的相遇，我也坐这好生听着，你说。]

平静的语调里带着些激动的颤音，石辰珩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克制多久，或许下一秒她就能歇斯底里的纠着角徵羽的衣服哭喊声着问她为什么。四年重逢，各种假设的冷静都是假的，各种冷漠的表现都是装的，她想抱她，想吼她，想咬她！更想在她怀里大哭一场。

角徵羽看着辰珩又看入了神，直到辰珩避及这赤/裸的目光端起茶喝了一口她才回过神来，目光澄澈的坦然

[辰珩，当年的事，不管你信与不信，当年，我是为了救你。]

辰珩在愣神一会后嗤笑出声，还有比这更无耻的理由吗？角徵羽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做到这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还没等辰珩说出什么，床上的紫瑟一就而起，她醒了有一会了，见到角徵羽的惊诧也消化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