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说到这个,今天晚上伦敦大剧院有一出莎士比亚的戏剧,你想去看看的话我可以陪你,是贝莎夫人主演,她很不错。」
「是哪一出?」
「应景的。」
「我猜不出来。」
「仲夏夜之梦。」
这句话让道格拉斯先生一下子紧盯着德沃特公爵看,但是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抬起手臂,任凭一只蓝尾巴的斑鸠落到自己手上。也许公爵是在暗示他,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出仲夏夜的梦,都被爱的精灵错施了魔法。也许公爵先生要骑马,是为了婉转地表明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是即使肉体上愈合了,也并不表示精神上就没有留下恐惧。
对话这样持续下去可不成,小树林里面是个好地方,一会儿到了平原纵马奔腾,就不可能有机会说话了,那样到太阳下山还是一事无成。
「一会儿我们赛马吧,雅各。」
「噢……当然,公爵先生。」
「你怎么了。雅各,你没有休息好吗?」
「噢!」道格拉斯先生突然发觉自己被戳到痛处,一下子窘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但是接下来德沃特公爵的话语更让他无地自容。
「你能吻我一下吗,雅各?我突然很想你能吻我。」
道格拉斯先生完全愣在了当场,德沃特公爵笑了一下:「还是我吻你一下吧。」
但是当德沃特公爵的嘴唇覆盖上来时,道格拉斯先生确实无法控制不给予热烈的回应,他伸手搂住对方的肩,他是多么、多么地爱这柔软的淡栗色发丝、蓝色的眼珠以及这尖挺的鼻子,如果可能的话,他多么想把这些美妙的东西都切下来,泡在福马林里,永远永远属于他!但是道格拉斯先生明白,这是最后给予他的馈赠,他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相爱了,德沃特公爵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被他自己的愚蠢破坏殆尽了。
即使这个吻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就此通往永恒,道格拉斯先生还是希望它能更长久一些,他想将对方永远抱在怀里,紧紧地,他舍不得松手。
但是再漫长的吻都得有结束的时候,因为生活经验告诉我们,我们还得要呼吸,道格拉斯先生恋恋不舍地放开对方的唇,狠心松开了手,扯了扯缰绳。
接着另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情发生了。
已经只剩一条腿跪在马背上、全部重心都倚在道格拉斯先生那边的德沃特公爵,在失去了道格拉斯先生的扶持并且那匹马还往前走了两步的情况下,彻底失去了重心,出于牛顿重力定律啪地一声掉了下去。
而要命的是始作俑者的道格拉斯先生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噢,上帝,上帝……」德沃特公爵仰面躺在地上,喘着气,怀表掉了出来,他头发凌乱,十分狼狈。
「上帝!」道格拉斯先生立刻跳下马来,蹲在公爵身边,「这太可怕了。」
他试着按了按对方的一只胳膊,公爵微微皱起了眉。
「您还能动吗?左手?好的,那右手?上帝,您先不要动,我想我可以先检查一下。」
他解开公爵先生的上衣,手伸进去,细细抚摸着,颈椎、脊椎、肋骨……这些都是危险的地方,他将对方翻过来,上衣整个都掀起来,好检查背部的伤势,他很紧张,不断祈求上帝保佑。对方身体上的摔伤之外,他还能分辨出昨晚留下的痕迹,他看得见要命的牙印和腰上的瘀痕。
这时他听到公爵先生低声呻吟了一句:「别在这里,雅各,我求你……」
这句话如遭雷击,道格拉斯先生一瞬间明白了一件事,他再也不能待在德沃特公爵身边片刻了,他对公爵来说,已经是危险的存在。
第四章 敦克尔克大撤退
德沃特公爵先生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消息立刻从德沃特庄园流传出去,飞到了伦敦的大街小巷。我们这位可敬可爱的公爵先生,如果他有什么能区别于诸如温莎伯爵或者是斯宾赛侯爵之类的显着特色,同时也是他本人活在这茫茫尘世间的唯一特长,就是骑马与打猎。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这就好比,游泳的好手在家中的浴缸里溺水一样,令人惊诧又令人担忧。
而且,如果你碰巧这时候在伦敦,譬如说,当你从卡尔布莱登大街这一头散步到另一头,你就会发现,街头的马夫们告诉你,事实是公爵先生家心爱的小维克发了狂将公爵摔了下来,到了街尾的报童那里,故事就变成了一匹原本温顺的马发了狂将公爵摔下来了,还对着公爵踏上了一只马蹄。如果一条街多出一只马蹄--可怜又无辜的小维克,没人愿意为它伸冤,似乎连公爵先生都不愿意,那当你把整个伦敦走完,就变成德沃特公爵在自家的马厩里被发了狂的群马践踏而过,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就连小爱德华听到消息时,都完全吓坏了,公爵先生的骑术了得,况且骑的又是他那匹心爱的小维克,他难以想象是发生了什么样严重可怕的事故才让他的父亲摔下马背。更何况,无论是送公爵回来的道格拉斯先生还是公爵本人都对此讳莫如深。但不管怎么说,三位家庭医生经过一番争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轻伤。
流言的乌云笼罩过来,但是乌云正中央的德沃特公爵如此地泰然自若,他第一天晚上就坐在客厅里拉着小爱德华、法兰西斯科和主治医生打了通宵的纸牌,因为据他说,背痛得厉害,睡不着。结果第二天当这三个人都昏昏欲睡哈欠连连后,公爵先生不得不又换了一拨医生、管家和秘书来陪他下四人象棋,因为他背痛得无法休息。最后在三位医生当中稍微聪明一点的那个,终于想出办法,给公爵先生注射了一点镇痛的吗啡,剂量大到镇痛之外还足以让他睡下去,于是庄园上下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但是公爵先生不介意这样的流言,也无意于平息。他还在心里感谢上帝,这伤得真及时!他在美国南部种植园的投资年初就全部撤出来了,在美国南北战争硝烟渐起之时,他情愿躺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伦敦庄园的床上。他可不愿意也蹚不起辉格党和托利党的这瓢浑水。
在庄园内外都在为公爵先生的健康忧心忡忡忙进忙出之际,只有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当然已经知道德沃特公爵只受了些轻伤,但是他不敢去探望。可怜的人被公爵先生当时那一句「别在这里,雅各,我求你」折磨得五内俱焚了,几天下来,饭没有吃多少,屋子的雪茄抽了一地。
德沃特公爵几乎从没有求过他,当然,他也不需要用乞求的语气,公爵先生使用的一般句式是「雅各+及物动词+名词」或者直接是「雅各+名词」,举个简单例子来说,「雅各,抱我」或者「雅各,蛋糕」,清晰明了,一目了然。
但是现在,他让公爵先生害怕了,他滥用信任,道德败坏。他怀疑现在只要他再碰触一下公爵先生,对方就会条件反射地害怕被粗暴对待。
可是他好想去探望他,德沃特公爵又怕痛、又怕寂寞,以前受了伤或是生了病,必须要一刻不停守着他、照顾他,他睁开眼睛就得要有人在旁边听他吩咐,那种时候他格外任性又格外不讲道理。而且,道格拉斯先生异常迷恋那样子的公爵,他不会到处乱跑,只会闷闷地在床上蜷成一团,等自己一回来,就扑上去拼命黏着。
道格拉斯先生站在窗前,一根接着一根地抽雪茄。太阳从远方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尖屋顶升起又落下,桌子上摆着一堆书。苦闷的时候他就读书,几千年前苏格拉底就教会了我们,凡精神上得不到爱情滋润的人就去河边思考吧。
他重新又坐在桌前,拨亮蜡烛,开始写信。
「给我亲爱的A.D,你知道我给你写私人信件时从不用敬称。我这次给你写信,是为七月十一日晚上及十二日下午发生的事向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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