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伯见周含扶住自己,乐得白眉毛都要翘起来,“不过老爷昨日夜里传信回来,说一件本要七日后再动身的差事突然加急,趁夜就叫人带走了行李,信里特意说把您托付给了老爷的好友秦大人,要您直接去秦大人府上。我心想这哪行,怎么着少爷也得先在这边休息小半月,等熟悉了王都,我给您置办好见面礼,您再妥妥帖帖的过去。”
“麻烦瑞伯为我操心。”周含见瑞伯脚步轻健笑着道,“一年不见瑞伯,瑞伯鹤发童颜,精神愈发矍铄了。”
“瞧瞧还是少爷会说话,要是小姐见了我,估计又要说我老木回春。”瑞伯见众人将门口的东西皆搬进了屋中,挥挥手准备让人关门,“行了,关……”
“别、别关门!”门外有人喊了一声。周含看过去,只见一个白发叟牵着驴走了过去,后面半丈远跟着他抱着枝红梅的胖脸小孙子。
一个少年郎从巷口猛的一拐冲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管家,我家大人族里差、差点跑死马……咳咳,才、才送来了虎啸湖边刚摘的挂霜虎啸红,大人……要我们给周大人送来些尝个鲜,顺便接走小周郎!”
少年郎身后有人驾着马车行了过来,马车盖上覆着薄薄的一层雪,那少年郎赶忙上车将还带着寒霜的橘子搬了下来。
马车上随即走下一个着蓝锦直裰的青年,站定后向周含和瑞伯各一拱手,对着周含唱了个喏,道:“公子安好,我乃秦侍郎府中的管家照雨,奉大人之命,特来接公子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大吉,祝每一个点进来的小甜食都有好运~
第2章 02、小庭枝
天色渐沉,待屋中点上灯烛时大雪又纷纷飘了起来。炭盆里银炭无声烧着,瑞兽炉中新燃了庆寿香,沉檀乳丁麝调以安息香和金沙降,香气稳重安神,最适合在沉闷阴冷的雨雪天微微开着窗点燃。
照雨怕冻着客人特意掩了窗子,于是香气暖意一齐催得周含昏昏欲睡。周含深觉失礼,便捏捏鼻梁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窗下花木繁茂,他便随手拨了拨探过来的洒金梅。
隔着花枝有人踏雪而来,并未撑伞,仅披着领墨绿底白鹤穿云斗篷,姿容不俗。等他走近了周含才看清,来人竟是昨日在泰阿关宝泉古观遇见过的秦悯之。
秦悯之进门后随手解了斗篷走过来,笑着止了他的问候,“失礼失礼,因还愿之事让涵芝久等,是我的错。我与你叔父向来交好,他常常提起你,你报上名字我便知你的身份了。涵芝可觉得意外?”
“自然意外。秦兄恕罪,我一直以为秦大人是秦兄的长辈。不想秦兄年少有成,是我眼拙。”周含见秦侍郎原来年纪轻轻颇觉意外,秦悯之刚从寺庙回来,身上染着极淡的白檀心气味,沉静平和一如其人。
“诶,可别这样说。我昨日在亭中见了涵芝,不由一愣,眼中便只剩下一个你,误以为你就是小女冠话中那神清骨秀的长生君子,自己有幸一睹仙人面目,而涵芝本是凡人。你若是眼拙,我岂非目盲?”秦悯之身上还带着寒气,引着周含坐下,“你和我不必见外,我与你的年岁相差不大,你唤我一声容顾即可,可曾用饭?”
周含点点头,觉出他身上的寒意反客为主倒了一杯热茶过去,“秦……不,容顾府中照顾周到,费心了。”
“哪里哪里,应当做的。”秦悯之接了周含递来的透影瓷杯,泛凉的指尖摩挲着微烫的杯壁,侧首将立在一边的小厮招了过来,“浮烟,你去把那套琉璃棋拿过来,周公子的母亲可是当年的国手。”
正在一旁偷懒的浮烟猛的听见秦悯之叫自己,赶紧答了几声“是”,连忙跑了出去。
秦悯之心情极佳的笑了笑,“椿萱自回乡后一向安好?我在南方为官时,十分爱吃菱角,而春初新韭秋末晚菘亦滋味清美,不知何时再能吃到。川左是个养人的地方。”
“劳容顾挂心,家父家母一切安好。冒昧请约,待到今年开春,家父给叔父送来春韭时,我愿请容顾去叔父处吃春韭虾仁团子。”周含听闻秦悯之也去过南方,接了他的话,“川左菱角多,不失为一方独佳之味。我初次随母亲回乡探望外祖时,见水乡中家家有水田,田中种着莲藕菱角,菱花细白铺在水上。小时候在外祖家过夏,总能闻着荷香吃菱角。”
周含言谈间并不生疏,秦悯之揉了揉眉心道,“后来我在王都之中,吃菱角时总觉得缺了一股水气,今日把涵芝接来,日后就可以讨菱角吃了。对了,我还记得川左有一种红糖凉糕,夏日里经常有人推着车叫卖。我初次吃时大概八岁,随着姑母回虎啸湖,路过令府,便与姑父姑母前往拜会,那红糖凉糕还是老周先生为我买的。只是王都偏北,大抵凉糕利薄,未见有人叫卖。”
“想必那时我还在王都,不曾见过容顾。”周含得知秦悯之竟去过自己家中更觉惊讶,“南方红糖凉糕多,就我吃过的,以柘州城俞川桥外盛锦红记的红糖水最正宗,有机会定请容顾前往一尝,看看可有幼时的味道。”
秦悯之刚应了一个“好”字,小厮浮烟便端着棋盘和棋篓进了屋子,问秦悯之道:“大人,可放在桌上?”
“放在炕几上,对了,点上蜡烛。那就灭了门上挂的羊角灯,再关上这边的门暖一暖里面罢,我们一会过去。”秦悯之扭头看向内屋,示意浮烟将东西放在紫檀云石五屏榻的炕几上。
浮烟将东西放好后点了纱灯,顺便拨灭了门上挂着的两个灯笼。门上的灯笼一灭屋内暗了下来,外面天将黑尽,屋中还微微有些光亮,铜丝下罩着的炭火发出暖红的光。
秦悯之的面目半隐在黑暗中,见周含亦揉了揉眉心,对浮烟道:“浮烟,你一会将这庆寿香灭了,屋内无风甚是暖和,闻久了勾人发困。”
“哎,大人稍等,我马上就来。”浮烟立刻搬了瑞兽炉出去倒灰。
“我不喜欢家中人多,涵芝若有什么事,叫照雨来管就好。”秦悯之站起身,“坐久了不精神,咱们出去走走,回来再作方圆之敌?”
周含“嗯”了一声,站起身准备随着秦悯之出去。屋中没有他人,秦悯之将自己刚刚脱下来搭在夔纹牌子衣架上的大氅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周含一惊,“我的身子康健得很,很耐得冻。”
秦悯之没收回手,“屋中暖和,突然出去容易冻着,你披着就好。周大人将你托付给我,你若是刚来就被吹得不舒服,等他回来,我就只剩听他在我耳边念经了。”
“哈哈哈,我以为叔父只是爱和我念叨,原来是逢人便爱念叨。”周含听秦悯之提起自己叔父的念叨功力,深感赞同,于是接了秦悯之的氅衣披在肩上。
他们二人间秦悯之只稍高一些,衣裳披在周含肩上也显不出不妥。院中寒气逼人,秦悯之的氅衣上带着从寺庙沾染的白檀心香气,在四周冷意打磨下更显清淡悠长,周含闻着觉得很安心。
秦悯之突然叹道:“我和涵芝身量相仿,真好……真好。改日涵芝若能和我一同骑马去潭影寺折梅就好了。”他说着一笑,“我在很久之前的冬天,陪孟东王在潭影寺上香,看见过一个打马折梅的少年郎。那时羡慕他笑得开心,便想着和他做朋友,我认得他,可是后来再没寻着他。我那年便在潭影寺许愿,希望他一直和乐,不过……让我再见他笑一次就更好了。这个愿望没什么私心,只是见他笑得好看,我看了自己也莫名高兴。”
周含点了点头,玩笑道:“潭影寺的梅花开得好,每年都引人来折。我年幼时也曾去那儿折过梅花,只是这么多年,原来潭影寺的梅花还没被游人折光。如今我再到王都,闲来无事,等容顾也无事时叫我就好。”
“好。”秦悯之又提起清思湖的霜天鹤唳等杂事,周含一一应了。二人就这样闲聊着在雪中站着醒了醒神,待到天完全黑下来回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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