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尾宴在当时的人类社会当中,是为了庆祝士子登科或官位升迁而举行的宴会。
为了不破坏人类社会原本的发展规律,应龙亲自给自己和岁芒捏造了人类身份。
然后自己参加科举,自己登科,自己举办烧尾宴。
看起来很麻烦的一件事情,他和岁芒完全是当做一场消遣来做。
不过应龙当时以为,岁芒是自己想吃烧尾宴。
没想到到了后来,她变成各种小厮的模样,混在厨房里偷师。
并以此为契机。
岁芒和他逐渐脱离虚空世界,在人类社会拥有一个有一个身份,留下一个又一个传说。
应龙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做庚辰。
他们在人类世界游历,偶尔一同睡去,就像人类所说的死亡。
睡醒之后又一起收集历史,看看自己没有亲眼目睹的那些事情,再重新进入人世间,像两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生活。
有一天,岁芒在虚无中醒来,看见应龙盘踞在自己身边休息,偶尔看看人间琐事。
她化作人形,靠在巨龙身边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他:“庚辰,我听闻人都要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我们为何不用?”
被换做庚辰的巨龙难得停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他仅仅是发了会儿呆,人间便转眼过去百年。
从一开始,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场打发时间的简单游戏。
庚辰垂了眼,轻声回答:“若是你想要……”
他回答的时候已经过去太久,岁芒都忘记了自己提过什么问题,高高兴兴说:“庚辰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那些食材呀?”
庚辰:“……”
岁芒苦恼地皱眉:“你说,洪荒之上可以做饭吗?”
庚辰:“……”
那时,他们身处的一片虚无,在人类文明当中,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名字,洪荒。
不过,人类普遍认为“洪荒”只是诞生最初的地球。
他们并不知道,地球也是从洪荒中诞生。
更奇妙的是——
随着人类迅猛发展,人类这个群体本身也拥有了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数不清的人类在无意之中编撰的故事,冥冥之中,又创造出了新的世界。
和地球、和宇宙的存在一样的,新的世界。
这些世界能够各自独立存在,又依靠庚辰的力量,与虚无又无限的“洪荒”紧密相连。
可人类的创造力和潜在能量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这些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也有自己的规则,世界越来越多,有些世界的规则越来越离谱,逐渐超出了“洪荒”的承受能力。
哪怕应龙庚辰是“洪荒”当中最年长且最强大的存在,也日渐感到吃力。
他只能选择,丢开一些世界。
切断这些世界和“洪荒”之间的联系,让它们自生自灭,自己成长。
如果把最初的宇宙比作胚胎或是种子,那这个过程,就像是给生长茂盛的植物修剪枝桠。
只是这每一根枝桠,曾经都由应龙自己背负,宛如吸食者他的血肉成长。
他要切断枝桠,便如同切断自己的四肢。
之后可能损伤惨重,甚至不能再回到“洪荒”。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不管这棵树,回到“洪荒”里去,让每一个世界都自生自灭。
但不知为何,应龙没有选择这一条路。
岁芒已经没办法具体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了。她只记得天地一片混沌虚无,人类形态的应龙举起长刀,要斩断一些世界的联结。
这些世界被他的某一部分、没有具体形态的身体,联结在虚无的天地间。
他想斩断自己的身体。
岁芒意识到这一点,同时又想起,庚辰最初问她的问题。
——“你可知自己是何存在?”
她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她是一把刀,一把能够斩断世间一切的利刃。
但她也是岁芒。
是喜欢厨房、喜欢做菜、喜欢切食材……喜欢庚辰的岁芒。
她是洪荒之上的存在。
她不仅是一把刀。
.
岁芒有了自己的意识,她不愿意斩断庚辰的身体。
她可以是无坚不摧、斩断一切的利刃,也可以变得很薄,很脆,像粗糙的玻璃制品,轻轻一砸,就碎得七零八落。
庚辰亲眼目睹她的碎裂。
她的碎片在虚空之中炸开,消散之前,她看见庚辰震惊、无措的脸。
然后就,又一次地,失去了意识。
……
意识昏昏沉沉的感觉,岁芒其实并不陌生。如果“死去”以后要永远面对这样虚无缥缈和昏沉黑暗的感觉,她其实也并不害怕。
——如果未曾见过庚辰,没和他一起去过人间。
岁芒有好几次想要醒过来,清醒和沉睡之间,她偶然听见天道哭喊的声音,却没听过庚辰的消息。
她破碎的身躯在没有尽头的虚空漂浮,无数刀片顺着庚辰制造的联结,落进一个又一个人类创造的世界里。
有些埋在地下,有些沉入海底。
她的力量虽不及庚辰,但对于这些小世界来说,也是足以成为支柱一般的存在。无数碎片沉没在无数个世界,对于庚辰来说,或许就是无法支撑时伸出来的另一只手,帮他托起了这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世界。
如果说,事情到这里就结束,岁芒或许永远都不能醒来。
她只是在某一天、某一个世界的沉眠当中,听见这个世界背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
“反派好惨啊,简直意难平。我要给作者寄刀片!”
“为什么要设置这种情节啊,刀死我了。”
“中间那些误会根本就是为了发刀而发刀……”
“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干嘛还要这么狠地发刀!作者是刀子精吗!?”
“……”
一个接着一个。
这些声音来自世界之外,来自那个诞生于洪荒的地球,来自每一个世界的读者。
这些世界诞生于人类的创造力,对于它们来说,那些人类就是神明。
当地球上的“神明”一次次呼唤虚空之上、洪荒中的存在,岁芒在这一道道声响之中,缓慢地睁开双眼。
她站在未曾踏足的土地上。
被“神明”唤醒,带着神明的“怨念”,去完成她的任务。
……
在岁芒失去的那些记忆当中,她其实已经看过太多不同的世界,也经历了很多新奇有趣的事情。
只是之前没有想到,几乎每一个世界,她都遇到了庚辰的化身。
哪怕失去记忆,哪怕样子都发生了变化,她还是会对庚辰的化身有着莫名的好感,就像看着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挺舍不得的,怕他冻着饿着,还想让他多吃点……
庚辰似乎,也总是会对她有好感。
他为什么会跟着来呢?
岁芒的记忆里并没有庚辰会和她一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了。
这个世界里他就是眼前的该隐。
岁芒乖乖坐在房间里的高背座椅上,垂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从自己的手腕内侧抽走一些血『液』。
……有点痛。
她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身体没什么『毛』病,只是恢复记忆太突然罢了。
岁芒眨眨眼,看着该隐近乎苍白的肤『色』和微卷的睫『毛』,忍不住唤道:“庚辰……”
该隐:“?”
该隐:“你在叫谁。”
岁芒移开视线:“……没谁。”
该隐目光沉沉:“?”
“我好饿哦。”岁芒晃了晃脚,“想吃好吃的。”
想吃烧尾宴了……
记忆里的画面好清晰,味道也明确,连宴会上的甜点单笼金『乳』酥的那点儿甜味,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该隐把岁芒的血收起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卡斯特连忙抱着一团东西过来:“幸好,刚刚看厨房里还有点吃的,你先将就一下?”
岁芒一抬眼,就看见卡斯特怀里一团棕灰『色』的绒『毛』,仔细看去,发现是她之前捉的垂耳兔。
岁芒:“……”
卡斯特从这一团绒『毛』里找到兔子的耳朵,一只手拎着耳朵,另一只手抓着兔腿,送到岁芒面前。
“还活蹦『乱』跳的,很新鲜。”卡斯特先生极力安利,“虽然没有人类的味道好……呃,但我们家一族都是素食主义,喝人血太残忍了,我建议你还是——”
岁芒天真地看着他:“喝兔子血就,就不残忍了吗?”
卡斯特:“还好吧,兔子又不会思考?”
岁芒:“嗯……”
她最初还是一把刀呢,刚开始和庚辰对话的时候,也没有很明显的思考能力,做什么都是凭借本能。
庚辰还是由着她来,她想做什么都陪她一起。
岁芒又垂下眼,小声说:“有食材吗?我想做饭。就是,人类吃的那种。”
卡斯特本来想发出不屑的嗤笑,但是他家小小的新成员看上去苍白脆弱,又可怜巴巴的,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于是卡斯特先生连忙道:“有的,镇上有。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出发去买,明天一早就能给你带回来——”
岁芒下意识在想,大早上做菜吃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想了想自己现在可是血族,大清早做饭吃,不就和人类大半夜吃夜宵一样吗?不光没什么不对劲的,甚至还有点快乐。
于是岁芒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好呀。那,麻烦您啦,奥尔先生……”
奥尔先生立刻出发,掉头就走,连夜打车(马车)走。
岁芒不知道该隐和卡斯特聊了什么,现在卡斯特对他无比信任,就算看着他抽她的血也没说什么。
岁芒想了一些食材,而该隐要了一些魔『药』材料,卡斯特去镇上一起买了。
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要是按照原来地球上的推算,大概是几百年前的英国吧……
英国啊,后来可是被地球上的人类称作美食荒漠呢。
最绝的是这个世界并没有设定什么国家区别,在血族背景下,不存在神秘的东方力量。
……哪怕这个小说是中国写的,大家说的其实都是中文。
岁芒怎么想,都感觉在这个世界观下,能做的菜品非常有限。这个故事的作者虽然不是标准考据党,但多少也差了点资料,她回忆起全文出现食物的情节,没发现一样中餐。
全是西方菜式,她基本都不会做。
不然试试烤个披萨吧,做面点应该也不会差太多,而且芝士就是力量,大概是难吃不到哪里去的……
屋子里没有舒服的、真正的床,岁芒靠在宽大的高背座椅上,开始思考自己的“夜宵”食谱。
而房间的另一边,该隐站在书桌前,把她的血『液』滴入另一种『液』体内。
岁芒偏头看了一眼,问他:“你在做什么呀?”
“一种无需服用的魔『药』。”该隐背对着她,“……也可以叫,血咒。”
岁芒起身,站在他的身侧,好奇地凑得更近了些,“是那种滴了我的血以后,我就会无法自拔地爱上你的血咒吗?”
该隐:“……”
该隐:“?”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岁芒。
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岁芒这具身体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再小一些。别说真的有什么念头,就是听见她嘴里出现“爱”这个字,恐怕都要感觉自己是在犯罪。
岁芒倒是没什么犯罪的感觉。
她最初和庚辰在一起,用的就是十五六岁的人类外表。那个时候人类寿命还没那么长,有些女孩子十五六岁都做妈妈了。
至于现在这个世界嘛,血族青春永驻,不老不死。但因为体质特殊,一般也只有二十岁以上的人类,才能在“初拥”当中存活下来。血族之间都不问年岁,只看第几代,按这个算辈分。
岁芒自己没有类似的是非观,她满脸单纯地看着该隐,追问道:“是我猜对了吗?”
“…………不是。”该隐沉默片刻,如此回答。
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回应:“那我要先发明一个让血族继续成长的魔『药』,再等个几年,才能考虑到底要不要——”
要不要个屁。
他停止『乱』七八糟的想法,把混合了岁芒血『液』和魔『药』的瓶子在手里晃了晃,心不在焉地回答:“是让你不能对我撒谎的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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