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了什么,霜白一时心跳如雷,感觉被烘烤着的面颊更热了。
他不自然的低下头,尽量不再注意对方,对周遭的感知反而敏锐起来,一滴晶莹的油脂滚落火舌间,嗤的轻响,火苗蹿起来,带起阵阵烤焦的肉香,他不知多久没吃东西了,只觉得腹里空虚,便强忍着吞了吞口水,哪想得耳朵跟着听见腹里字正腔圆的两声咕叫,他又羞又赧,在那人扭头时,慌忙抱臂低头岿然不动,等对方看回去,他肚子却再次不争气的咕噜了起来,叫霜白猛地红透了耳根。
“……啊,醒啦,汤还滚着,肉还得等会儿,”没等少年闭紧双眼想出对策,那人波澜不惊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没事便给边上那小崽子看看怎么办吧……”
他顺着那人清冷的目光瞥到一旁蜷缩泥地上,用布条绑住四肢,偶尔挣动一下的绒毛小兽上,或许那幼崽看着着实可怜,也或许这同生共死的同一遭,此前的爱恨情仇仿佛隔了层薄薄淡雾,如若两人默契的不提前事,便也能在这狭窄洞穴里,静静等待着山洞外雨声渐止……霜白略一咬牙,也懒得再扭捏,利索的抓了眼镜,站起来。
他靠近幼崽就地坐下,不顾小兽闪避,小心解开它腿上绑着的布条,在小兽困惑的目光望来以前,手指拂开它满身柔软的绒毛,仔细检查着。灰扑扑绒毛根下已然呈现淡淡的雪白,叫霜白忍不住回想起母兽庄严、凶恶的模样,他心里一紧,手下动作越发轻慢了起来,捧着温热的小兽,幼崽抬起头来,在他指间轻轻嗅了嗅,想必闻到了熟悉味道,终于没有咬下去,只在他指间拱了拱,安分的任他检查完毕。
这奔雷兽幼崽,看起来足与两岁半的小鱼一般大,若不是霜白亲眼看着破壳,恐怕难以相信才出世一两天。那时母兽不在身边,又给独眼矮子扔出的□□炸伤了,小兽看着蔫蔫的,几乎要死了,可它毕竟是传说奔雷兽的幼崽,霜白小心将它在怀里颠了两下,还有些不可置信,幼兽四肢完好无损,只是肩胛上有道划痕,血已凝止,腰际皮毛间有些焦痕,恐怕受到的惊吓远大于肉体伤害,才出世一日便也显得病怏怏的。
他从迷匣里取出水囊,仔细为小兽清洗了伤处,那幼崽被冻得一个激灵,虎虎的抖了抖毛,溅了霜白一脸水珠,它肩胛上的伤口不深,霜白便找来止血粉,小心撒在上面,想了想,又给兽崽烧伤处抹上清凉的薄荷膏,兽崽剧烈挣动几下,疑惑的抬头望他,不满的哼了哼。等终于被放到地上,它懒洋洋的爬起来,扭头对着自己肩后一阵怂鼻,搜寻着空气里残余的清凉味道,追逐起霜白的手指来,少年蘸了药膏,趁机在小兽湿润的鼻尖一点,那小兽顿时翻倒在地,捂着脸拱起泥灰来……
他忍不住又从迷匣里翻出根狗尾巴草,逗弄小兽正起劲呢,只听耳边一声“吃饭。”扭头过去,曜诚将他长腿堪堪一伸,那兽崽见机攀住那条长腿,好奇的爬了过去,可没等它抬起脑瓜,突然给人拎着不耐烦的往一旁行李袋下一塞,于是愤怒的挣扎了起来。
霜白松了口气,他实在也饿了,于是罔顾兽崽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目光,坐了过去,填饱肚子再说,索性曜诚也不是多话的人,十来串烤肉横在锅盖上,蒸汽腾腾的铁锅边盛了两碗热汤,霜白捧过一碗,只见澄澈的清汤上漂浮着几片青绿的叶子,浮沉着几枚红润果子,闻着淡淡清香,他抿了一口,只觉得喉管胸膛一阵温暖,多少缓和了过来,抓了串烤肉低头啃起来。
曜诚看着粗犷,烤肉手艺着实不错,肉块烤得淡淡金黄,咬一口外焦里嫩,霜白啃着肉串,时不时又灌一口热汤,心里想着多加哪几味调料味道会更佳,想了想,又从迷匣里翻出一叠烙好的炊饼,分给对方。
迷匣储存效果不错,隔了一两天炊饼还带着淡淡余温,霜白不顾对方眼光,用炊饼卷了烤肉,凑近嘴边小啃一口,眼睛一亮,便不顾一切大吃起来,曜诚看了他几眼,才依样学样,一时间山洞里除了火花霹雳与小兽愤怒悲鸣,便只剩下两人默默咀嚼声。
霜白足足吃了两张饼,加上三大串烤肉才满足,又目瞪口呆的看着曜诚将剩下一摞薄饼,八、九串烤肉一扫而空,等对方勉强打个饱嗝,他惊吓的从迷匣里翻出糖果与果汁递过去,那人皱眉盯着他手里的零食,终于无视了糖果,接过小瓶橙汁,拧开瓶塞,凑在鼻下闻了闻,每吸啜一口,皱着眉头都有如喝药,霜白暗戳戳的兴奋着,忍不住想问他味道到底如何。
可没等他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那人端着袖珍的果汁瓶,背靠岩壁幢幢火影,忽然间抬头,一双冰冷的银眸划破黯空望了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进森林来?”曜诚放下果汁瓶,他眼神、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严峻,少年心里一惊,再听对方又问:“伙伴们呢……”
他心头一黯,手里的糖果便撒了一地,想说都死了啊,继而猛地意识到对方问的是伙伴不是同伴,便心不在焉答道:“他们去迷雾森林历练了,我本来留在学院里,可手头缺了几味药材,才雇人进来的。”想起同行队友们的惨烈结局,他又失魂落魄低下头去,听对方问那些人他可认识,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都是我在城里酒馆雇来的……”话没说完,曜诚压抑着怒气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胆子挺大,你才几年级?一年级!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药师竟然随随便便跟人进森林,还是遇龙森林!你那天才导师可知道?”
霜白心中理亏,低头数着篝火中变幻莫测的火焰,默不作声,任凭青年的训斥声声声入耳,无非就是遇龙森林压根不是任何药师该来的地方、政府培育他们费了多少心力、即使真进入森林也该找熟悉的同学朋友结伴而行、像他这样不管不顾,没有计划光凭一头热血进入森林完全就是来送死!
霜白一开始还唯唯诺诺的,可无端端给个同龄人骂狠了,也恼起来,毕竟这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错,何况蛮荒多艰辛,人命素来卑贱,出去狩猎失踪没回来的比比皆是,曜诚却偏偏要逮着他训个没完没了!
说到底,他缺少药材炼药,到底是因为谁!若不是那件破事,他又怎能落到不敢见留钰的地步!
霜白越想越急,越急越气,眼瞅着人生里终于交上好运,该走上宏途了,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卖药钱全投进了遗忘汤剂里,还差点在森林里送了命!身为当事人的自己为了抹平这件事情费尽心力,而另一方却无知无觉,甚至将他一生的耻辱当作勋章似的挂在脖前到处显摆,更高举着正义之剑对他大批特批!
那人责骂声在火焰里渐渐沉寂下去,霜白埋着头,胸膛起伏不断,简直要炸了!
他肩膀忽然给人捅了捅,“你干嘛!”他猛地抬起头,气冲冲的问道,怒目圆瞪,正好看见那人手里端了只小碗,盛了半碗肉糜递过来。
“喂它。”对方厚实冷冽的嗓音响起,霜白随着眼前晃动的小碗,侧目望去,正好看见行李袋下可怜兮兮的幼崽,满腔怒火便先熄了大半,他恶狠狠的接过对方手里小碗,忽然愣了:“它吃肉?”
曜诚也是一愣,挠挠头:“不吃么?”
“奔雷兽明明吃竹叶的好吧!”霜白吐槽着将瓷碗往地上一搁,无视对方涨红的脸,小心的移开行李袋,将狼狈的幼崽抱了出来,心里默默吐槽着,那人实在狠心,对这种可怜幼崽也下得去毒手。
“那个……半夜三更的,找不到竹子,我捣些米糊将就着喂喂吧……”曜诚取出小钵,盛了点蒸好的米饭要捣,霜白赶紧把小兽往他手中一塞,“你等等……”他在腰间迷匣里左翻右找,终于找出一叠阴干的竹叶来。
被对方用惊叹的目光默默关注着,霜白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一把抱起小兽,拿起竹叶要喂,又有些迟疑:“它能啃得动么……”
“放心,这玩意儿爪牙锋利着呢,咬得我挺疼。”曜诚不满的举起右掌,虎口处随意抹了一点点绿色的药汁,任凭咬伤的血肉狰狞着。
霜白瞄了一眼他伤口,皱着眉放下了小兽,举起竹叶逗弄着,小兽迷糊的睁开眼睛,探起爪子往竹叶上扑去,眼见就要扑着了,霜白突然却将竹叶往身旁一收,一把将兽崽拎到曜诚面前:“这兽崽子明明是你养的,干嘛我喂!”也不是他怕麻烦,新养的宠物,还是主人亲自来喂养比较好。
“谁说我要养了……”曜诚跟着皱眉,两指夹住小兽拎回来,小兽接连着被两人推诿,抬起爪子愤怒的往曜诚指间抓去,被他嫌弃的扔在了地上。
“你不养难道我养?这玩意儿不是咬过你么?”据说吸食主人鲜血也是野兽认主的一种方式,没想到对方却告诉他,他不养,不养干嘛还拼着老命激怒奔雷母兽将这幼崽拎回来,这不是坑人么!
眼见着小兽仔匍匐在地,抖动着肩胛朝曜诚咆哮着,霜白赶紧抓过竹叶逗它,那小兽身子一扭,抱住竹叶不撒手了,放在嘴边啃了两口,这才边趴了回去。
“你不是想要么,我才拎回来的。”对面英挺的青年一双银色的温柔眼眸在昏暗中定定的看着他。
“谁说我想要了,我家里已经有只猫了啊!”
“你真不要?”曜诚银色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见他迟疑的摇了摇头,便一把抓过小兽站了起来:“既然你也不要,我便扔出去,它一时半会找不到母兽,估计也是被吃了的命。”
“唉,你等等……”眼看着对方拔腿要走,霜白赶紧拽住他衣角。
“这兽崽我带着没什么用处,也没心思喂养,不如你带在身边,这奔雷兽战斗力虽然平常,好在吃的不多,还有个群攻技能,当个宠物养着也听好。”于是,霜白莫名其妙多了只宠物,他多少感觉哪里有些奇怪,一时又转不过弯来,索性也就懒洋洋的逗弄着小兽,等到兽崽吃饱了,打了个哈欠,在火堆边翻滚着肚子睡着,曜诚那边也清理完了锅碗。
霜白抱着小兽,昏昏欲睡,他眼皮一搭一搭的,却悄悄扫了几眼曜诚,曜诚靠在火边闭目养神,忽然迎着他目光站起来,霜白一惊,往后一退,却见对方转身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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