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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慕容忱回到驻扎地后便陷入了昏迷,军中大夫也无药可解。另一边赶去追寻下手之人的将领很快就追踪到了黑影,把那人逼到了半山腰无路可去之处。

那将领问道:“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那人却旁若无人般道:“难怪那猫儿……原来是命数到了,也罢,本也是偷来的!”

话才说完,那人就从半山腰跳了下去。原来,他就是三年前顾容派到西塞的高手。可惜,今日却将要命丧于此。他在坠地前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他也同那猫儿一样,是个被同族兄弟欺负得遍体鳞伤的人。那年,武英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像他对待那猫儿一般对他,照顾他,教他武功,教他认字。知道他父母原本是京中人氏,又带他去京中。这条命,本也是她救的,如今也要还给她了。恍惚间,他似乎又听见武英在呼唤他:“梁述!梁述!你可小心点,别伤着自己了!”下一刻,一阵骨肉碎裂的声音从山底的大石上传出。

那将领见他跳了下去,心知他定然无命可还,就带着一群人去山底下找寻尸首。也不知是因为方向错了还是那人的尸首已被野兽叼走,那将领以及一众小兵都未找到梁述的尸骸。最终,那将领还是悻悻然归去了。

第18章 一战成名天下知

萧啟被张掾带回去后并未昏迷,大抵是经历过一次被重伤,再受伤便也不觉得有多可怕的了。他虽一脸汗水,也还是忍耐着,直到入骨的箭头被拔出来时才忍不住叫了一声。

张掾在一旁看得浑身不对劲,仿佛自己身上也多了个窟窿,痛得直发颤。他只好转过身去,不敢再看正在上演的血腥一幕。

等到军医清理完伤口,又上了药,张掾才转过身,问道:“他这伤没多大事吧?”

军医点点头,道:“所幸的是伤口不深,未及要害,世子不用担忧。”

张掾松了口气,把军医送到营帐外,才回转身来,道:“也是你小子福大命大!我说你何必时时往前冲呢?你原也不是个要出头的人啊。”

萧啟自行披好衣服,坐了起来,道:“我也只是想报仇而已,不然这心里总搁着件事,怎么也过不去。”

张掾凑到萧啟床边,悄声道:“你怎么不想着把陈孚给弄死了?他才是祸首。你要是真想报仇,就干脆让他输了这场仗,今上自然有法子收拾他。”

萧啟不明白张掾缘何要说这番话,是希望自己和他站在同一阵营吗?还是出于道义好心说了句话呢?他们可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掾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这大实话说出口,可他实在不想看着萧啟不要命地往前冲。他们早已不是那凭着一时血气上阵杀敌的年纪了,如今他们已明白,他们与敌人的关系并非全然对立,这中间夹杂着利益的权衡,根本不是纯粹的敌对关系。

“我希望你,站在今上这边。”

萧啟哈哈一笑,盯着张掾道:“你明知不可能,却还这样说,这又是何苦呢?”他是真不明白了,张掾觉得汝阴侯向今上投诚了,作为儿子的自己也要追随而去吗?他可没有这样的念头。

张掾未必没有料到萧啟会这般回应,因此他也就是稍稍失落了一会,就接着道:“也罢,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今后我俩要真是对上了,我肯定会放你一马的,如此也不枉咱俩这些年的交情。”

萧啟无奈摇头,笑道:“你想得未必太远,往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或许,你会站在我这边也说不定。不管如何,真要刀刃相见之时,我也会放你一马的。”

张掾也知道自己忧心这些为之过早,可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他在皇室中真找不到什么知己,唯有这萧啟算得上半个知心的,他还真不愿意到时候因为没有事先设想过就错手杀了他。

“我也不多叨扰你了,你先休息。”说着,他开始往帐外走,走到一半,又回转身,道:“对了,那个曾经重伤你的家伙在回营途中被人暗算,听说一直昏迷未醒,估计命不久矣。”这话说完,他才走了出去。

萧啟不知自己到底是以何心情在听这个消息,只是觉得心上突然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虽是不痛,却会让人不得劲。他曾经想过要让慕容忱死,可那念头到底是随着时间淡去了。如今却猛然听说这件事,真是不知喜忧。慕容忱若真这么去了,他心里确实会少了一件挂心的事。慕容忱要是没因此丧命,他心中估计又会懊恼不已。

再看慕容忱这边,自白天有人将他遭遇暗算的事情传给西狄王后,全军上下都在等候援军的到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地躺在营帐内的床上,嘴唇发紫,额头冒汗,青筋突起,简直像只是被药吊着半条命的模样。

一干将领无措地守着他,指望他快些醒来。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动静,只好依次出去了。到了帐外,他们才开始说话。这个说:“咱王子也没惹着谁,到底是什么人设下了埋伏呢?”那个道:“陈家父子倒是有可能,毕竟他们狼子野心,不讲信用。他们定然是料到咱们要走那条路才会下如此狠辣的手,等到大王来了,咱们定要冲进西塞城里,把那对父子给剁个稀巴烂!”这话一出,各个将领都开始附和称好。

次日天明未明时分,西狄王就已率领了先行军队数百人来到驻扎地,急急忙忙冲进了慕容忱的营帐。但见那慕容忱血色褪尽,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确是行将离去之象。西狄王看后大惊失色,凑到床前,千呼万唤,却没能再听到任何回应。他在一旁坐下,大喝道:“快把那军医叫来!”

军医哆哆嗦嗦地进了营帐,有板有眼地又检查了一番,跪在地上道:“禀大王,王子所中之毒实在无解,小人无能啊!”

西狄王一脚踹翻了军医,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接着扯过慕容忱的手,在他手心上划了一下,伤口上流出的血已然变黑。西狄王颤抖着手扔掉了匕首,整个人都跪在了床前,紧紧抱住慕容忱露在外面的手,依然还是不相信这个聪明果敢的孩子将要离开自己了。

这时候,营帐外突然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西狄王警醒地起身,走到帐帘处停下,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声。他知道定是有人来突袭了。想到营帐内的慕容忱,他一边取过挂在帐上的兵器,一边对军医吩咐道:“你好生看着他,敢让他少半根汗毛,我定不饶你。”军医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战战兢兢地应了。

西狄王到了帐外,只见外面迷蒙一片,好似降下了一层浓雾,却带着呛人的味道。他左右环视,发现营中火把都未曾点着,只有几道不知从哪儿传来的看不清楚的火光。感觉有一人从眼前经过,他一把拉住,问道:“来的可是西塞守军?”

那人装作恭敬地低头,正要回答之际,他突然一个抬手,向西狄王攻击过去。西狄王未曾防备,差点被他击中,往一侧后退了好几步,又问道:“你是西塞守军?”

那人并未回答,眼见着就要掀开帐帘了,却又被西狄王给打退了。那人无法,只好先解决来自西狄王的阻挠。他向前横戟,作势要斗,西狄王看不分明,直接冲向前来同那人打了起来。那人一边应对闪躲,一边借着自带的火折子的微光,看清了西狄王的模样。只见他穿着战服,身躯魁梧,满脸都是浓密的胡子,目露凶光。

西狄王见了火光,立即向那人扑过去,那人向后倒,趁势用火折子点燃了营帐。见此,西狄王只好一心二用,一边应对那人的攻势,一边想法子灭火。那人迅速找准了西狄王的弱点,开始四处点火,然后趁西狄王不备之时用长戟刺向了他的后背。

没过多久,西狄王就因失血晕倒了。那人冲进帐内,看见了军医,二话不说就上前将人拍晕了。再转过身来,他却没了刚才的那股狠劲。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这人怎么突然脆弱成了这副样子。他一步步走向慕容忱,蹲下身来,看见了手心上的伤口,不由得大惊。他凑到慕容忱耳边,喊道:“慕容忱,我来了,咱们还没斗个输赢呢!”原来,那人竟是萧啟。

慕容忱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可嘴角却流出了一道黑血。好一会儿以后,慕容忱半睁开了眼睛,笑道:“萧啟……”话未说完,他全身一个痉挛,身子扭曲,以一种极为痛苦的姿态离开了人世。

萧啟呆愣愣地看着毫无生机的慕容忱,他半张着的嘴一直没有合上。眼前的人明明前些天还在同他策马厮打,好似要争上一辈子,一转眼这人就没了。他的全身开始颤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慕容忱。他想,慕容忱肯定是很痛的。要是他方才就抱住他,他应该会舒服一点。

帐外,张掾默默守着。他刚才看见的似乎解释了一切他不明白的东西,为何当初萧啟没说出对他下毒手的人是谁,为何萧啟不愿意让他插手报仇的事,萧啟又为何要抢下陈孚布置的突袭的任务。

前一日傍晚时分,陈孚召集所有将领,说西狄有大举入侵之意,如今的三千骑兵不过是先行试探,西狄王子遭到暗算之事可能是西狄人的阴谋,是想要借机入侵,占领西塞。斥候来报,说西狄军队派人去请西狄王了。为今之计,是派人前往西狄军队驻扎之地查探军情,如有能耐便拿下西狄王子,作为两军对阵时的人质。

本来此事与萧啟、张掾二人无关,论官职,他二人也没有资格参加此会。可偏偏他们都有着世子身份,陈孚就算是做样子也得把他二人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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