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盘算得很好。
等小师弟对床笫事的热乎劲过了之后,他再跟伏传谈入魔修行之事。
他所谓的“热乎劲过了”的标准也很简单,每天恢复正常作息就行。刚开荤的小师弟简直是个刚吃到糖的小孩子,一口一口再一口,每天都在偷摸摸瞧他,瞧着瞧着就要过来挨挨蹭蹭。
既然是刚刚定情品尝到**之乐,谢青鹤也没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全都一一满足。
以谢青鹤想来,这事岂能长久?不就是进进出出那点儿事么?一日喜欢,三日喜欢,五日喜欢,还能连续孜孜不倦地喜欢上十天半个月?……他倒是无所谓,小师弟不嫌腻味么?
哪晓得小师弟就是这么不腻味!
一连大半个月,将近二十日!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吃肉,吃到半夜二更天。
可怜云朝在外流浪了半个月,刚开始跟时钦商量好,只住一夜,又溜去李钱那里住了一夜,流窜几日之后,他干脆去时钦处申请了一个小房间,说:“我怕是要在这里长住了。”
谢青鹤既然与伏传做了好事,就没再想着隐瞒。云朝去小范围内当了个耳报神,搞得时钦李钱乃至于陈一味都知道了大师兄和小师弟正式结侣,也算是谢青鹤默许。
李钱兴冲冲地还想去观星台喝喜酒,云朝瞥他一眼,他顿时讪讪:“这都……好几天了吧?”
时钦给李钱的碟子里夹菜,笑道:“什么时候云小哥回观星台了,咱们再去拜访。”
前些年伏传不在家,时钦不得不出面代表伏传,与陈一味共掌外务,如今伏传回来之后,也没有提过收缴他手底下权限的事情,时钦也没提交权的事情,就继续做了下去。毕竟如今掌门是谢青鹤,时钦本就有报效之心,办事卖力并不吝啬。
李钱是寒江剑派的财神爷,不止因为他是大供货商,也因为他被谢青鹤强行指点入道之后,成了寒江剑派的外门精英弟子,这些年一直在打理寒江剑派的生意。
寒江剑派的生意盘子比刘娘子大得多,只因门内都是一心修行又怀才不遇(天资不够)的外门弟子,经营得也实在不怎么上心。也就是仗着根基沉稳盘子大靠山厚实,实在觉得自己吃亏了被坑了,直接操起剑开始不讲理暴揍,才没沦落到紫竹山庄的地步。
李钱与谢青鹤伏传的关系都极其亲厚,又彻底成了自己人,当然要把生意交给他管。
所以,这些年李钱非但没有因为修行变得身体健康,那肚皮好像又肥厚了一层。
山上的各位执事长老精英弟子,全都对李钱敬重不已。时钦这样轻易不给人好脸的实权派,坐在桌上也得带了点讨好地给他布菜斟酒,总得把他哄高兴了,要钱要东西啥都方便。
总而言之,外边为他俩庆祝的席面都吃了好几轮了,谢青鹤跟伏传还在观星台抵死缠绵。
又过了颠鸾倒凤暗无天日的十天时间。
谢青鹤终于忍不住了,这日起床时,照着小师弟的规矩行事毕,伏传又不肯去洗漱。
——依他俩昏天胡地的闹腾劲儿,一次就要洗一回,只怕早就洗脱皮了。所以,伏传不肯洗漱,就是不肯正经穿衣服,不肯正经生活作息,还要继续胡闹。
“已有三十日了。”谢青鹤搂着伏传温声软语,这事不能板着脸说,“你去洗一洗,咱们以后白天都要做正经事了,也不能日日都如此。”
这事早就告诫过的。只是因为谢青鹤嘴里说得严,尺度放得宽,又纵容了伏传整个月。
伏传已经能很熟练地坐在他膝上,搂着他的脖子,近乎撒娇地说话:“我就想,大师兄何时才会再告诫我。三五日?七八日?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一直到今天,整整一个月。”
他忍不住去亲谢青鹤的嘴,二人才亲热过,亲吻时只有亲昵与温柔,不像从前那么激动。
亲吻结束之后,伏传就下了床,去柜子里拿了干净衣裳。
这些日子云朝不在,衣食起居都要谢青鹤与伏传自己动手。其实,修士与凡人在执行力上天差地别,许多凡人做来繁琐劳苦的家务,于修士而言都是举手之劳,不及从前苦修之万一,做起来也快。
若是谢青鹤与伏传二人同居,没有云朝照顾,想要安排好二人的饮食起居,也没什么压力。
偏偏伏传把二人同居的日子弄得非常忙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好事,吃饭穿衣都得靠边站。
——准确来说,饭还是要吃的,穿衣服可以等一等。
不得已,谢青鹤使用神通的时候越来越多。刚开始只是做水热食,渐渐地,就得帮忙拆被洗褥子……他俩衣裳都多,柜子里的还没穿完,就是被褥不够换了。
因上下都知道大师兄讲究喜净,外门弟子奉承了不少被褥来拆换,观星台光是谢青鹤的柜子里就有十九套被褥,荣登寒江剑派单人被套榜榜首!榜首的被单也禁不住一天三五套地薅啊!
伏传越换被单越少,一次拆下之后,发现居然没干净被褥可以更换了,顿时慌了神。
谢青鹤就看见小师弟疯狂洗被单,晾在院子里,然后烧了十二堆篝火,开始烘烤被单。之所以只烤十二单,完全是因为观星台花草众多,留给他能晒被单又能烧火的地方不太多了。
看在小师弟在外边垂头丧气火烤被单,谢青鹤简直哭笑不得:“哟,今晚吃烤被单呢?”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他的神通既然能蒸热水,自然也能把被单瞬间烘干。
剩下的被单也不需要伏传慢慢手搓,一起丢进池子里,谢青鹤将手放在水里,水就像是被振动一样腾起极其细小的波纹,很快就把被子洗了个干干净净,捞出来,折叠的时候,直接就烘干了。
伏传震惊得不行,问明白原理。
谢青鹤跟他讲了几句,道理都是很简单,做起来也容易,就是伏传做不到。
“你且年轻呢。多修行几年,修为多得每处使,就能跟师哥一样到处扔了。”谢青鹤没说他被体内群魔镇压着强行卡级,这修为真的是多得……早就溢出来无数,搞点神通就跟毛毛雨似的。
这让伏传生出了无限的敬畏之心。
他试着外放了修为一次,瞬间就被抽空,且弄不出一点小水花来。
大师兄却可以肆意挥洒,半点不觉得艰难。
这其中差了多少修为?简直不敢想象。
然后,他就把囤在隔壁屋子里的衣服,一次次抱出来,请谢青鹤帮忙处理了。
这些天二人还能保持着从前的生活水准,没有变的脏兮兮乌糟糟,全靠着谢青鹤的神通打理。伏传将自己的干净衣裳拿出来抱在怀里,要去洗浴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也不独是我贪欢好色吧?”
谢青鹤随他起身,要去给他弄些热水洗漱,笑道:“是。自然师哥也一样贪欢好色。本就是两个人才能做的事,你想我不想,哪里做得了呢?不是怪罪训斥你,只是真的要做正经事了。”
他将伏传揽在怀里,带着往外边池子里走。
水源处的池子本是两个,一处饮用,一处日用,是个非常吉祥的葫芦水形状。
自从在日用的大池子里洗过被单之后,谢青鹤就觉得叫小师弟在里边洗澡不好——不是觉得伏传会弄脏了池子,而是觉得洗过被单的池子配不起小师弟,干脆又在旁边给伏传掘了个澡池。
伏传挺会起哄,又说要立阑干,可以挂衣裳,又说要凿个小台子,可以放茶炉点心盘子。
谢青鹤对他完全没脾气,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一身的手艺,不给小师弟使,给谁使?
谢青鹤花了小半天时间,照着伏传的指点一一做好之后,这澡池就成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阑干挡了外界的视线,澡池有半人高,两个人在里边洗浴嬉戏都不成问题……
当天晚上,二人就做了戏水的鸳鸳。
事后伏传躺在池边,两只脚伸进热水里,望着苍茫的星空,对他说:“上古人皆幕天席地,行此美事,真是会享受啊……”
那个时候,谢青鹤就决定让云朝搬出观星台了。
小师弟喜欢幕天席地,他好像……
也不讨厌。
二人一路走出来,隔壁伏传故居木屋的窗格前,廊轩的矮阶上,煮水茶炉的阑干边……尤其是廊轩那处放煮水茶炉的阑干处,伏传特别坚持一定要在那里。
那是伏传最难过的一段记忆。
他曾在那里满怀虔诚的煮了一壶玉露茶,捧到谢青鹤手里,谢青鹤倏地变了脸色。
他不曾说过自己的难过,只是非要拉着谢青鹤在那里行事,谢青鹤马上就明白了他的心结。那是谢青鹤话最多的一次,搂着伏传说了无数次心爱,事毕回屋,饭都吃过了,伏传才趴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总算将从前的暗伤与委屈都哭了出去,彻底解开。
短短一个月时间,二人留在观星台的共同记忆,远比从前数年还要频密繁多。
不是说二人从前相处得少,或是感情不深。只是从前二人就算待在一起,除了吃饭喝茶聊天,其余时候也都是各做各事,哪怕是谢青鹤指点伏传修行,也是一个说,一个做,很少同做一件事。
这种情感极其强烈真挚又私密的事,又必须二人一同去做,留下的记忆自然非常深刻。
到了澡池边上,伏传先将衣裳在阑干上挂好,等谢青鹤做热水。
谢青鹤只将手放在水里,顷刻间,整个池子就腾起淡淡的热雾。伏传已经见得多了,眼底仍有淡淡的艳羡之色。二人一同下了池子,泡在水里,伏传老老实实洗澡,并没有再撩谢青鹤。
“你曾随我去过伏蔚的记忆里,应该也知道我这几年都在常年入魔修行。”谢青鹤靠在池边,用毛巾擦了擦脸。
伏传点点头:“我知道。”
“其实,早几年我与文澜澜就有了法子,可以带你一起入魔。”谢青鹤觉得这事必须开诚布公的说,否则,哪怕是他与小师弟的关系,也很容易起猜忌,何必去冒那份儿险?
“并不是说,从前我不曾与你做了这件事,就对你心怀忌惮,不甘心为你引路。也不是因为你与我做了这件事,我才肯带你入魔。早几年你年纪还小,若是我带你入魔,二三十年都相依为命,我怕你会混淆对我的感情,越发离不开我……”谢青鹤说话的时候,注意着伏传的表情。
伏传听得很认真,神色也有些复杂,却没有显露出一丝怀疑与疏远。
他原本靠在另一边搓洗身体,闻言踏着水过来,靠着谢青鹤胸膛,说道:“大师兄,不管从前你是怎么考虑的,我深信你都是为了我好。”
谢青鹤明知道伏传不会作闹,也不会误会,真正听了这句话之后,还是觉得很舒心。
伏传又搂着他的腰,吭哧吭哧地说:“你若不解释此事,直接带我入魔,我也不会多想。但是,大师兄,你对我说了前因后果,我很高兴的。只有大师兄说了,我才知道大师兄好几年前就在为我的修行考虑了,大师兄时时刻刻都在关心我。你以后都告诉我,好不好?”
这话术就很厉害了。明明就是想要谢青鹤以后再接再厉,任何事情都对他解释清楚,被他甜丝丝地包装成这样,谢青鹤明知道他背后的心术,也丝毫不觉得讨厌,笑道:“自然是好。”
伏传用平坦结实的腹肌哐哐拍水,指尖在谢青鹤胸前划过:“今日……真的不能……么?”
谢青鹤被他撩得无奈至极,只得搂住他不安分的腰,说:“情兴意动,为何不能?只是……唉,平日稍微克制些……还想不想去入魔了?”
伏传如愿以偿,只顾搂着他:“嘿嘿嘿。”
不是他故意违背大师兄的命令,非要作闹。
如果大师兄的正经事是修行,是做功课,是去外门搞事情,他肯定会老老实实洗澡。
结果板着脸训了他半天,那正经事居然是入魔……
他试过溯往术的!
那玩意儿又不花时间,跟夫夫恩爱根本不冲突!
※
这个澡从上午一直洗到了下午,中间谢青鹤还得腾出手给水加热。
伏传穿戴整齐之后,满脸都是偷笑。明明也是很寻常的事,被大师兄训斥过不许恣意贪欢之后,又偷了两回腥,那感觉比昨天的理直气壮都刺激……难怪山下凡夫说,偷不如偷不着。
意识到这点之后,伏传本是披着宽敞的袍子晃荡,回屋又换了一身扎革带的锦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层层的衣裳裤子,套上袜子靴子,连领口都没露出一点儿肉。
穿整齐了再出来,他偷偷看谢青鹤的眼神。
对的,就是这个眼神……大师兄想扒我的衣裳!大师兄果然也很贪欢好色!
——这事都是伏传主动,不管谢青鹤几次说他也如此,他也渴念,伏传还是喜欢去寻找谢青鹤也热切渴盼自己的证据。
所以,很多时候,谢青鹤也不会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绪,大大方方让伏传窥见真相。
情人间悄无声息地过了一招,伏传得意洋洋,谢青鹤也觉得故意勾引自己的小师弟很可爱。
只是,好色归好色,谢青鹤的守心功夫比伏小流氓好上千百倍不止。一时心动之后,谢青鹤认为这事完全可以放到晚上再做,他是半点都不着急。
好东西要慢慢吃,唾手可得的一切都不够甜美。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师弟……值得等待。
二人甜丝丝地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收拾停当已经是半下午了,眼看着斜阳西偏。
谢青鹤仍是带着伏传去了空间,与小胖妞见面。
空间是个极其私密的地方,二人相处好几年都没有去对方的空间里逛过。伏传进去之后就觉得感觉很熟悉,毕竟不管空间怎么升级,里边的炁场是一致不改的,和他小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然而,整个场景已经彻底不同了。
谢青鹤的空间比祖师爷空间多升级一次,木屋变成了宅院,看上去非常气派。
矗立在宅子前方庭院里的轮回树也长得姿态奇异,那枝丫弯弯曲曲不甚挺拔,又有一种很奇异的美感。伏传正觉得那棵树相当不凡,小胖妞墩墩墩地跑了出来,牵着裙子给伏传施礼:“拜见小师兄。”
“这是文澜澜文师妹。”谢青鹤在外边已经大概说了情况,“如今替我守着空间。”
本来小胖妞只是借地修行,谢青鹤把她当作“大管家”,她顿时挺直了腰板,拍着小胸脯保证:“我文澜澜守门天下第二厉害,大师兄小师兄都放心!”
伏传很好奇地问:“那天下第一厉害的是谁?”
小胖妞顿时露出谄媚的笑容:“那自然是大师兄啊。大师兄做什么都天下第一厉害!”
伏传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么生硬的彩虹屁了,谢青鹤见他有点想笑,连忙扶着他背心,把他往前面推:“不说其他了,先去九方封魔阵看看。文师妹,人选都挑好了么?”
伏传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符文圆墙,顿时收起了对小胖妞的轻视,这小姑娘很厉害啊。
小胖妞便将圆墙翻转,一一向谢青鹤介绍悬挂起来的魔类生平。
这九只魔类都是按照谢青鹤要求的条件去找的,若谢青鹤独自入魔,并不会讲究那么多,挨着进去就行了。这回要带着伏传,考虑的问题就比较复杂。
“这个为何不行?”伏传问。
“入魔与溯往不同,我不能随意操控时间。而且,入魔的时候,究竟会从哪一天开始,也并不清楚。根据我的经验,大多数的魔类心结都在幼年形成,三五岁时非常多,□□岁也不鲜见。他们或许在二三十年后才入魔执迷,症结却在十岁之前。”谢青鹤对他说自己的经验。
“但,各人经历不同,这事也说不好。我也曾经在魔类五六十岁的时候进去。”
“我若独自入魔,去什么时候都是无碍的。与你同行就不行了。最基本的要求,你得在‘我’入魔之前都活着,才不会与我错过,独自失落在入魔世界里。其次,你与我要有相见的条件。若是本身亲友也罢了,如果身边亲友都没有常年相伴活到入魔那时候的,也得找关系不太远的,才能如愿相逢……”
说到这里,谢青鹤告诫伏传:“入魔世界的一切都很真实,并非儿戏,也不能像溯往术一样肆意调整时间点。你与我进去,就是实实在在的几十年时间。真实世界与入魔世界,你不能弄混淆。”
伏传听来听去,发现谢青鹤就是担心自己,怕二人失落太远,无法马上重逢。
如果没有谢青鹤当指针,伏传很可能会在入魔世界里失去方向,混淆真伪。
不管谢青鹤如何挑剔,总归都是为了伏传考虑。明白这一点之后,伏传就不吭声了。他对入魔确实没什么经验,听大师兄安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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