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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在！”潘美拱手答道。

“朕命你查探军中流言的事，你将结果与武功郡王说说，看他还有甚分辨！”

“遵命。据臣所审问的流言确系起于武功郡王营中。”

“官家！官家饶命啊！先帝就只有微臣和弟弟德芳这么两个亲儿子，求您看在与先帝兄弟一场的份上，放过微臣的这条贱命吧。”赵德昭的身子低低地伏跪在地上，一面不停地梆梆磕头，一面涕泗横流地哭求。

光义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大声斥责道：“你还有脸提起先帝，他没有你这个目无纲纪、大逆不道的儿子！若是朕轻易姑息了你，先帝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赵德昭猛然抬首，两眼怒睁着若铜铃般大小，愣愣地看着光义，眼中的火苗暴躁而绝望地跳动着，似乎是不敢相信，那个亲手杀死先帝的罪魁祸首，竟然大言不惭地以先帝的名义责骂他。

只是那簇剧烈的火苗很快燃尽成一片死灰，精疲力竭再加上惊惧过度，赵德昭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青年郡王，现在像一块破布般软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片刻之后，光义帐中。

“国华，你做的不错。若不是朕事先亲自授意，乍听你这番说辞，险些就要将你就地擒下了，哈哈。”光义赞许地望着曹彬，语气里带上了难得的笑意。

☆、峰回路转

“报——”斥候响亮的嗓音在曹彬帐外响起。

“报告将军，城南有一大批北汉军正在接近，为首的将领举着白旗，自称北汉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宣称投降我大宋，此时距离我军军营不到一里。潘将军以为事态紧急，担心对方诈降或者我军错杀降将，亲往前线视察，并派遣小人前来告知将军。事关重大，请将军务必尽快上奏陛下。”

曹彬乍听北汉的马步军都指挥使竟然意欲投降，于现时的胶着状态无异重要逆转，心想这数月不分昼夜的猛攻终是有了果效，北伐路上的第一颗钉子总算松动了。

“恩，本将知晓了。退下吧。”

曹彬走出帐外，远处的太原城城阙巍峨，褐黄色的城墙仿佛与漫天烟尘黄沙融为一体，那坚实厚重的墙上不知凝结了多少大宋男儿的热血。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开疆扩土、一统中原的举世功业，牺牲了多少平凡家庭的幸福。曹彬轻叹一声，也许当初的那番策对，“国家兵甲精锐，人心欣戴，若行吊伐，如摧拉枯朽耳。”，是自己失言。只是一句奉承恭维，便彻底打破了北汉与大宋之间数十年微妙平衡，为安宁平静的朔方大地带来腥风血雨。

只是瞬间的念头，曹彬马上摇了摇头，就算没有他这句话，陛下心意早已定下。陛下做决定，何时受到他人左右。

马步军都指挥使是北汉皇帝的左膀右臂，他若是倒戈投诚，北汉实际大势已去，这连绵数月的战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曹彬长吁口气，提步往御帐走去。

王继恩照常立于帐外，见曹彬面露喜色走近，忙上前问道：“曹将军春风满面，可是前方有好消息传来？”

“恩，正欲呈报陛下，还请公公通禀一声。”曹彬笑道。

“曹将军客气。陛下这几日精神见好，听闻喜报一定龙颜大悦。”

不一会儿，王继恩出得帐来，曹彬躬身进去。

“国华，你来得正好。朕已命人将诏书拟好，朕准备亲临太原城下，招降刘继元。他若是识时务归顺我大宋，也免去了两军流血伤亡、百姓生灵涂炭；若是不降，朕心已决，不踏平太原誓不罢休！”光义坚定道。

他的气色比两日前恢复了许多，又是从前风神逸朗的翩翩帝王。

“陛下圣明，此时正是招降的绝佳时机。前方战报，北汉马步军都指挥使郭万超正率部投降我军，潘将军现下恐怕已经在处理交接事宜了！”

“此话当真！那真是天助我大宋！”光义一听不禁喜出望外：“传令下去，命潘美善待郭万超等投诚的北汉将士，以彰我泱泱大国宽容气度。还有，朕要亲临城南将诏书赐予刘继元。军中久不闻朕之消息，是时候鼓舞士气了！”

“陛下英武！将士们得窥天颜，必将士气大振。小小北汉，自以为有契丹撑腰，狐假虎威而已，在我大宋煌煌天威之下安敢不降。”曹彬亦是信心满满道：“微臣这就着手准备招降事宜。”

“恩，你下去吧。”

曹彬方行礼告退。

☆、苟延残喘

太原，城南。

城楼旌旗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城下骏马列阵排开萧萧嘶鸣。

骄阳在林立的刀戟上反射出耀眼炫目的光弧，披坚执锐的士兵组成的战阵远看就像一张吞天纳地的钢铁大网。

数万人的大军有条不紊地排列于城楼下的平野上，竟不闻丝毫交头接耳的骚乱声音。

阵前跪着的是一身素服的北汉降将郭万超，正恭敬地双手将降表奉上。他的身后是跟随他归降的数千北汉士兵，他们大多面容憔悴，身形瘦削，看来城中其余北汉士兵的情况也相差无几。

光义身着银色的铠甲戎装，寒浸浸的冷光在面颊旁流溢，愈发衬得他威严肃穆而英气勃发。他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锐利的眸光一一检阅过宋军的士卒，同时将将领们各异的目光尽收眼底。